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披著夕陽到目的地的時候，學不繪眼前只有一片朦朧的大霧，忍不住感慨大霧宗果然名不虛傳。

明明現在正是餘暉最美的傍晚時分，轉身還能看到遠處山間的落日，彩霞絢麗。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濃霧，學不繪有種自己到了什麼深山老林的感覺。

不過有淡淡的餘暉灑下，霧被染成淺淺的金色，倒有些夢幻。

感覺走進去就會變成仙女。

但當然，現在重要的不是感慨大霧宗如何如何，她還得趕緊去找書。

進入濃霧，學不繪憑著記憶的路線去找藏書閣。沒走多久就看到了藏書閣的牌匾，加快腳步過去，她看到了守門的弟子和緊閉著的大木門。

“藏書閣現在能借書嗎？”她走到他面前停下問道。

“藏書閣要本學年開始纔開放，現在還是閉館狀態。”

果然還不開放，抿了抿脣，她腦海裡是南董的話，“只要有一點希望就不該放棄。”

學不繪在心底斟酌了會兒用詞，臉上帶著溫和無害的笑，一雙杏仁眼裡閃著細碎的光，聲音軟軟的，“能否通融通融？我就借一本書明天一大早送回來。”

守門的弟子臉上的表情未變，依然堅定，看都沒看她一眼，回答得很決絕，“不行。”

笑有些僵，她還是不打算放棄，繼續開口道：“借了我就和你一起站在門口看也行，真的萬分火急！”

“不行。”他的聲音深厚。

她在他旁邊嘴皮都說幹了，他還是沒有一絲鬆動，站得直直的，始終只會回答兩個字——“不行。”

還打算說些什麼學不繪就注意到有一個人徑直要進入藏書閣，守門弟子看著他卻沒有說話，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終於看到了希望，學不繪熟稔地走了過去打招呼道：“師兄你怎麼纔來？我在這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沒進去。”

側過身子擋住了背對著守門弟子，學不繪朝面前面容俊逸的男子眨了眨眼，用口型比到：“幫幫我。”

那人臉上的表情淡然，視線隨意地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也沒說什麼話自顧自地推門進去了。

知道有戲，學不繪趕緊跟著閃身進去了。他關門關得很快，她險些被門拍在臉上，還好她身手敏捷，反應過人。

聽到身後的聲響，男子轉身，看到她還是跟著進來了，眼底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學不繪被他看得不自在，愣了會兒才抱拳向他道了個謝，然後走到旁邊的書櫃開始找書了。

迅速瀏覽著書目，她很快找到了關於波和光學的書冊。擡手抽出書，她從空隙裡看到了不遠處找書的人，個子高挑，皮膚白淨，頭髮烏黑如墨，身上帶著矜傲疏離的氣質。

看上去就覺得很厲害，仙骨過人，她還不知道他是哪個上仙教的弟子，又或者他是哪個上仙？

發了會兒呆，她拿著書想出去了，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不對，她拿著書出去那個弟子肯定不準她帶走，要出去也得等著和他一起出去。

想著她轉回了身子，掃視著藏書閣尋找那人的身影，走到裡面才發現他正手捧著書站在書櫃旁認真地看著。

清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有專注和認真。

藏書閣裡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四周的用大霧仙法燃起的燈光明亮。

看著他站得直直的身影，學不繪莫名覺得心底有種很寧靜的感覺，乾脆也直接翻開書複習了。

掐了仙術在空中展開了紙頁，她握著筆運法開始記筆記複習。

知道自己有多少不足，學不繪始終保持著精神的緊繃，一秒鐘也不敢浪費，認真地複習著。

身邊飄滿了知識點，她凝神理解記憶著。

他們互不打擾，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卻一起在藏書閣裡看書修仙呆了一晚上。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她才注意到那人出去了，趕緊把書放回去，她也跟著出去了。

他徑直走在前面，學不繪沒好意思再湊上去，經過守門弟子的時候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就趕去大殿考試了。

她沒注意到弟子臉上有些怪異的表情。

大霧宗學術氛圍很濃，估計和這一片大霧也有些關係，身處其中就覺得——世界很大，人很渺小，人生的迷霧還有很多。

組織有序，她跟在隊伍的最後排著隊，覈實好修仙清單後進去按序坐下準備考覈。

學了一晚上，她心底的焦慮不安總算緩解了一些，雖然還是沒有完全複習完，但也好過之前什麼都不知道。

她好像成功邁過了一道坎，找到了走出困惑的出路。

卷子落在桌上的時候，她深呼吸一口氣，握著筆認真開始解答了。

拼盡全力，盡人事聽天命。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可以做好的事。

沙漏裡的細沙無聲地落下，殿裡安靜只有落筆的沙沙聲。

殿上的上仙通知“時間到”的時候，學不繪剛好寫完最後一個字符。

平靜地交了試卷，她平靜地等著結果，擡眼看到了殿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有一秒鐘的晃神，沒想到他還真的是上仙。

上仙們在殿上批閱著卷子，那人淡淡地站在一邊看著，面無表情，薄脣抿直。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轉過頭來和學不繪對視上。

一雙眼烏黑深邃，沉寂如潭水。

不知道旁邊的人低聲和他說了什麼，他看了眼他們手裡的卷子搖了搖頭，轉身走下了大殿。

一步步朝學不繪的方向走去。

學不繪微愣，跟著她前面的人一起側開了身子給他讓路。

下一秒他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有些心虛，害怕他要當衆說出她昨天跟著他私自混到藏書閣的事。

擡眼看著他，她眼底帶了些哀求，正打算用神識向他求情，她就聽到他啓脣說話了，“我要她。”

疑惑地眨了眨眼，學不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就是他要收她爲徒的意思。

彎著脣，她點頭，“好。”

殿上的上仙走了下來，壓低聲音道：“師尊你確定了？”

他瞥了眼少女秀氣精緻的眉眼，點頭。

呆滯地看著他，學不繪滿腦子都是“師尊？！”

師尊？！大霧宗的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