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戰鬥結束,雖然我依舊付出了比較嚴重的傷亡,但是我們好歹還是抵擋住了倭寇的進攻,那會說漢語的英國軍官說的不錯,倭寇的確是派出了三千多人的軍隊連番進攻,足足有一個聯隊,但是,他們完全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尤其是在這麼多的武器的幫助之下。
於是我們的事蹟傳到了每一支抵抗的英國軍隊耳中,還有不少的平民也知曉了,短短的時間內,我和我的軍隊,就成爲了香港的明星……
“雲海兄弟,你能來這裡,實在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那些英國佬現在是如何如何的崇拜你,說你用五百士兵硬生生抵擋住了倭寇三天的進攻,簡直是奇蹟,他們一開始還以爲這是笑話,甚至準備一旦我軍全軍覆沒就去補上,結果呢?哈哈哈!他們現在還說,如果能有五千這樣的士兵來香港,那麼他們就完全不用擔心香港回落到日本人的手裡,我還聽說,他們正在商討是否要請求我國政府增兵前來香港助戰。”一臉豪氣的陳策將軍拍著我的肩膀,笑呵呵的對我說道。
我搖搖頭笑笑:“這沒什麼,這些倭寇的攻擊顯得無力了許多,要是像當初倭寇進攻羅店那般排山倒海的集團衝鋒和轟炸,我還真的不一定撐得住。”
我說的的確不是假話,雖然我的士兵們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人數畢竟只有五百,防守這麼大的一片區域,雖然有足夠的武器裝備和彈藥給養,還有充足的醫藥品,但是戰死的概率遠遠勝於受傷,畢竟這是一場人數懸殊的戰鬥,第一次倭寇是隻出動了一千多人的兵力,因爲在那之前他們出動了三千人的聯隊衝鋒,將英軍守軍打的遍體鱗傷,本來以爲完全可以以很小的傷亡奪取這塊重要的陣地,誰知道這支上岸來撿取功勞的倭寇軍隊,一去不回,全數戰死在灘頭上,倭寇的海軍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給予支援。
所以那一場勝利,來的僥倖,不過這也是實力的體現;隨後的戰鬥,可就艱苦多了,雖然有著那麼多先進的武器,但是倭寇的軍艦和飛機不是吃素的,雖然按照我的要求,英國軍隊佈置了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的陣地協助作戰,但是那樣帶來的幫助還是微乎其微的,倭寇大抵是惱怒了,他們不知道我就在這裡,也不知道打敗他們的是中國軍隊,可是他們知道他們遭遇了失敗,於是惱羞成怒,要用艦炮將岸上的一切都毀滅。
不得不說,英國佬的海軍還是有點兒作用的,雖然損失很大,但是愣是牽制住了一批倭寇的軍艦,使得我們承受的海軍火力遠遠不及當初在羅店的海軍火力,我們也相對的輕鬆了許多,英軍還給我們送來了更多的重武器,利用這些重武器,我的士兵們戰鬥起來更加勇猛,倭寇強攻了三天,就沒有突破過我們的一線陣地,最危險的一次也不過是衝到了陣地前,被我帶領軍隊殺光了。
海軍,在這個時代,和未來的時代,實在是太過重要了,可惜前清無能,將我們原本充沛的財力和尚且還算有規模的海軍毀於一旦,甲午一役,北洋海軍全軍覆沒之後,華夏失去了和列強在海上一較長短的實力;海軍不像空軍和陸軍,只要數年就可以建設完成,海軍需要的是許多年的沉澱,是無數仁人志士的智慧的沉澱,就這一點而言,英國海軍獨霸全球不是沒有道理的,數百年的沉澱,的確不是我們和倭寇比得上的,雖然暫時處於劣勢,但是其底蘊在那兒,比起倭寇的短小淺虛,英國海軍必勝無疑。
三天以後,那個準將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派出軍隊接替了我們的防線,我將防線完完整整的還給了他們,帶著三百六十七名活著的勇士,離開了這裡;是的,三天的鏖戰,我們損失了一百三十三名戰士,一百三十三名英勇無畏的戰士,戰死在了這片原本屬於我們,而現在卻被殖民者佔據的國土上,這也許是那麼多年以來,我們的戰士,爲了保衛這片我們的土地而非殖民者的土地,第一次流血犧牲。
在我率領軍隊離開的時候,那個英軍準將帶頭向我們敬了軍禮,而後,數千英軍和印度土兵還有部分加拿大軍隊,齊刷刷的向我們敬了軍禮,目送我們離開,這是軍人之間表達敬意的方式,我相信,這個時候,這裡的一切已經和原本的政治因素無關了,這是一種純粹的軍人間的感情。
