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五十個小水煎包, 出鍋前撒一把蔥花和芝麻,蓋鍋蓋再燜十秒鐘,撿出來擱在青花大盤裡, 堆的高高的。配上一碗香醋, 一碟辣椒油, 這足以讓兩位蘿莉女神安分一會。
水煎包要慢慢的吃, 吃皮吃餡兒, 整個囫圇吞下去沒意思。
小公主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她:“尚膳吶,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叫上了?”
文四姐笑嘻嘻:“江湖兒女, 拿得起放得下,萍水相逢便是有緣, 她倆那麼牛, 叫兩聲又不吃虧。”
黛玉小公主抿了抿嘴, 顯然不大高興,有些酸溜溜的:“你這樣可不好, 叫人知道了,要說你趨炎附勢呢。”
“我也沒讓別人知道啊~”文澤蘭擠眉弄眼:“我又不傻,在外面我可沒亂叫。這不是問你嘛,要是真的,我再昭告天下也不遲, 要是假的, 那就拉倒。”
“是真的。”林黛玉抿嘴微笑, 手裡依然把玩著香串兒, 紫述師兄的配方真是奇妙, 只聞得一股曼妙香馥,卻辨不出用的是什麼香, 諸味香料巧妙的融爲一體,渾然天成。“你那時候貪吃海貨,昏死過去,魂魄中了毒,剝離不開。阿普蘇想了個主意幫你解決,她們倆把你又生了一遍。”
烤爐發出噼啪的聲音,文四姐覺得那是自己腦袋炸掉的聲音。
“啥玩意?”嚇得口音都變了。
小公主也沒有弄明白她們生孩子的具體流程,看起來可簡單了。“她們倆一人拿了一個半透明的蛋出來,就像是剝去外殼只剩薄膜的生雞蛋,把這兩個蛋和你放在一起……然後你就醒過來了。”
文四目瞪狗呆,撓頭,抓頭,薅頭髮,實在是想不明白啊:“這個,也算是生了我?”和咱們這兒生孩子的流程差太多了啊!我生過孩子啊,揣個球捧好幾個月,可麻煩了,人家咋就這麼簡單呢!
林黛玉以手掩面:“太具體的事兒,我也不知道……乾孃,你以後要是也會下蛋了,再細細的說給我聽。這兩位女神確實是你的生身父……呃,生身母母,你現在不是鬼仙啦。往後你好好的孝順她們,呃,防著點,別讓卓東來把她們倆哄了去。”他很善於討好人,事事周全,自己還沒吩咐下去的事兒,他就做得周全妥帖了,這可不好辦。
“我知道,我知道。”文四繼續懵逼:“呃,那就這樣了。”
小公主一向能言善辯,妙語連珠,現在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嗯,就這樣。這是胡玲,這是玉京秋,這是郎鳳仙,他們仨如今負責蒙學,先帶過來聽你的調遣,伺候二位女神。”
“好啊。”文澤蘭過於震驚,幾乎喪失的貧嘴的能力,閉著嘴在旁邊發了一會呆,空氣中傳來的香甜喚醒了她。那烤制的蝴蝶酥已經熟透,一釐米的寬的面塊兒膨脹成三寸寬九十九層面皮的蝴蝶酥,形如蝴蝶,金黃焦香,奶油味撲面而來。
安努立刻撲過來:“蘭蘭,好了嗎好了嗎?能吃了嗎?” ωωω ⊙Tтkǎ n ⊙c○
“燙,呃,當我沒說。現在不太脆,放涼了更脆。”這麼多令人上火的食物,她把這一盤子二十個蝴蝶酥放在旁邊,挪開平底鍋,架上一口銀鍋,往裡丟進兩朵金絲貢菊,還有一把冰糖。熬一碗冰糖菊花茶喝一喝。
安努拉著林黛玉的手:“你真是太幸福吶!這裡太美好啦!人間居然能這樣繁華!太奇妙了!我聽人說你是這裡的國王,你真是個大好人呀!”
“嗯?這話從何說起?”
“你也是女神,居然有閒心管理這些凡人的生活,真不容易!”安努下意識的抓起一塊蝴蝶酥咬了一口,一邊掉渣一邊說:“我也管過凡人,可是她們死的好快啊,我剛把道理給她講清楚,睡一小覺,她就又死了,又來了一個混蛋孩子。一個道理要講好多好多遍,她們經常聽不懂。都是我生的孩子,還要打仗。”
林黛玉心說我這裡的政治環境複雜的多,我也不死什麼都管,慚愧慚愧,各級官員各司其職,我要管的人並不多。她試著安慰她:“都是自己的孩子,纔不好管呢。”
安努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嘻嘻嘻嘻現在都教給你了!特別能幹的林女神!我的國度都送給你了!我只要和我的老婆和寶寶在一起就夠啦!”一邊說著,一邊給阿普蘇嘴裡塞了一塊蝴蝶酥,眨巴著大眼睛,又興奮又憧憬,滿腦袋的草都豎起來了:“你每天都吃這樣好吃的點心吶?拿蘭蘭跟我換東西,除了阿普蘇不能給你,剩下的要什麼都行!”
小公主點點頭,這時候要是說自己吃煩了,那是太不會說話。
文四姐心說:我們就是他孃的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玄真公主心裡的吐槽高端多了:爲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女神情願放棄江山社稷。嗯,好啊!說起來文尚膳還真有紅顏禍水的標準,一個曾經的武林第一美人,現在人脈最廣的鬼仙,蚩休陛下唯一記得的女官,監國公主最寵愛的尚膳,陰暗詭異的輿部都督唯一的愛人,一次奇異的旅程中,她成了兩名始祖女神的女兒。單把她的成就拿出來看,可叫人想入非非。
呸呸呸!都怪那些小話本!
