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話誰敢不聽, 誰都知道皇帝是老天爺的兒子,是真命天子。
文四姐忍不住使了個倫理梗:“每個皇帝都是老天爺的兒子,你說皇帝他爹知道這事兒麼?”
于謙實實在在的回答:“王者父天母地, 天之子也。民間常說是皇帝乃是天帝之子投胎。”
文四姐拒絕跟他聊天並且在心中暗自嘀咕:我只想知道皇帝被綠的事兒嘻嘻嘻嘻。她面前忽然蹦出了通話申請:“考完試了?”
“是的, 祭酒大人。請您吩咐。”
“你們不知道這事兒麼?”
狄仁傑開了另一瓶酒, 喝的有點醉了, 隨意搭話道:“殿下此次發兵沒有昭告全國, 只有咱們知道。”
“哦對。老劉你把學院裡比較懂事,能管點事的學生給我湊一湊送過來,有個實習的機會。人數越多越好, 這次實習和他們的總成績息息相關,幹得好就直接畢業當官, 幹不好就滾球。”
“遵命。”
文澤蘭閒極無聊, 仰天長嘆:“袁崇煥和毛文龍兩人都死於非命, 冤魂盤踞不散,我現在很想把他們都找出來, 讓他倆打架玩。”
只有她對此感到好奇,其他人都知道,毛文龍算是半個軍閥,自由熟讀兵法並且練武,而袁崇煥是正經文人出身。要是憑藉生前的實力, 十個袁崇煥也打不過毛文龍。至於死後的鬼魂嘛, 毛文龍被矯詔所斬, 驚愕大於憤怒, 而袁崇煥自詡忠心不二卻被凌遲而死, 怨念應該是更強。
奈何在場衆人沒有被凌遲的經驗,不知道被凌遲而死的人怨念有多強。
……
雖然都號稱是替天行道, 可是張獻忠不相信神仙,李自成同樣不相信。
敢帶頭謀反的人都是頭腦靈活,膽大包天的人,如果迷信,絕不敢起來造反。在這個年代,神仙和皇帝幾乎是等同的,皇權已經被神聖化。
不同之處在於,李自成還沒聽說這件事,他即使聽說了也不介意被招降,他不止一次投降明廷,也不止一次叛逃。詐降什麼的,不在話下。
張獻忠則不同,下令:“給老子把所有的玉皇廟都毀了,拆了牌匾,把泥像推進糞坑中,木線劈碎了燒火燉狗肉。玉皇廟改屠宰場,王母廟改女支院!”
旁邊的將領說:“大王,屠宰場改就改了,那女支院不大合適。”
被張獻忠一腳踹翻在地:“把王母像搬下來,小兔崽子,你今晚上和泥像一起睡!”
這將領慌忙辯解:“大王俺的意思是王母廟的格局不適合改女支院,沒有單間怎麼辦事啊。”
張獻忠呵呵一笑,剛要發脾氣忽然又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那也不能說自己說錯了:“行,讓你單獨跟神像辦事。”
隨後再三詢問:“趙狗兒,劉三,王棒槌他們幾個鐵牛一樣的漢子,都被敵軍一個人就給招降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在遠處觀戰又跑回來報信的士兵跪在地上:“大王,那可是仙人,飄在天上的。”
“放屁,又是月亮門的幻術,一個個廝殺的連腦子都流出去變豆花了!那有什麼神仙!”
“真的。大王,千真萬確,我跟在後面親眼見著那仙女呼風喚雨,把兄弟們洗的乾乾淨淨,傷口都長好了。還拿了許多細糧肥肉給他們吃。每個人都吃的飽飽的。”
張獻忠陷入了沉默中,他也想要這麼樣的幾個神仙,能無限拿出軍糧。當兵的又叫吃糧人,只要有糧食在手,士兵還不是多了去了。但他還沒瘋,也知道看這些神仙的樣子,好像不準備幫我成就大業。
莊國軍中派來的探子飄在幾方勢力的大將身邊,仔細盯著這些事,跟在張獻忠身邊的是苗慶哥,現在一聽這話就怒了。雖說這些玉皇廟供的不是我們陛下,可是張玉皇和我們陛下是朋友,也老老實實的禪位給陛下了。改屠宰場還不算最差的,女支院是怎麼回事?你們這麼一搞,會讓張玉皇誤會殿下放任別人侮辱他。到時候追查下來,問一問當時是誰在哪裡呢?是我啊!我難辭其咎!
她搓搓手,因爲修行略差一點,沒有言出法隨,一句話就能召來雷的本事。直接向上司報告又顯得自己怪沒用的。拿下肩膀上揹著的褡褳——她還不夠格用乾坤袋,又素愛緊身衣,袖子和衣兜裡只能裝下很少的東西——褡褳分爲前後兩個口袋,後面的口袋裡裝滿了蜜棗果脯和栗子糕、雪花酥,前面的口袋裡有一沓符紙。
符紙放在一個類似於卡包的小包包裡,翻了翻,抽出一張‘雷霆驅魔符’,又猶豫了。這種符紙在污垢堆積邪氣漫天的地方更好用。還有兩張‘敕令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循聲降世符’,朋友送的小禮物,就是這倆了。
晴天霹靂,電閃雷鳴,褲衩一聲。
房頂上的瓦片蹦飛向遠方,房樑也被劈斷了。
還沒等這些人做出反應,又是飛快的褲衩一聲。
張獻忠被一道雷劈的外焦內生,皮膚黝黑、頭髮眉毛都燒成了焦炭。他卻沒有死,擡手指天唾罵:“呸!仗勢欺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的跟大王面對面刀對刀槍對槍廝殺一場。拿弓箭來!”
