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拗不過薩楚日勒的糾纏,雖然覺得哪裡不對勁,過了幾日還是把玉佛交給了他,重新換回了紫檀的佛像,對著兒子敲著腦門道:“我如今年紀大了,怎麼就是想不起來!這尊佛只記得是你大婚前就有了的,不過是怎麼個來由卻記不得了!還得慢慢翻開以前進出帳目的流水纔是。”
英祥勸母親道:“左不過一件玩器。記不得也就算了。咱們家又不比權臣,斷沒有東西是賄賂贓物的可能。”他接過母親包好的佛像,忍不住好奇細細打量:這是上等和田白玉,因爲不光潔白,而且有油潤的光澤,被稱爲“羊脂白玉”,是和田玉里的極品。五六寸高的玩器已屬於和田玉中的大件,雕得又精,按著行市的價格,只怕要值四五千兩銀子。
送到薩楚日勒的花廳,薩楚日勒便找理由把兒子支開了。他摩挲著這玉佛,嘆息著對管家道:“這樣的好東西!毀掉真是捨不得!”
管家道:“就如那時烏姨娘一樣,沒有斷腕的勇氣,豈能止住劇烈的蛇毒?弄碎了,還能做成若干小件,也不算完全埋沒了。”
薩楚日勒對著光看著玉佛的光澤,嘆道:“做成小件不過是玉佩、扳指、手串之流了,加起來也值不到現在的價格。說實話,錢是小事,這樣的寶貝糟蹋掉,要給天火劈的!還是偷偷尋個去處,或典當、或轉手,不僅得財多些,也免得暴殄天物。”管家還待再勸,薩楚日勒卻似心意已決一般揮揮手道:“就這樣吧!你也想得太多了!雖說要和阿睦爾撒納撇清關係,也未必發作在這些小物上!我們瞧著害怕,人家還不知怎麼回事呢!你看青滾札布,哼哼,和阿睦爾撒納穿一條褲子的,皇上還當他忠臣,大大嘉獎一番,又贈了郡王銜,還把征服烏梁海和扎哈沁(1)的事兒交給他,青滾札布他騎在牆頭,左右逢源,兩頭都大撈一筆,還做盡了好人。就這算計,你以爲皇上是神仙?!”
管家見勸不過他,也沒有法子,只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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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離開薩楚日勒的書房,尋思了一下,因爲準備晚來去淺暉院過夜,決定還是先去公主府應卯,打個招呼。進了正房,入鼻就是水果的清香,倒也別有風味。進門見冰兒正在漱口,過去關心地問道:“怎麼,又吐了?”見她瘦了不少,也有些心疼,親自在丫鬟手中拿了熱手巾,見她漱完口,便親自爲她擦臉。冰兒自然也有些感動,感激地一笑,找著家常話說道:“你這一陣不太忙?”
英祥坐在她身邊,點頭道:“剛過完年,除了兵部吏部事情堆積得多些,其他都是閒的。我現在跑武英殿和翰林院,幾乎連應卯的人都瞧不見幾個。我過於熱心了,豈不是叫其他人不自在?所以也回來躲閒。家裡也有些舊藏書,我先看起來,到時候號召天下士子們捐書,我也好擇取一些,起個帶頭的作用。”說著,見葦兒端來一碗熱奶,問:“調了糖沒有?”見她點頭,才接過來放在冰兒手邊:“加些糖,不光吃起來口感好些,也不容易頭暈。你還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去。”
冰兒想了想道:“這幾日已經好得多了,似乎略微有了些胃口。飯食吃不下,不過倒想核桃酪吃。”
英祥笑道:“這容易!也不是什麼高貴東西。秋水做這些點心最爲用心,上回幫我做杏酪,那杏仁,剝得一點皮都不見。我讓她幫你做去。”見冰兒撇了嘴,似乎要拒絕,嘆氣笑道:“你何苦來!妾已經納了,名分已經定了,叫她伺候你一回你也包容不來?她還敢害你不成?”
冰兒道:“跟你說實話,她做的東西,我看都不想看。你說我氣量窄也好,好妒忌也好,我自己也沒辦法自己。核桃酪我叫身邊丫鬟做就是,你也不必費心了。”
英祥只好道:“那好吧。我叫小豆子他們去打聽打聽,現在剛剛開市,哪裡有新下來的新核桃,給你多買些。”擡頭見太陽西斜,歉意道:“今晚上我要去找本以前買的宋版書,估摸著還在淺暉院書房裡藏著,就不宿在這裡了,好不好?”