文黑胖剛把第二爐蝴蝶酥塞進去,又在努力的弄紅豆餡兒,她煮大棗放的水很少,大棗煮的又軟又甜,被阿普蘇用勺子撈著吃了半鍋。剩下的不夠做棗泥,只好吩咐門口的侍女:“去御膳房,吩咐他們做黃油棗泥來。”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也吃了一顆,真香甜!這都是貢棗。
烤爐旁邊很熱,她現在重新得了一個肉身,具備了熱的冒汗的資格。
阿普蘇慢吞吞的說:“紫述真漂亮啊。好吃。”
林黛玉一怔:“你見到紫述師兄了?那是我最漂亮的師兄。”
誰都沒說話,等她說話,阿普蘇慢悠悠的點頭:“見到啦。”
小公主心說不對,紫述師兄現在應該在天上聽老君講道,怎麼能跑下來和你見面呢?她回去之後去找大師兄,打算說這事兒。
剛走到竹林中,就看到紫述嬌弱而憔悴的靠在一根粗竹竿上,仔細一看,是是被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似一朵被□□的嬌花。
蚩休正拎著一截新竹子,指著他教訓:“……以後還敢不敢了?雲旗不過是在師父講道時偷睡懶覺,便被吊起來打,如今你敢在兜率天逃課,丟人現眼!我若不打你,對不起觀規!”
紫述哭的妝都花了:“大師兄嚶嚶嚶,聽我解釋呀……我不是逃課,是老君講道時,大師兄你忽然消失了,似乎是身外化身破碎了,師父說沒事,師兄師弟們不放心,叫我回來看看。反正我也聽不懂。”
蚩休擡手在他肩膀抽了一下:“師父說的話你們都不聽,心中還有沒有敬畏?你這樣還是逃課!”穿過那道牆時,身外化身會破碎?真奇怪。
紫述的眼淚順著瓜子兒臉和小巧玲瓏的完美下巴往下滴答,沾了胭脂的淚水微微發紅,落在他素色衣裳上,似點點桃花。他滿臉的委屈巴巴:“大師兄,疼……”
蚩休沉著臉,他的劍眉星目間時常有些憂鬱,像是月全食的夜空中最明亮而平靜的星,現在微微皺著眉頭,除了紫述和姚雲旗以外的師弟看到這一幕,都會心疼。紫述要捱揍,他忙著心疼自己,假如姚雲旗看到這一幕,他只會笑的滿地打滾。多年來,姚三郎一直承包了大師兄的教鞭——每次捱揍都是他。
蚩休欲打又止,他忽然想起每次揍師弟都要把所有的師弟叫來看,這叫揍師弟儆師弟:“今日權且寄下,待到他們都來看時,再打你!過去你不犯錯,是我時常打雲旗,你們個個警醒,如今雲旗成了親,長大了懂事了,你們一個個的不見他捱打,就忘了師門規矩嗎!”
皇甫在旁邊撓癢癢:“大師兄,我很乖的。”
蚩休瞧了他一眼,確實挺乖的,沒法罵。嗯,就這樣。
小公主輕移蓮步走了出來:“大師兄息怒,紫述師兄是擔心您,這才方寸大亂。過去您也不出門,哪有這種事呢。原來穿過寰宇之牆,會讓留下來的身外化身的消失?這倒是一件大事。”
蚩休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心軟,紫述畢竟還是個孩子,才五百多歲,又不曾離開我身邊,我確實有些嚴苛。有道是年少偷針,長大偷金,要是小時候管束的不嚴格,長大了不知道要怎樣的無法無天。況且,那戒條並不苛刻,並不是事事嚴格,要做的符合要求一點都不難。
想到這兒,他揮手又抽了四下:“念在你初犯,又有人給你求情,不叫人來觀刑。往後如若再犯,我拿你和雲旗一視同仁!”
繩子忽然鬆開了,紫述柔弱無力的暈了過去,被皇甫抱了個滿懷,輕輕放在地上。
皇甫素來喜歡醫學,趁著他昏過去,連忙拿出一竹筒的針,試了試鍼灸。學鍼灸必須用人練,他拿自己練了十幾年,還沒用別人練過——實在不好意思和侍女說‘那個,我在學鍼灸,你躺下讓我扎兩下’,那多丟人啊!五莊觀門人應該無所不能!
林黛玉快步上前:“大師兄,我成立了格物院,由於謙統領,我要格物院通曉所有最尖端的科技。”
“很好,你一向做得很好。”
“去玻磐世界執政的官員暫定爲長孫無忌與管仲,帶上于謙和他選中的才子。”
“嗯。”
“我提拔狐妖胡玲、犬妖玉京秋與狼妖郎鳳仙開設蒙學,他們仨現在在伺候兩位女神。”
蚩休皺了皺眉:“三隻妖精,這倒不好,再補上三名人類。安努和阿普蘇的能爲超出你的想象,她們醒來的時間越長,恢復的越好,遇上聖人也有一搏之力,不要疏忽大意,她二人若被妖王拉攏過去,又要生出事端。”
“豈敢,已派尚膳去伺候她們了。”
“那也要再選兩人去纔好。此事馬虎不得。”
“是,大師兄。”
蚩休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並從懷裡掏出一摞紙:“這是兜率天講道的文本記錄,你趁著有空拿去看一看。唉,可惜沒記全。老君講道一向有條理,開始的數日內是精華,後面的一年細細分說,你先學一學,師兄去再聽一會。”
林黛玉歡快的接下這份記錄,讚美大師兄如此好學不倦,等他消失後,她坐在地上的蒲團上,開始認真的翻看。
這一看,便是五日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