爲了表彰我和我的勇士們爲香港而戰,楊慕琦爵士決定爲我舉辦一場慶功舞會,邀請香港各界的洋人、華人名流都來參加;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覺得好笑,英國人還真是很浪漫,還真的有歐洲那種特有的浪漫主義的作風,哪怕是倭寇已經打到了家門口,還是不忘記舉辦舞會渲染和平的氣氛,以及宣揚大英帝國戰無不勝的消息,或許對於日不落的大英帝國而言,面子更重要,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在酒店門口迎接我的,是與我同樣穿著一身軍裝的陳策將軍,一看這樣的服飾,我就明白他是陳策將軍,陳策將軍也應該明白我就是歐陽雲海,於是,陳策將軍親熱的拄著柺杖走上前,與我交談起來。
陳策將軍之所以拄著柺杖,是有原因的,民國二十六年戰爭爆發以後,陳策將軍擔任虎門要塞司令員,負責廣東沿海防衛,主力防守虎門,數次擊退倭寇海軍攻擊;民國二十七年,陳策將軍與當時隱退在香港的原國民革命軍第五軍軍長李福林先生聯合上演了反間計,誘使倭寇登陸虎門,取得大勝,但是不幸的是,陳策將軍也因此受了重傷,左腿被截肢,成爲了殘疾軍人。
不過看著陳策將軍虎虎生威的模樣,我知道他並沒有因此而消沉下去,而是繼續爲了國家和民族而奮鬥;可惜的是,我們國家貧窮落後,沒有強大的海軍可供陳策將軍施展拳腳,要是我們有那樣強大的海軍,陳策將軍何須如此?我越來越急切的想要我們國家也擁有一支能夠和倭寇在海上作戰的艦隊,哪怕只有一支,那也是海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空有海疆,沒有海軍防守!
“哪裡哪裡,雲海兄弟過謙了!來來來,港督可是爲你準備了盛大的慶功晚會,基本上香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會前來,這是一次好機會。”陳策將軍前半句話說的器宇軒昂,後半句話卻說得耐人尋味,看著陳策將軍閃動的眼眸,我也回以神秘的一笑,看來此次計劃,校長也提前和陳策將軍通了氣,這也好,施展起來,將會有陳策將軍的幫助,對我們而言,是有好處的。
“那可要拜託陳大哥多多幫助了,畢竟,咱們都是爲國家做事的。”我也說了一句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懂的話,陳策將軍神秘一笑,點點頭。
來到了一扇金碧輝煌的大門面前,陳策將軍止住了我的腳步,對我說道:“這裡面就是晚會現場了,現在裡面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就差你這個主要人物了。”我看了看這金碧輝煌的大門和同樣金碧輝煌的飯店,點點頭,心下卻是冷笑不已,這樣的歌舞昇平,還能維持幾天?
陳策將軍朝著門口的兩個侍者點點頭,兩個侍者爲我們打開了大門,我和陳策將軍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我在前,陳策將軍在後;一時間,原本有些嘈雜的晚會宴場突然變得極爲安靜,人人都用這樣那樣的眼光看著我,這裡有洋人,也有中國人,穿著打扮不同,卻都向著我施以注目禮,我毫不膽怯的走在人羣爲我讓出的路上,這樣的場景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過了,更何況上過戰場的人,哪裡還會對這樣的場合產生緊張的情緒?我早已習以爲常了,當初爲父親舉辦壽宴,可是比這個場合還要大很多。
人羣自動爲我讓出的道路通往何處,我心知肚明,果不其然,道路的盡頭,我看到了一臉微笑的楊慕琦爵士。
我走到楊慕琦爵士身前,微微躬身一禮,楊慕琦爵士也還以一禮,然後一揮手,一個侍者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盤子上只有兩杯酒,一杯自然是我的,另一杯則是陳策將軍的,接過酒杯,楊慕琦爵士開始說話了,無非就是一些官場上的客套話,這種客套話,懂的可不只是我們這些中國人,每一個國家都有政治,而政治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噁心的,充滿了說辭的顛倒黑白的。
內容也就是我如何如何勇敢威武,我國如何如何友好,在如此情況下還會派出我來幫助守衛香港,保證香港不會落入到倭寇的手裡,然後將倭寇打的屁滾尿流雲雲,我聽得直想吐;但是面上也要裝作微笑的樣子,那些英國人和中國人大抵也是想吐,但是面上也要裝作微笑的樣子,政治,也就是大家夥兒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我一臉公式化微笑地看著這些盛裝出席的男男女女,這裡的一切,雖然繁榮,但是這樣的政治做派,卻讓我覺得噁心,不過這也無所謂,同樣的情況我在國內見得多了,習慣成自然,要想改變他,就要先融入他,這是張治中將軍告訴我的。
