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性格一向很溫和, 纔怪。
他也曾強橫剛硬,後來發現這樣不行,曲則全, 枉則直, 窪則盈, 敝則新, 少則得, 多則惑。(彎曲可以保全,受壓反而伸直;低陷得到充盈,凋敝於是更新;單一因而得到, 繁多所以迷惑。)
雖然心裡頭遺憾與韓愈這個年輕人不會忽悠皇帝,但從沒表現出來, 現在更瞧不起他把好好的國子監管成這樣。
也只是喝了一杯酒, 溫潤如玉的笑了笑, 渾身上下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聯繫現在學校裡的所有學生,音訊全無的就是死者, 或許也有兇手。”
韓愈眼睛一亮:“對對對!”
他心中暗暗的懊惱,這主意不難想,我若不是被□□震的迷糊了,也能想出來。
“幾位真人也是這麼想的吧?”狄仁傑衝著真人們笑了笑,看他們狂點頭, 又慢條斯理的說:“這酒的名字叫羊脂球, 是濃縮酒漿。”他用竹夾子夾出一個乳白色的球, 輕輕放在玉酒瓶中, 又打開一個飲料罐, 倒進去一罐橙黃色的鮮榨果汁,用銀針戳破乳白色的球, 伴隨著爆裂涌出的液體,一陣乾冰一樣的淺淺霧氣。“這酒的味道很美,只是不易保鮮和運輸,我正在研究怎麼帶回去獻給公主。”
木策:“加油!”
玉賢舔了舔嘴脣:“我去幫你研究。”
狄仁傑就是這個意思。他又說:“炸的既然是格物院失竊的□□,理應請於院長前來配合調查,以便知曉那人是死是活,□□的型號尺寸,以及引爆的方式。看看那兇手是與人同歸於盡,還是遠程害人,若是遠程害人,他還有什麼黨羽?”
“對對對!”
“懷英真聰明!”
“全場最佳!”
並不年輕卻很貌美的真人們繼續懶得動腦子,把一切都教給他來吩咐和安排。
百鴻真人趕緊去安撫羣衆,讓他們不要隨意走動,不要聚集在一起,兇手很快就會被抓到。
董安貞、第五旻等人都到了這裡,但他們沒有說話的餘地。主持大局安撫人心有百鴻真人,制止周圍人直播有其他真人,推理抓人有狄仁傑,各部門各司其職,她們的工作和在宮裡一樣,只負責記下這件事,等公主回來看。
韓愈連忙安排兩名功曹,兩名主簿去清點學生,莊國各個部門放假的時間不同,大部分衙門和民間是五日一休,國子監是十日一休,而格物院是一月一休。學生們除了請假的倆人和請長假去結婚的一個人之外,都在學校內外,有一部分人同時在軍中值班,也有一些人因爲衙門人手不夠,去兼職打工。
花名冊上總共429名學生,這四人分別去統計了,擱在他面前的計數器在不斷的彙總增長。
安努和阿普蘇手拉手的找了過來:“我聽見京城炸了!怎麼了?哇?韓…韓啥來著?你們這裡的學校上課內容好棒啊!”安努女神穿了一件層層荷葉做的衣服,很有設計感。
而阿普蘇的臉上糊著一層雪白的泥,十個指頭上裹著樹葉,在做面膜並染指甲。
韓愈滿臉通紅,要不是有一把大鬍子,就什麼都遮不住了。他十分慚愧的解釋說:“下官名爲韓愈,這不是教課內容,是…有人故意炸死人命。”
安努又問:“死了嗎?”
“死了好幾個人。”
“哦。”安努想了想:“那沒什麼,走吧。”拉著老婆走了。
她以爲打仗了,來湊熱鬧,沒想到人都死完了。
阿普蘇這才說:“出事了呀?”
卓東來沒有來,因爲他現在在庫臥末宇宙擴充勢力,曾經的鋼針腿毛男和斷牙男都成了輿部的下屬,在儘量治療了披耶西礦石造成的外貌畸變之後,他們倆以稍微有點醜的普通人的姿態成爲了兩名小吏。但是輿部的副都督、曾經的卓二姑娘現在百鴻親王的王妃也來了,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站著,暗地裡傳下命令去。卓文怡深覺顏面無光,這事兒若是私人尋仇,倒還罷了,若是有人故意針對莊國,豈不是我和父親的失職?
長孫無忌還在往回趕的路上。
玉京秋作爲蒙學監的實際負責人,也戰戰兢兢的跑了過來:“沒事吧?還炸麼?”
國子監和蒙學監相距不遠,□□爆炸時,他們不僅聽到了一聲巨響,還感受到山搖地動。
百鴻看他衣衫凌亂,被扯破了一點,髮髻亂的像是剛起牀,臉上有胭脂水粉,而且身上帶有許多不明的污跡,聞起來有點臭烘烘的,皺著眉頭詢問:“你在幹什麼?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因何來遲?”
玉京秋忽然哆嗦了一下,非常失禮的伸手進領子裡,在腰的位置撓了半天,使勁薅出來一條小蛇。隨手把小蛇掛在脖子上:“真人贖罪,方纔那一身巨響之後,孩子們嚇得滿院子亂撞,好些小孩子現了原形,臣等剛剛把他們安頓好,能送回家的立刻送回父母身邊,其他孩子則佈設了陣法保護。”
正說著話呢,他又撓了撓腦後的亂髮,硬是從頭髮裡揪出一個小小的嬰孩,這小人兒只有兩寸來長,嬰兒模樣。
百鴻又問:“你臉上的胭脂水粉和脣印……”
玉京秋無奈,掏出手帕擦了把臉:“幾個小姑娘在扮家家酒,塗脂抹粉的打扮,忽然爆炸,她們大哭著撲過來,可能是沒注意時碰到了。真人千萬別誤會,內子當時也在旁邊,臣萬不敢眠花宿柳。”
“孤只是覺得奇怪,問了兩句,你不要害怕。”百鴻覺得這個解釋非常合理,在紫述開始學習塗脂抹粉的時候,無論是誰嘲笑他,就會被他無情的偷親,然後被親的人會被大師兄罵一頓——貪戀女色!不學好!
