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家也沒想到失蹤的人會突然出現, 還在一旁聽到了他們的議論。
大殿裡迷之安靜，不少人面露窘迫，視線飄忽著看向其他地方。
昳麗臉上的眼淚也停了, 沒想到學不繪逃出來後會繼續來參加月中例會。方纔和那弟子回府上處理完事她就趕緊戴上面紗去藏書閣拿書, 打算順道看看學不繪的情況。
不料開門後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但要參加月中例會她也來不及調查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估算著也關了挺長時間, 她也就先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昳麗很確定學不繪沒有看到是自己綁架了她，壓住了心底的那絲擔憂，她雙眸含著淚看著學不繪柔聲委屈道：“你回來了就好, 這樣也能證明不是我綁架了你。”
聽到這話旁邊替昳麗打抱不平的人陰陽怪氣地對學不繪說：“嘖，您不是失蹤了嗎？人都被你害成這樣了怎麼還有臉回來？”
“道歉吧, 昳麗小師妹因爲你平白無故受了多少委屈。”
“就是啊, 誰知道某些人是被綁架了還是自己想偷懶出去玩了, 自己落水還拉上別人就有點不要臉了。”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表情帶著鄙夷和不屑, 臉上的肌肉緊繃著，雙眸滿是激動，彷彿都是什麼正義之士在討伐罪人。
學不繪微低著頭沒有看他們張揚得意的表情，嘴角帶著淺淺的弧度，聲音像是冰石散發著冷氣, “說夠了嗎？”
能把受害者說成加害者還真的是有本事, 黑白顛倒大概就是這樣顛倒的吧。
“你們怎麼知道我是被綁架了還是出去玩？什麼都不知道就那麼肯定我是出去玩了？”語尾微揚她反問著他們。
“我還真的是被綁架, 我說了你信嗎？”說著學不繪攤開雙手展示出自己手上包紮的繃帶, 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給他們看。
一時間空氣裡灰塵飄揚, 她的眼神冷冷地環視著他們，聲音清脆, “信了嗎？”
他們這才注意到學不繪的渾身狼狽，額上蹭了些灰，頭上挽的髮髻雜亂，幾縷碎髮翹起，身上的紗裙上也有些髒。
出去玩也不至於玩成這樣，除非她去荒漠歷險了。
“還有，”學不繪擡眼和昳麗對視上，語氣冷漠帶著嘲諷，“爲什麼我回來了就能證明你是清白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昳麗旁邊的一個姐妹尖著嗓子道，“難不成你還想說是昳麗綁架了你？”
學不繪也沒管大家的細細碎語，徑直地就順著她的話點頭，“對，就是昳麗綁架了我。”
一語驚起千帆浪，殿裡靜了會兒又鬧騰了起來，他們都沒有想到學不繪居然會直接說是昳麗綁的她。
“講話需要證據的吧……”
“空口無憑你瞎說什麼？”
“不是吧，還真的光明正大開始誣陷人了？”
“絕了，現在是要現場撕嗎？”
……
昳麗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掩飾住了，臉上的表情愈發委屈，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明明在上次比試大會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
“我知道上次比試大會不該宣言要挑戰你……”說到這裡昳麗垂眸擡起袖子擦拭臉上的眼淚。
“可是，當時你在我耳邊警告我不許贏你，我不是也已經故意輸給你了嗎？”她的聲線顫抖，音量恰到好處能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
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剛纔學不繪才說昳麗綁架了她，現在昳麗又說出自己比試大會被學不繪威脅的事。
聽到她的話學不繪也是一臉懵，完全沒有管旁邊人更難聽的議論聲，整個人腦子裡嗡嗡的。
什麼情況？無中生有？憑空捏造？她被綁架的事還沒說完，怎麼就被莫名其妙被昳麗扣了個威脅她的罪名？
“等等，”學不繪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議論，有些無語地對昳麗說：“你這纔是空口無憑，謊話張口就來吧？”
“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我什麼時候威脅過你？當時那麼多人看著的比試，我明明是憑本事贏的。”說著學不繪環視著周圍的人，期盼著能有一個人出來說公道話。
大家避開了她的視線，沒人願意幫她說話，也沒有人提那場比試的場景。
“……”大家真的過於冷漠無情了，指責她罵她的時候倒是都挺能說的，現在一個個都沒聲了。
那她能怎麼辦？還真的百口莫辯，現在就只看大家相信昳麗還是相信她，但是明顯所有人都在昳麗那邊。
現在的真相都靠“民意”決定了嗎？多數人願意相信的就是真的？
握緊拳，學不繪凝神思考著怎麼樣才證明自己的清白。頓了會兒她才沉著聲無可奈何啓脣道：“這樣吧，我們現在再比一場，大家隨便出題。”