而接下來的情況,也是非常程序化的,輪到我說話了,對這一切,我自然是明白的;我所說的,自然也是官場上適合用的套話,這一點上,中國和西方國家是驚人的相似;政治,不就是如此嗎?好在這樣的套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說了,當年父親大壽的時候我便這樣說過,說起套話來也是輕車熟路;其實這也不難,不過就是大家都愛聽的好話,怎麼好聽怎麼說,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場合裡面聽到什麼關於香港很危險的話。
所以內容也無非就是香港的軍隊是如何如何的精銳,香港的官員是如何如何的努力,香港的防線是如何如何的堅固不催,香港目前是如何如何的安全;說起來我自己都會感到羞愧,但是嘴巴卻一直不停,這樣的詞語不斷地從我的嘴巴里面冒出來,我雖然覺得很噁心,覺得很想吐,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或許這也是政治的無奈,是政客的無奈,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而政治無疑是最爲無奈的,我還是適合做一個軍人,一個純粹的軍人;因爲軍隊裡面,戰場上面,一切都是真實的沒有虛假的東西,任何一發炮彈一發子彈都是那樣的真實,都是那樣的要人性命。
末了,我耍了一個小幽默,跟西方人打交道那麼多年,我知道了他們的一些特性。很明顯,這個小幽默的效果很好,在場的人都會心一笑,氣氛變得歡快起來,這些人,西方人,似乎都很喜歡這種小小的幽默,和西方人打交道,就要靠著這個,這也是和他們迅速拉近關係的好方法。
“將軍,在您看來,那些日本人真的像傳說當中那麼可怕嗎?我聽說那些日本軍人非常的暴虐,非常的可怕。”一個衣著華麗的英國貴婦人向我發問,看她的模樣,應當是某個官員的妻子。
我笑著說道:“美麗的夫人,那些傳說是不真實的,日本人完全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不少人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尤其是那些軍官,包括我國的和英國的。
“事實上,他們比傳說中的更加可怕。”我話鋒一轉,耍了個小幽默,讓場上的人們再次笑出了聲來,我也笑出了聲來,不過我的是冷笑,而他們的則是無知的笑,我不知道像這種貴婦人真的見到倭寇的暴行的時候,會有多麼的歇斯底里;不過就現場表現來看,這種幽默,看來很和英國人的口味。
他們沉浸在了我的這種幽默當中,而忽略了我的本意,這些倭寇,比他們聽說過的傳說中的倭寇,更加殘暴,如果他們落到了倭寇的手裡,要是過去還好,雙方還沒有撕破臉皮,還有迴旋的空間,而現在,雙方已經互相宣戰了,這些洋女人落到倭寇的手裡只有一個下場——先奸後殺!
當然我是不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的,我也不想說,英國佬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在不停的注意著那些對我很是關注的香港人,他們應該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瞭解到了些什麼,畢竟我是從廣東出發的,這些香港的商人們和廣東地區的政要們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他們也一定知道我此次來港,絕非幫助英國人脫離險境這麼簡單。
整場晚宴我都在不停的和一些貴婦人貴小姐們說著一些無聊的關於各個方面的話題,他們似乎對倭寇即將進攻並且佔領香港漠不關心,而我的目的也不是在於參加這場晚宴,而是在這場晚宴結束之後的更加嚴峻的話題,就在剛纔,我得知了一個消息,倭寇已經成功登陸了,我防守了三天多的陣地,到了英國人手裡,不過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就丟掉了,而這些沉醉在歌舞昇平當中的英國人,還是顯得那般的毫不知情。
一方面是血火連天,一方面是歌舞昇平,看來這種情況,並不單單的出現於中國,其他的國家也有啊!軍事到底是爲政治服務的,軍人,只是國家的工具而已,這是軍人的榮耀,也是軍人的悲哀。
晚宴結束了,正事也該開始了,我將酒杯放在了侍者的盤子上,緩緩的走向了陳策將軍,還有他有意無意指給我的那條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