跨星域會議的狄仁傑忽然起身離開了一小會,再回來時手裡拿了一摞文件,僕人端了切好的水果和銀叉子過來,還有一壺茶。
認真思考的時候不能喝酒,酒會使人麻痹。
他攤開文件夾,這是格物院的《武器裝備參數內部版》,供各部門選購的,寫的非常細緻。有別於公佈給羣衆知道的美化結果。
目錄上清清楚楚的標註著,除了基礎武器和防禦武器之外,還有‘仁’‘義’‘禮’這三大檔次的導彈,最弱等級的仁蛋具體的填充物:@#¥%@¥¥和@#¥¥%
重量:十八公斤
攜帶方式:可以摔打碰撞,可以放入拓展空間中(飛艦上那種一個小屋能住一百人的技術),不可放入乾坤袋中
引爆方式:定時、體感、遙控、發射後追蹤目標
于謙在千里之外疾馳而來,沒等飛艦挺穩,他直接推門飄了下來,到了真人們面前:“這是臣的過失,方纔查明,是李五郎不準備休假,離開屋子時沒有鎖門,以致於失竊被盜。”
真人們紛紛表示:“不要緊。”“不就是丟個東西嗎,誰沒丟過。”“等找到偷東西的人,把他掛起來示衆。”他們都覺得於謙很有趣,敢想敢幹,幹了還有成績,說話又風趣又文雅,姿態也好看,是個有趣的技術宅,喜歡!只怪那個偷東西的賊,不怪他。
狄仁傑衝他一拱手:“廷益,你來的正好,有些事要問你。那人偷的什麼□□?如何引爆?”
于謙道:“偷了一枚還沒安裝引爆器的仁愛彈,是我正在研製的新版(3X)。這枚□□還沒安裝□□,非常不易引爆。但是,如果偷取導彈的人拆毀外殼,取出裡面的填充物,再用靈力引爆,也可以的。”他想了想,又說:“這是給士兵用來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東西,外殼可以一鍵拆開。”
狄仁傑點點頭,十分贊同,又問:“失竊的時候,格物院裡都有什麼人?”
“只有工作人員,今天恰逢沐休,大部分人都鎖了門窗,有些人沐休時不想回家,要繼續留在格物院工作,可能是這時候有人趁亂混進來。”于謙說:“有很多人在門口等包裹,幾乎所有人都在院子裡說閒話,道別,交接工作,探討靈感。當時大門沒有鎖,而室內的門也有幾道沒有鎖,我們沒看到或感覺到有人靠近,除非對方修行極高,否則我應該能感覺到。”
狄仁傑說:“那人的修行不會太高,金仙不需要偷竊導彈,他們有更多不留真炁的殺人方式。”
“他們還可以提出決鬥。”
韓愈忽然走了過來:“懷英,學生們都統計出來了。原有四百二十九名監生,現在能聯繫上的只有四百二十一人。失蹤的名單如下:趙白,人類,十六歲,頗有天賦,性格嬌縱、好色。
馮四娘,人類,二十三歲,中等天賦,趙白的寵妾。
楚裕豐,妖人混血,一百餘歲,中等天賦,愛貪小便宜。
蔣琳,人類,十八歲,上等天賦,一根筋。
古勝男,妖,五百餘歲,中下天賦,爭強好勝。
章劍膽,人類,三十六歲,下中天賦,疲於奔命。他原是官員,因爲立功才得以進入國子監。
黃四姐,鬼,中上天賦,瘋狂崇拜文寺卿。
這七個人是至交好友,常年佔據爆炸的包廂,吃飯飲茶學習。
還失蹤了一個學生,叫李冢玉,也是鬼,他一向孤僻,不愛在人前現身,是受殿下的恩賜,得以進入國子監。學習不好,體力不好,誰都跟他不熟。”
狄仁傑覺得奇怪,鬼修和正在努力成爲鬼修的鬼他,他見過不少,沒聽說有誰孤僻。“董常侍,是公主安排他進國子監的麼?”
董安貞想了一會:“這個名字我沒聽說過,但是,在遠征軍中有一位翰林待詔名叫王冢名,聽起來有些相似。”
狄仁傑點點頭,吩咐身邊人:“去請王冢名過來。”
老師們努力找了半天,找出一張李冢玉的照片來,看起來模模糊糊的。
董安貞努力辨認了一會:“倒是有些眼熟,可我一天天見的人太多了,這點眼熟不算證據。”
旁邊忽然有個學生上前一步,團團作揖:“祭酒大人,諸位大人,狄大人,學生有話想說。”
“你說。”
“趙白常常帶人欺負一個鬼,我們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這件事學院裡的人都知道,魏先生管過這事兒,只是找不見苦主,只得算了。”
“難道是校園欺凌殺人事件?”
“兔子急了咬人?”
“不。”狄仁傑擺擺手:“不是這麼回事,哪怕李冢玉想殺人,他也得偷的出導彈才行。”
真人們呱唧呱唧的鼓掌,竊竊私語:“把《大唐狄公案》還好看!”
“他可真聰明!”
“大師兄回來之後會不會罵我們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這叫大智若愚。”
“我們是大智若愚,你可能是大愚若智。”
“且慢!二位師弟,回去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