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策又問:“哪裡有什麼奇怪的事?”
天鵝男孩眨巴著大眼睛,想了很久:“在海的那邊,有一個壞女巫,她有一座完全用糖果和餅乾、蛋糕組成的房子,她一直在吃小男孩,特別可怕,後來有一對聰明的兄妹把女巫推進火爐裡,燒死了。”我去吃過一口,女巫差點把我打死…多虧哥哥們救了我。
“唔,有一位公主,她和我們一樣,都被繼母虐待。她非常漂亮,皮膚像是白雪,頭髮黑若烏木,嘴脣紅的像櫻桃,她的繼母嫉妒她的美貌,要殺了她”
木策翻了個白眼:“這幫閒的沒事幹的小寡婦,找個漢子啊。”聽到王后派獵人去殺公主,他又想吐槽了,這麼侷促嗎!
小安格爾滿面漲紅,吭哧吭哧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假裝沒聽見:“嗯…主人…就這樣,王子吻醒了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
木策撓撓下巴:“你們這兒,到底有多少公主和王子?”
小安格爾比劃著說:“海的這邊,有十三個國家,海的那一邊,也有十幾個國家。”
木策心說:那你們應該算是諸侯國,啊,連諸侯國都不算,沒有天子!混亂的政治體系和奇怪的小國家。“這裡有多少女巫?”
天鵝男孩愣住了:“我不知道……我們的繼母是個女巫,白雪公主的繼母也是,唔,有一個遙遠的王國,他們國家有十三個女巫,國王因此惹了禍呢!他給剛出生的女兒舉行宴會,邀請女巫來赴宴,國王只有十二隻銀盤子,就只邀請了十二位女巫,沒有受邀的女巫給小公主下了一個惡毒的詛咒。”
“什麼詛咒?”
“公主會死,後來被一位女巫改成會沉睡一百年。”
木策點了點頭,這是挺惡毒的,那個女人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她怎麼不去找那幾個小寡婦玩呢!“女巫是天生的能力,還是後天學習成爲女巫?”
“我不知道。”
“世界上有多少女巫?最強大的女巫是誰?”
“不知道……”
“你們這兒的女巫好給人當後媽?”好是愛好的意思。
木策想:我們那兒的女妖喜歡乾乾淨淨的書生,最好是元陽未破。
“好像是的……”
“你們去過這片大陸之外的地方嗎?”
“沒有。”天鵝男孩垂下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主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個年幼輟學的王子,除了保持著王子的外貌之外,他忘掉了如何閱讀和寫字,也不懂得禮儀、音樂、藝術和騎馬。
雖然年紀最大的哥哥懂得這些,但是嘛,一隻天鵝沒法教其他的天鵝閱讀和寫字,也沒法去聽音樂會和練習宮廷禮儀。
木策慈愛的摸了摸他的小卷毛:“挺可愛的。”我還奇怪呢,你怎麼渾身上下帶著一種天真自然的氣質,歡蹦亂跳的像個正常的小孩子。他漸漸喜歡上這個小男孩,甚至慷慨的掏出一根棒棒糖給他。
這是桃子形狀的棒棒糖,吃起來也有桃子的味道,文四姐閒的沒事幹,用仙桃榨汁、濃縮之後做的手工棒棒糖,用甜菜根(紫紅色)和牛奶染色。她只享受做糖果的精雕細刻過程,吃掉半斤邊角料之後,把做成功的各種水果棒棒糖見人就送。
兩人在路上繼續走,不停歇的前行。
小安格爾突然被陽光晃了眼睛,興奮的拉住木策的手:“主人,前面的金光是什麼?是世界的盡頭,太陽神居住的地方嗎?”
木策瞇著眼睛看著,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梳頭的長髮姑娘。
她的頭髮燦爛如——中午十二點的大太陽照在剛剛拋光的金條上!
亮的耀眼!
“疑是銀河染了色落九天。”
這位長髮姑娘正在梳頭,她長長的頭髮垂在窗外,像是一條金線織成的綢緞,那樣的柔順。在巧手的織布女也做不出這樣美麗的布匹,或許天上的織女能做到,但是天上的織女不喜歡這樣浮誇的金色。
木策眼中有一絲驚豔,隨即變成了哭笑不得。
長髮姑娘唱著歌提起一個筐子,放在窗臺上,然後……把鐵梳子插進頭髮裡,撒手,重力會讓梳子墜下去,梳一次頭髮。
木策的目力過人,眼睜睜看著她把一筐的鐵梳子依次插在頭髮裡,算是把頭髮梳了一遍。
有點幻滅啊!
像金針菇一樣的萌萌高塔上,住著一位的金髮姑娘,她‘小軒窗,正梳妝’,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梳子。
大鐵梳子!
小安格爾拉了拉他的袖口:“主人…”您的臉色不太好看。
路上還有一些生的松子,丟在火裡烤的噼裡啪啦的,很好吃。
路邊有樹莓和醋栗,熟透的幾顆味道不錯。
小安格爾還撿來一兜栗子,饞溜溜的:“當天鵝的時候,一直想吃栗子蛋糕。”
木策沒有搭理他,他在火堆旁盤膝打坐,試著聯繫大師兄,聯繫不上,試著聯繫其他的師兄弟,居然也聯繫不上!現在能聯繫上的,只有姚三郎那個小壞蛋。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原計劃簡單明確令人愉快,姚三郎去找大師兄告狀,大師兄來了一看,木策師弟摟著漂亮的小男孩,氣氛曖昧。姚三郎會看錯情況,但大師兄慧眼如炬,絕對不會誤判,他知道他的師弟有多純潔正直……作爲懲罰,把誣告師兄的姚雲旗打一頓。
完美!
