第十二章
“那……”學不繪被他的一個“嗯”字噎住，動了動脣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看著椅子上神色冷清認真的人，學不繪萬萬沒有想到素禾師尊會點頭。
反正最近遇到的一切都不按常理來，她也不知道是這世道變了，還是，其實真正不正常的人是她？所謂懷疑人生大抵就是如此。
“那……”憋了半天學不繪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聲音清脆，“那你爲什麼收我爲徒？”
素禾掀起眼皮淡淡地看著她，雙眸深邃有些空靈，像是在認真思索著什麼，半晌才輕啓脣道：“大概就是碰巧看到了你的卷子。”
“碰巧覺得有趣。”他清冽的聲音落地便飄散開了。
學不繪下意識蹙眉呆滯著，一臉莫名其妙。碰巧？她得有多倒黴纔剛剛好碰到這個巧？遇不逢時啊！遇不逢時！
有趣？是生活太索然無味了嗎？所以師尊想找只菜雞來養著打發時間？
“師父，”她抿直脣認真道，“不必爲難自己，現在解除師徒關係還來得及，隨便把我扔給哪個仙上教都可以。”
“那我呢？”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嗯？”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素禾扯脣道：“那我找誰當徒弟？”
“啊……”學不繪瞭然地拉長了語調，激動地拍了下手，“這還不簡單？想拜你爲師的人數不勝數，隨便選一個就可以了。”
“再碰碰巧，必然還有更巧的弟子。”她笑著又添了句。
素禾懶懶地點了個頭，看向她的那雙眸漆黑如一潭墨泉，“說完了嗎？”
“說完了。”學不繪點頭，臉上還帶著笑，已經在腦補自己逃離苦海的樣子了。
“說完了就繼續。”他閉上眼小憩，聲音裡透著冷氣。
“繼……繼續？”
“繼續做卷子。”沒有睜開眼，他淡淡地開口回她。
學不繪微怔著坐下。她剛纔應該有說話吧？她剛纔的確是和師尊商量了解除師徒關係的事吧？
難道她沒說？全是自己想象的？怎麼又回到剛開始了！
“趁天還沒黑，我勸你不要浪費時間，趕緊寫。”
被素禾這句話的語氣給冷到，她打了個激靈，趕緊埋頭寫卷子了，手緊緊握著筆，渾身僵硬，神色認真。
暮色將至，天邊一片絢爛，金燦燦的雲朵溫暖耀眼。學不繪交了卷子後站在一邊，視線投向遠方，看著天際的晚霞發著呆。
餘暉的殘光淡淡地映在她臉上，素禾擡眼看著她柔和的側臉，視線僅停留了一瞬，很快斂下眼底的思緒，垂眸看著卷子道：“八十。”
這纔回神，學不繪點頭。
素禾像之前一樣跟她講了錯題，注意到天色不早了，他晃了會兒神纔開口道：“今天就到這裡了，下週我們繼續。”
收拾好桌上散著的卷子，她把它們卷在一起拿好，認真地向素禾行了禮，“辛苦師父。”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編得有些亂的辮子，素禾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上揚的弧度幾不可見，一張好看的臉上情緒清冷。
走在回屋的路上，她遇到了很多一同下課的高樹宗弟子，聽到他們在談什麼曲線、曲面積分，還有什麼格林、高斯公式。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裡拿著的卷子，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家都在學新的知識，只有她，連開始學的資格都還沒拿到。
不該怨師尊的，是她自己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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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倒頭就睡，她一點也不想多動腦。睡飽過後，第二天又是一條好漢。
至少在線岱小測之前她還覺得自己是一條好漢來著。
看著眼前的卷子，她有些反胃。擡頭看向不遠處整理書冊的那襲青衣男子，她好想問他是不是和素禾師尊串通好了，一起拿卷子折磨她。
似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羨逸轉過身來看著學不繪，臉上的表情溫柔，語氣輕緩，“不用緊張，這不記平時成績，你隨便寫寫，我就是想了解你修得如何。”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學不繪臉上掛著笑點頭，提筆寫卷子。
如果說筆是他們宮柯大陸修仙之人的武器，那麼做題就是打仗。學不繪覺得再按這個形勢發展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戰死沙場的。
在記憶裡艱難地找著知識，她東拼西湊把卷子寫完了，等著羨逸師尊批閱。
“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想問一句。”他看著她的卷子開口道。
學不繪乖巧地點頭，一臉認真，“你問。”
逸羨擡眼看著她，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聲音舒徐，“一加一等於幾？”
站在原地，看他問得那麼認真，學不繪微歪著腦袋沒有立刻回答，腦裡閃過無數念頭。
這是什麼問題？一加一難道不是等於二？三歲小孩都知道啊。
難道……難道一加一不等於二？
看她半天沒有回答上來，羨逸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臉上溫和的笑有些掛不住了，看著她的卷子雙眸微沉。
大殿裡一片安靜，門外天空上的雲朵緩慢地飄動著。
“爲了以防萬一我也想問一句，”學不繪踟躕著還是開口了，聲音弱弱的沒有底氣，“一加一難道不是等於二嗎？”
羨逸這纔在心底鬆了口氣，點頭應道：“是等於二。”
學不繪緊握著的拳也鬆開了，真的被嚇了一跳，差點以爲她活了那麼久學的最基本的加減都是錯的。
“那這個。”羨逸擡手點了點卷子上的一道題，是最基本的行列式相乘。
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題，學不繪還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順口背出計算法則，“行列式相乘，第一行的數對應乘以第一列的數，再相加作相乘後第一行的第一個元素。”
“你再算一遍？”
聞言，她提筆又算了一遍，發現答案和卷子上的不一樣，遲疑了會兒，她不相信地又算了一遍，再次得到一個不同結果。
發生了什麼？學不繪閉上眼揉揉眉心，平復好思緒，深呼吸後睜開眼手指一個一個地點著數字又算了兩遍。
兩遍的結果一樣她才把答案遞給羨逸看。
“嗯，”他點頭，“這纔是對的。”
“除了第三題，其他都重算一遍吧。”他把卷子遞給她。
那麼多題只算對了一個……怪不得師尊要問她一加一等於幾。
一臉慚愧地拿回卷子，她趴在桌上，睜圓了眼，幼稚地拿手指認真點著數字計算著。
看著卷子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學不繪算得艱難。
到最後她真的算到懷疑人生了，好像最簡單的加減法都不會了。
“師父，”她停筆擡頭，神色複雜，“三加三是等於九沒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