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素禾把人護在身後, 打算擡手施法綁住觴衍。“你覺得我還會像上次一樣那麼容易被你困住嗎?”觴衍臉上的笑嘲諷。
頗有深意地側過身子看著素禾身後的學不繪,觴衍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示意她好好想想剛纔他說的話。
懶懶地直起身子, 他的語氣淡然中帶著冷意, “讓龍翼那個老東西親自來找我, 有些帳你們不想算, 我自己來。”
說完他就閃身消失不見了。
大殿裡一下子靜默下來, 學不繪還想著觴衍剛纔別有意味的動作。
他說了什麼話來著——
爲什麼素禾師尊和蕪折師尊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這個問題問得好,雖然學不繪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她好像確實從來沒有同時看到過他們兩個。
是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關係不好嗎?
默默擡頭看了看眼前護著自己的人,他身上還散發著冷氣, 清冷的臉上表情淡漠。
素禾師尊和蕪折師尊給人的感覺很像, 明明是同一類的人, 爲什麼關係會不好呢?
“他可有傷害到你?”素禾的聲音清冽,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擔憂。
搖了搖頭, 學不繪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沒有。”
觴衍師尊的二重人格雖然喜怒無常的,但總覺得也不像是壞人,只是感覺他身上揹負了很多東西, 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敵意和不屑。
沒猜透觴衍爲什麼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前不著村後不搭店的問題, 學不繪跟著素禾離開的時候在路上和他隨意地聊著天。
“師父, 你和蕪折師尊關係不太好嗎?”她貌狀無意地開口問道。
走在身旁的人的步子好像頓了會兒, 素禾很快就緩回神來, 臉上的表情不變,語氣平淡, “你問這個做什麼?”
看他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學不繪心底隱隱有些肯定他們關係不好的這個猜想。擡手把被風吹起的髮絲順到耳後,她隨意回道:“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兩人無聲地又走了一段路,她也沒再找話題瞎聊,還在回想著觴衍師尊的話,也有些好奇他爲什麼會入魔幻化出第二人格。
“以後你魔電的課程由我來教。”旁邊突然響起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學不繪愣著停下了腳步,腦子裡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魔電以後讓高樹師尊教?
有太多問題,嘴脣囁嚅著不知道該先問哪個,最後學不繪只能蒼白地開口問道:“師父你會魔電?”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的嘴角揚起一道弧度,語氣懶散鬆和,“我還會線岱大霧。”
“!”
素禾師尊是什麼神級大佬?怎麼四大宗都會!?
“那觴衍師尊怎麼辦?”從對大佬的膜拜中回神,學不繪擰眉問。
素禾邁開步子繼續走著,不用想都知道龍翼長老去找到觴衍後會發生什麼。“他會被關禁閉。”他的聲音不帶起伏。
聯想了一下今天的事,學不繪也能猜到他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倒也沒有再多問,乖巧地跟在他身後離開了。
–
之後學不繪依舊上著課,不久後就聽到了長老懲戒會對觴衍師尊下了禁閉的事,他被關在魔電大殿裡,除了處理宗內的事一律不許見旁人。
學不繪也被長老會安排給了素禾代魔電的課,因爲之前就聽素禾師尊說過,她也沒多大反應。
唯一改變的是,她和素禾師尊相處的時間變長了,除了高樹和魔電的兩天課程教學外,她週末也經常去殿裡找他請教問題。
尤其是知道素禾四大宗都會後,學不繪更加肆無忌憚、毫無保留地去打擾他。
問題多得讓素禾忍不住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讓她補積分的基礎,考到滿分才能開始上新課。
第一天她就帶了一堆問題來問他,從白天問到黑夜,他嗓子都說啞了,蠟燭燃了幾根,久違地在晚上感覺到了睏意。
看她迷迷糊糊懵懂卻依舊沒有放棄的樣子,那張被燭光映得柔和的臉還能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師父?”學不繪把筆記寫好後發現旁邊的人沒了動靜,擡眼看著他又輕聲喚了一聲,“師父?”
素禾聽到她輕緩的聲音這才從回憶裡抽身,眼前五官精緻好看的臉和記憶裡柔和的臉慢慢重疊上。
過去與現在交匯在眼前,他雙眸認真地看著她。
以前那個懵懂的姑娘長大了,眉眼裡的稚嫩褪去了不少,雙眸依舊澄澈卻多了分堅定自信,整個人更添氣質。
“還有什麼問題?繼續問吧。”他垂眸看向書冊,聲音有些喑啞,好像刻意壓住了什麼情緒。
應該不是不耐煩吧?學不繪狐疑地猜想著,下一秒還是笑彎著眼把問題移到他面前乖巧地開口問著。
自從下定決心要好好修仙後,學不繪在修仙學習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從前苦不堪言的任務成爲她現在興致勃勃打底最基礎的日常,她甚至有更多的精力放在知識點的加深和拓展上。
沒有以前的那麼抗拒,她很平靜地學著世人說的“枯燥無味”的知識,有些時候還能在一些知識點裡找到樂趣。
登山的樂趣不只是在山頂俯瞰一眼覽不盡的風景,還有艱辛攀爬時內心的充盈感和心路的變化成長,以及最後回望這一段攀巖時光的感慨。
還沒到山頂,爬山路上的風景就足以讓她感到值了。
默默地不斷努力著,值了。
學期也快走到了末尾,這一學年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遇到了最頂尖的師父,她這條戳一下動一下的鹹魚跟著游出了淡水湖,看到了波濤洶涌的大海。
也鼓起勇氣一頭紮了進去,被海水拍打著,被狂風暴雨阻攔著,卻始終搖擺著尾巴努力前行。
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學不繪把書合上,主動去替素禾沏了壺茶,站在他身後殷勤地替他捶著背,擡手給他捏著肩。
身上的觸感很舒服,素禾倒也沒喊停,擡起桌上她倒好的茶輕抿了一口,隨即淡然地啓脣道:“知道本學年最後有個重要的事是什麼嗎?”
手下的動作沒停,學不繪微偏著腦袋想了想,最後還是如實答道:“不知道。”
“四年一次的昇仙機遇來了。”他的聲音平緩。
她頓了會兒,很快回過神來,垂著眼眸看不清有什麼情緒,語氣隨意,“和我也沒多大關係……”
手腕被一陣冰涼握住,她順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看過去,撞入了素禾漆黑深邃的眸中。
“真的沒關係?”語尾微揚,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