冰兒翻翻眼睛道:“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英祥怕見她這副樣子,勉強笑了笑,吩咐伺候的人用心侍奉,接著對冰兒道:“我就去她那兒一天,明天還到你這裡來。”
這一年過年早,快出正月了,還沒有過六九,仍是天寒地凍的。英祥回到淺暉院,只見院子裡那株櫻花仍是光禿禿的紙條,芭蕉也沒有葉子,院子當中擺放的太湖石上還留著前幾天的積雪,頗顯得蕭條。進了自己的屋子,倒是一陣暖意,沉香味和著屋子裡的水仙、梅花的清香,甘洌中帶著凝重,讓人周身舒泰。
見英祥的身影,藍秋水不由浮起笑來,張羅著爲他解開外頭大衣裳,又喚玉妞泡茶、拿點心,笑吟吟問道:“今天晚點喝點熱粥吧!我特爲到大廚房要了一隻鴨,拆了鴨架子熬的鴨粥,其餘的喚人做了爐鴨燒餅,多多地撒了芝麻,香得那幾個小丫頭都流哈喇子。”
英祥看著藍秋水雖然在笑,但是神色憔悴,瘦了好大一圈的可憐樣子,心裡十分不忍,想起平日勸解的話說了無數,她總是默默地聽,含著淚點頭應和,可任誰都看得出來,心裡那塊鬱結是沒那麼容易解開的:自己被暗算丟了腹中孩子,正妻那裡卻得知有了身子,她對英祥的甜言蜜語、信誓旦旦不由就有了不信任——可不信任又怎麼樣?她地位低下,至今只是一個姨娘;她孤獨萬分,除了丈夫沒有一個交心貼心的人;她也一樣被三從四德桎梏著,“妒忌”是足以出妻的大罪。
英祥不知說什麼纔好,默默地握握她的手,溫語道:“你太用心了!其實你這麼勞累自己,我是心疼你的。”藍秋水不由眼含淚光,移開目光道:“有些事情做,就不想那個孩子了。”“你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這句話勸完,英祥自己也覺得心裡難過,好在突然想起找書的事情,倒是換個心思排解煩憂的法子。因不忍瘦成那樣的藍秋水勞動,英祥便自己到書架上翻找。
記得那書以前看過,不知何由放在書架的深處,當英祥欣喜地終於把書翻出來,打開函套,書頁裡飄飄悠悠落下一張紙片來。
“咦,這是什麼?”英祥邊問邊彎腰撿起落地的薄薄紙片。這是一張常見的素色宣紙,裁成巴掌大小一塊,還帶著自己書房特有的沉水香氣,上面密密麻麻,是娟秀的蠅頭小楷,仔細一讀,記的都是一些隻言片語:“察哈爾兵三百”“喀爾喀兵二百”“西路烏蘭固圖勒”“東路烏里雅蘇臺”……英祥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雖只是些地名、數字,但卻是自己還在軍機處當差時,在與西線各封疆、將軍通信時透露的軍機,誠然如今已經過了扼要之時,但曾經,她寫這些東西是爲了什麼?
他回過頭時,藍秋水還是一臉茫然,英祥深吸了一口氣,強抑著心頭的驚懼和怒火,把紙片伸向藍秋水:“你知道這是什麼?”
藍秋水接過一看,臉色略略有些驚惶,但也不是很害怕的樣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不過是過去寫的東西。”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藍秋水見英祥神色異於往常,不由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掩著胸口“怦怦”亂跳的心臟道:“還是我乾孃在世的時候,她跟我說她是喀爾喀人,家鄉的親人都上了戰場,與叛黨打仗,她心裡急著想知道親人的情況,卻是沒腳蟹,囑咐我在伺候爺書房的時候,瞧著有關的語句告訴她些,聊解她心中的念想兒。”她見英祥臉色青黯,嚇得心魂俱失,一個字也不敢隱瞞他:“我記性不好,有時候複雜的地名老記不住,就拿紙筆記下來給乾孃看。”
“她要看這些,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乾孃說,男人家不喜歡女人多管閒事,多說無益。只叫每次記下來的東西,及時燒掉。不知這張怎麼……”藍秋水說著,已經帶了哭腔,“爺!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要是出什麼事了,我一個人擔著!”
英祥重重地喘息著,平抑著心頭的躁氣,他明白烏姨娘是怎麼死的了,也明白自己怎麼從軍機處調到了武英殿。可是看著面前這個與自己同牀共枕、愛自己愛得深切的人兒嚇得顫抖不停,又甘願爲自己冒風險的樣子,心裡又著實不忍起來,他好好地深吸了幾口氣,才說:“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想來現在應該不至於有礙。這件事,咱們都爛在肚子裡,我才能保你的平安。否則,我們就是兩條命!去外頭端個大些的火盆來。”
自從入了三九,屋子裡都使用地龍,炭盆火盆幾乎都不再使用了,藍秋水去了半晌,才見她吃力地端著一個火盆從外頭走進來。英祥趕到門邊,對袖著手在一旁觀望的玉妞沒好氣道:“你是怎麼伺候的?這麼重的東西,也不上來搭把手?”