侍從小校們都嚇傻了,沒有人動彈。
天上有個穿著花草紋綠地緊身衣和大紅色低襠褲的短髮女人。
他忍著皮膚龜裂的劇痛,箭步躥到旁邊抓起擱在弓架上的寶弓,拉弓搭箭直射天上的女人。“你這小尼姑,回去告訴你家佛祖,他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殺我容易,想讓我低頭難比登天。你家大王自十三家義軍出身,上不服玉帝如來,下不服人間明、金兩國皇帝!”
苗慶哥閃開這隻箭,好似丈二的尼姑摸不著頭腦,摸了摸頭髮:“呸!我不是尼姑!我就喜歡這個髮型!我們殿下說了,你和李自成一樣,都不是有道明君。明朝的朱由檢,遼東的皇太極,也都該死。”
張獻忠一愣,狂笑起來:“真敢說!真敢想!說的沒錯!明朝皇室個個是豬頭,皇太極這個女直人形同野獸。可我比李自成厲害的多!”
苗慶哥看他齜牙一樂,臉上被劈的焦黑腫脹、血肉模糊的皮膚都皺裂流血。看的她都覺得臉疼,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齜牙:“你不疼麼?”
“小丫蛋還挺知道疼人啊。”
苗慶哥嘆了口氣:“你要是嘴裡乾淨點,我還挺喜歡你的。”她跟在張獻忠旁邊有一段時間了,不可否認,這人有一種強橫的氣勢,有時候談吐斯文目光也很長遠,是沒見過的類型呢。“不許拆毀玉皇廟和王母廟。”
“呵呵。”張獻忠並不答應,試探道:“你們殿下,是玉皇的兒子?”
苗慶哥看他順眼,情願跟他多聊幾句,壓低了雲頭:“張玉皇禪位給我們陛下,我實話告訴你,是打架打輸之後才禪讓的。”她並非不保密,是這事兒說出去很光彩。
“既如此,你劈我作甚。”
“張玉皇和我們陛下關係好啊。你要是拆了他的廟,我會很爲難的。”
張獻忠在劇痛過後已經麻木了,失望的看了看左右兩邊被嚇呆、嚇暈的人,滿不在意的問:“你們殿下貴爲仙人,來人間做什麼?”
苗慶哥驕傲的揚起下巴:“殿下說血染大地,她看著十分不忍。將來有百年浩劫,百姓十不存一。況且天地之間,只有我們陛下、殿下最爲尊貴、仁愛,理應一統江山。你們凡人活的太短,死的太快,明君賢臣的盛世也不過一甲子,就要盛極而衰,轉爲動亂,殿下看著很不耐煩。”
張獻忠冷笑兩聲,對她的話不是全信,也不是完全不信,沉聲道:“去問問你們殿下,朱明子孫數以萬計,騎在百姓頭上,不把人當人看,隨處敲骨吸髓,逼得百姓走投無路。你們早不來,晚不來,到現在李闖即將打下京城,你們卻來了。這是什麼意思?老天要保朱元璋的子孫後代?”
苗慶哥輕蔑的翻了個白眼:“殿下說的是百姓可憐,朱明子孫算什麼百姓?這些人都吸食民脂民膏。不光是國姓子孫,於元帥說了,包括各地官員,土豪士紳,都要一一審過再行發落。”
于謙知道,官員結黨霸佔朝廷,士紳鄉賢幾乎擁有本鄉的統治權,或用威望或用權勢脅迫平民百姓,勾結官府,生殺予奪私下審判操控法律都在他們手中,要想把辛辛苦苦制定好的法律推廣開來,就要殺散這些人。
“你別唬我,我知道歷朝歷代都優待前朝皇室。”
“是朝代就有結束的時候。我們莊國,只要天地不滅,就長存世間。”
苗慶哥遲疑了一會,覺得這個人可能會和其他將領一樣,在死後歸於閻君成爲鬼將,或是被元帥截下來收爲己用。扣扣搜搜的唸了一遍甘露咒,一場小雨憑空出現。
張獻忠心中提防,連忙躲開。
“餵你別躲,我把傷給你治好,要不然會潰爛而死,你們的軍醫治不好這種病。”
唉,也是我下手沒輕沒重,劈人還不夠熟練,雷法用的不好。
那些雷法用得好的大人,能只脫毛,不傷皮骨。
張獻忠冷笑:“不必。我不疼。”
啥玩意啊,你拿雷劈我,打算給我治傷就把這事兒平了?還想讓我感激你?這醜鬼想的倒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