“昳麗，請你發揮全部實力，你如果輸了的話就真的有點打臉。”學不繪認真地向她強調。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提議，昳麗的臉色不太好，垂下眼簾繼續流著淚，在心底琢磨著要怎麼拒絕。怎料大家都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甚至有人主動地在替她們找題了。
知道躲不過去，昳麗默默扯了扯旁邊另一個姐妹的袖子，用神識告訴她：“出昨天我們練過的那道題。”
那姐妹會意地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擠到人羣邊緣，確保不會讓大家覺得她和昳麗有關係後才舉手高聲道：“我來出題吧。”
說完她就把題拋在了空中，大家看了看題的難度也覺得可以。於是有人喊了聲開始，學不繪和昳麗就一道在草稿紙上開始答題了。
這幾天被關在藏書閣裡學不繪也一直在學習，現在看到這種題也不像之前比試大會時那麼陌生，立馬能提筆答題。
昳麗昨日做過這道題所以動作也很快，兩個人的速度不相上下。
到最後積分的時候，學不繪的速度明顯變快了，不少人又忍不住想起了比試大會那天她的超強積分實力。
而一旁的昳麗雖然快但是寫著寫著卻放慢了速度，因爲她其實很清楚自己算的話肯定會輸給學不繪，所以就在憑記憶寫答案，可是太緊張了她的記憶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不確定。
學不繪很快停筆，快速檢查了一遍後舉手示意自己答完了，昳麗纔算到三分之二，誰輸誰贏一目瞭然。
雖然昳麗看起來是真的受了委屈，很讓人心疼，但是不得不說，學不繪的實力是真的很能打。
“現在你們信了嗎？”學不繪雙手環胸冷聲道。
昳麗臉上的神色未變，語氣認真，“行，我承認我實力沒你強，但是我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承認，你誣陷我綁架你的事絕不會那麼輕易就過去。”
“對啊，請你和昳麗道歉。”
“被實力最強的師尊們教，是塊木頭也能成神吧？你也大可不必抓著自己的那點實力到處秀。”旁邊有人嘲弄了句。
“？”學不繪真的是滿頭問號。
得，她算是明白了，不管她是輸是贏他們都有話說她唄。要是真的可以秀實力的話，她還真的想把他們這些說話陰陽怪氣的人碾壓到無話可說。
聽他們還在叨叨著讓她道歉，學不繪冷笑了聲，“我憑什麼道歉？”
“昳麗，”她認真地喊了聲她的名字，眼神凌冽，“你當真那麼自信，肯定我不知道是你綁了我嗎？”
昳麗沒有理會她的話，擦乾臉上的淚，一臉的坦蕩自然，捏緊拳頭微揚著下巴，臉上的表情委屈，堅定地又說了一遍，“不是我做的事我絕對不會承認的，我沒有見過你，更沒有綁過你。”
見過臉皮厚的，也見過有演技的，但學不繪確實是第一次看到臉皮既厚演技又好的。如果她不是當事人，估計看到昳麗這幅樣子真的會相信她的話。
“你就不怕我手裡有證據？”學不繪斂神繼續認真地開口問道。
差不多就招了吧，學不繪在心底默默地想。她真的已經給了昳麗很多臺階了，都這樣語氣肯定地問了她兩遍，她該不會真的沒聽出來她已經知道是她，而且手裡還有證據嗎？
昳麗依舊沒有承認也沒有解釋，只是繼續掉著眼淚，低聲啜泣著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旁邊的人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安慰著她。
“證據呢？既然有證據就趕緊拿出來啊，不要空口恐嚇別人。”
“你怎麼那麼霸道不講理啊，人都被你嚇哭了。”
大家又開始鬧著要證據，也有不少人在看熱鬧，旁觀者都巴不得這場火燒得更大一些。
見昳麗不打算承認，學不繪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紙，冷著聲音解釋道：“十號晚上有人迷暈了我，隨後把我關在了地下藏書室裡，讓我整整五天不見天日與外界阻隔。”
“而我手裡這個就是藏書閣裡隨意一本書撕下來的證據。”她頓了頓，臉上帶了些笑看著昳麗， “剛好我們才比試過，大家可以對比一下字跡和答題的方式。”
接過學不繪手裡的紙張，他們開始對比剛纔昳麗的草稿紙。她的字跡娟麗好看，做題也有自己的風格，這樣仔細一對比倒是真的越看越像。
注意到大家臉上狐疑的表情，這證據一出懷疑的眼神又全部指向了她，昳麗收起了眼淚，指甲掐進肉裡保持鎮定地反問道：“你怎麼能保證這不是你模仿我的字跡和風格僞造出的證據？”
“爲了陷害我你還真的是不擇手段。”她冷聲笑了。
剛纔就見識到她黑白顛倒的能力有多強，學不繪也沒有回她的話，視線下垂，看清桌面上昳麗的書她彎了彎脣角，語氣輕緩，“倒是沒有想到那麼巧你帶了這本書。”
“翻開第一百頁有驚喜。”學不繪雙眸明亮，臉上的笑好看。
指尖發白，大家的視線都聚在她的書上，昳麗咬著下脣，動作很慢地翻到了第一百頁，上面用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
“我知道是你綁架了我。”
劇情大反轉，殿裡一片譁然，牆倒衆人推，大家又開始雜聲議論起她來。昳麗的臉色發白，緊咬著的嘴脣微微顫抖，在腦裡快速地思考著該怎麼反駁她。
沒給昳麗再次顛倒黑白的機會，學不繪語氣平淡地添道：“如果大家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到昳府的地下藏書閣去看書櫃上的大霧書和魔電書，我都在書裡留下了痕跡。”
“我知道是你綁架了我。”學不繪和昳麗對視上，冷著聲音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