玉妞雖討厭藍秋水,卻著實怕英祥,見主子發話,趕緊上來幫著擡火盆進了屋子,又幫著生了火。英祥在旁邊道:“火也不必太大。”玉妞恰好被一陣炭氣薰了眼睛,忍不住地雙淚直流,咳嗽不止。英祥道聲:“笨!出去吧!”自己蹲身撥火,藍秋水怕他被薰著燙著,也趕緊蹲下來幫忙。玉妞見他們恩恩愛愛的樣子,無聲地撇撇嘴退了出去。
好容易火著了。英祥道:“快把那張紙片丟進去。”
“哎!”藍秋水應和著,起身尋了一圈,“爺把紙片放哪裡了?”
英祥奇怪道:“不就在桌上?”
“沒有啊!”
兩人桌上桌下、櫥裡櫥外尋了一圈,甚至連書本里都翻了一遍,那張紙片跟飛了似的,再尋不見蹤影。英祥仰頭失神地想了一會兒,突然臉色發白對外頭喊道:“玉妞!玉妞!”
一個別樣的聲音脆生生響起來:“爺叫玉妞?她剛剛說肚子不舒服,去解手了。爺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吧。”
英祥愣了瞬間,拔腳出門,問應聲的丫頭:“她往哪裡走的?”
那丫鬟見他要吃人一般的神色,唬了一跳,戰戰兢兢指著門道:“不就是從門裡走的?……”英祥暗道糟糕,不及說話,發足追出去,四顧茫然,問了好幾個人,一路指著,道玉妞說是送東西,竟是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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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兒來的?”冰兒握著紙片,屏退了旁人,神色嚴肅地問玉妞。玉妞跪在地上,被屋子裡明晃晃的燈光照著,也有些害怕,聲音抖抖索索:“回公主的話,這是額駙爺今兒在書房商量著要燒掉的東西。他前頭和藍姨娘好好在說話,突然聽到高了聲音要火盆,我看藍姨娘臉色嚇得發白的樣子,估摸著有什麼事。進去瞧見桌上有這個,想起公主以前說要把她那裡的消息及時傳過來,也不知道有用沒有,就帶過來給公主瞧。”
冰兒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慎重地對玉妞道:“這事你爛在肚子裡!”
玉妞哭著磕頭道:“奴婢的命是公主救的,公主怎麼吩咐,奴婢死也要做到!只是奴婢求公主……奴婢不想回淺暉院了。”
冰兒知道她在怕什麼,點點頭道:“那我問額駙要你這個人。這會子你出去,我要一個人靜靜想想。切記我剛纔說的,再有一個人知道這事兒,我就保不了你的命了。”
玉妞關上房門走了,暖融融的屋子裡只剩冰兒一個人,烏姨娘的事是全本西廂記都在她肚子裡,這次事發的前因後果便也是一梳理就明白了,她甚至小有欣慰:英祥畢竟還是忠心的。可是轉念又是擔心:事情如果捅出去,英祥在家中寫這樣機密的信件居然不避小妾,這小妾居然與敵人細作有關係,其他不談,僅就“玩忽職守”的罪名就了不得!何況事關軍機,又是惹乾隆近來屢屢發作怒火的西線戰事,單單“辜恩”一條,就足夠英祥掉一回腦袋了。
正捏著紙條想著,外頭一片鬧哄哄騰起來,冰兒正是想得入神的時候,禁不住直從椅子上跳起來。正想問話,門外傳來玉妞的哭腔:“額駙說什麼,奴婢聽不懂!……公主,你救救奴婢!”
冰兒顧不得許多,捏著紙條起身打開門,見英祥正站在門口,眼珠子裡冒火星似的熒熒閃光,玉妞似是被他踹了一腳,歪倒在地上,捂著腰抹著眼淚嚎啕大哭。周圍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只循著常理勸解,都勸得不在點子上。冰兒怒氣衝頭,對英祥晃晃那張紙條,冷聲道:“鬧什麼!打丫頭光彩得很麼?進來說。”
英祥心裡雖又氣又急,但被冰兒的冷語倒也似澆得清醒些了,警示地盯了玉妞一眼,又對周圍人道:“全部讓開,誰讓我瞧見離這門戶小於三丈的,回頭打死不論!”幾步搶進門裡,把門從裡面閂上了。
自打上回出了英祥幾乎要動手打妻子的事情以來,葦兒她們一直是心存警惕,見進屋就閂門,越發害怕,可那邊狠話撂下來,又不敢截然不遵,心裡急得沒辦法。葦兒絞著手中的帕子,對身邊的小丫頭吩咐道:“快!去郡王府請福晉來,說是公主額駙兩口子了不得的大事!快!快!快!!”自己凝神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萬一有什麼,就算被打死,也要進去救。
裡面兩人卻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英祥沉沉道:“給我!”