可是現在……姚三郎沒有喋喋不休的叨叨,甚至沒有去告狀,這是不是某種複雜的陰謀?我應該怎麼辦呢?他是不是隔絕了我和山上的聯繫?
不可能!姚三郎做不出這樣的事——不是說他沒有這麼壞,而是他沒有這個腦子和能力。
他喋喋不休的聯繫了四十多個師兄弟,終於有一個人答覆。
書中暗表,大師兄知道他跑去很遠的地方玩,也知道大概的方向,覺得不需要拉著他一起去聽課,就放任他去人間遊玩。皇甫的能力不足,沒法在宅在山裡的時候突破定勾大陸外的迷霧聯繫到他,木策其實也不行,但是他把一部分神識裝在瓶子裡,放在臥室的牀上,一次作爲信號增幅器或中轉站。
皇甫:[幹啥……讓不讓睡覺了?啊~哈欠~你沒走丟啊。]
木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姚三郎在幹什麼?他是不是有個針對我的陰謀?]
惡作劇升級變大就叫陰謀。
[美得你!小師妹在哭,他忙著哄呢。好了好了,別說話了,好不容易家裡沒人了,可以睡個好覺,你們連倆月時間都不給我!]皇甫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隨即隔絕了神識間的往來,把元嬰沉浸在丹田靈臺中,不與外界的溝通。這是入靜,也是安眠。
木策默默的發呆:我這幾天抱著安格爾還有什麼意義……啊,用眼睛來看,他的確挺可愛,可是這沒有任何意義啊。沒能坑到小師弟,可惜啊可惜。在這裡沒有傳播謠言和讖語,這次旅遊沒有意義,一無所獲。
小安格爾用兩根樹枝扒拉著栗子,把烤好的栗子放在一塊石板上,捧到他面前:“主人~”
新鮮的栗子,剛從帶刺的外皮中剝出來,切開一條縫隙,丟在火堆中烤的香濃肆意。
很少有人能享受坐在栗子樹下烤栗子的感覺。
金黃而豐滿,濃密的香氣和綿軟的口感在入口之前,已經通過眼睛和鼻子感受到。
倆人坐在火堆旁吃掉了許多烤栗子,被栗子的香氣吸引來的,還有一些小動物。
木策慷慨的掏出大餅來,掰開丟給他們。
小安格爾在他把第十張大餅掰開丟給小鳥、土撥鼠、松鼠、小鹿、野狗等可愛的小動物時,終於忍不住了,小聲說:“主人,我們得留一些自己吃吧?”我知道您吃東西吃的很少,但是我需要呀!我們沒法靠吃栗子爲生。
“你不用擔心。”木策從袖子裡掏出一盒香蔥蛋卷和一盒精緻的蘇式點心,用糯米制作的小兔子和小綿羊栩栩如生,每一個都很柔軟,帶著奶香和紅豆餡兒,還有一些蛋黃餡的印花青團,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奇怪的食物。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把這盒直徑比袖子直徑寬兩杯的點心塞進去的,不過嘛,他的確是拿出來了。
“您是神明嗎?”小安格爾微微張著嘴,海藍色的大眼睛崇拜而震驚的看著主人,他聯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主人用一顆葡萄就祛除了女巫的詛咒,接下來的每一刻,他都對人間的食物興趣乏乏,對於那些最甜美的葡萄和最酥香的大松子淺嘗輒止,隨手掏出這樣一盒精緻的只有國王才配享用的點心,難道……
“難道您是水果和點心之神?”來人間尋找神僕嗎?天哪!
木策差點一頭扎進火堆裡。
……
山上的姚真人和玄真公主進行了儀式性的清掃,手拉手的下山去了。
萬壽山五莊觀中沒有任何一種繁瑣的禮儀,最嚴肅的禮儀是跪下來給師父磕個頭——對服裝、地點和儀仗隊沒有要求。
鎮元大仙從不在意徒弟們的氣勢和行列,都交給大徒弟去管。
而蚩休大師兄不願意把無盡的生命放在無盡的繁文縟節上,他規定的,師弟們對師父和師兄的敬意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好好學習,另一種則是幫大師兄點活。沒別的,甭弄凡人那套燒香供果點長明燈那套,可蠢了。
幹活的項目很多,可能是舂米,也有可能是和泥燒磚,有時候是開荒種地,有時候是修路,有時候是砍樹蓋房子,有時候是自己做漆去畫亭子,有時候是挖水池。
很少有人見過半山腰上‘觀雲亭’的修建過程,八個小道士坐在起起伏伏的雲朵上,圍繞著一棟八角亭,上下浮沉,慢慢刷著。
經歷幾千年的基礎建設後,只剩下掃地這一項致敬方式。
哦,要是吃飯了,還可以去刷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