冰兒扶著腰坐在椅子上,把紙片攥在手中,乜視著他冷冷說:“在我這裡燒掉不是一樣的?”
英祥怒衝衝伸手過去:“我不信你!給我!”
冰兒心裡火氣騰騰騰地往上揚:“你不信我什麼?我會害你?”
英祥道:“事關藍秋水,你們之間恩怨,不要在這上面發作好麼!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冰兒冷笑道:“你也知道這是人命關天!你倒是信她什麼都信得過!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至於她,我要真想動她,也用不著這東西!”
確實也是這樣,可是此時如搏命一般,英祥不敢輕信,他逼上兩步,幾乎湊到冰兒面前:“我跟你好好說呢!你既然不想害我,東西給我。今兒我一定要得到的!”冰兒骨子裡有威武不屈的犟性,他越是這樣強硬,她越是不肯屈服,揹著手道:“你試試看!我肚子裡是你博爾濟吉特的骨血,你要是覺得他還沒有你那個小妾重要,你就朝我狠狠打,打到我鬆手爲止!”
英祥突感頹然,忍不住地淚流滿面,捧著脹痛欲裂的頭退後幾步栽坐在椅子上:“冰兒,你不要逼迫我了!我不想傷你,可是我也不想傷藍秋水的……”
冰兒覺得心臟酸楚得幾乎都跳動都無力了,霎時也是淚水縱橫,心頭一餒,剛剛強撐的一股氣力消失了,胃裡頓時一陣不適,忍不住捂著嘴作嘔,見英祥似要來扶,卻畏縮不前的樣子,既是胃裡難過,又是心裡難受,遠遠地把紙片拋了過去,聲音也變得虛弱起來:“我不逼你,你拿走吧……你不想傷我是假,不想傷她纔是真。自打她出現,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了!”
英祥亦覺得難過得幾近絕望,擡起淚眼迷迷濛濛望著妻子:“不是的。我只是爲了這個家!”
“家?誰的家?我的家?你的家?藍秋水的家?”冰兒在他朦朧的淚光裡冷笑,“你別騙我了!我安心生下孩子就是了,你們小兩口熱乎去吧。”
她的笑聲在他喃喃的“你相信我”中變得尖利:“我信你什麼?信你曾經在皇上面前說過的:‘雖則如蕓,匪我思存’?!信你曾經在書房裡寫過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信你在新婚之夜對我發誓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呵呵……你的花言巧語那麼多,叫我信你哪一句啊?!”這話說完,心口一陣翻騰,忍了許久的噁心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把下午喝下去的牛奶與晚上喝下去的熱粥盡數倒個乾淨。
英祥心痛得像被掰碎了一般,顧不得污穢,搶步上前撫著她的背,又拿絹子替她擦拭,見她吐過一場,有些有氣無力,但也不再萬分難受的樣子,才坐在她身邊,流淚好一會兒才彎腰撿起地上那張慘白的紙條,在手裡揉搓著,擡頭道:“這次的事過了,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
“從來就沒有‘從頭來過’這回事!”冰兒一把擦了眼淚,語氣格外決絕。此刻聽到外頭丫鬟們一疊連聲向剛剛趕來的薩郡王福晉請安,冰兒搖搖晃晃站起身,親自打開房門,面見著自己的婆婆一臉匆忙焦急之色,想強擠個笑容卻擠不出來,只好盡力使自己語氣平和:“額娘不必操心。沒有什麼事……”
福晉撫著胸口,似是放下心來,冰兒看著她嘴脣開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些什麼,可是耳邊陣陣尖銳鳴聲,什麼都聽不清楚,只朦朧響起內在的聲音:愛上一個人那麼苦,婚姻那麼苦,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慕容業死的時候,自己就隨他一道去了,那樣,或許纔是全自己一份有始有終、全須全尾、了無遺憾的感情罷?
作者有話要說: (1)烏梁海,又作兀良哈,應也屬於蒙古,後西衛烏梁海人生活在阿爾泰山附近,是密林中的漁獵民族,與準噶爾民族交往良好,清軍攻打準噶爾時,自然要先對付他們。扎哈沁按指準噶爾邊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