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那一句話感同身受:在城市呆久了,真的可以寂寞的想去死。
在旅遊學中有一種叫做“推拉作用”的理論,講的是當兩個地區很不相同時,就像城市和鄉村;人們往往會期待太多,於是城市的人去鄉下,鄉下的人進城來;也是因爲失望太過,鄉下的人會惶恐,城裡的人會失落。
於是各自迴歸熟悉的生活。
其實這個理論放在文學中也有一句話能夠很好的詮釋: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所以你瞧,知識是公用的,亦如人生。
身爲人的我們究竟可以多複雜?一邊聽著老人的勸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一邊和陌生人交著朋友;一邊經歷著愛情中的背叛,一邊對愛情滿懷期待;一邊判定著萬千世界中大大小小的孰是孰非,一邊投入扮演著曾被自己狠狠指責過的角色。
這就是世界,這就是生活在世界中的人。
夜色無比誘惑,彷彿在引人墮落;在這黑暗中,不同的戲碼一直在不同的角落裡上演,從未謝幕,至於究竟還可以要多久,誰也不知道。
而名叫“命運”的故事,從不會聽你安排。
那是一座很高的建築,就算是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也是很顯眼的存在,建築的外形是極簡單而囂張的數字“7”,數字的最前端是一個巨大的屏幕,屏幕中正直播著新出道的偶像團體的綜藝節目。
7代傳媒,是北京城中無數神話中相對耀眼的一個,異軍突起,風頭正盛,握著全國娛樂傳媒的半壁江山;也是無數懷著美夢的年輕人頭破血流也想踏足的地方。
世界從來就是這般毫無公平可言,又有多少人知道,就連7代的當家,也是一個纔不過28歲的青年。
此刻,7代最頂層的某個辦公室正燈火通明,信心傳出輕微的音樂聲,掩蓋了辦公室中的其他聲音。
“怎麼?是誰說的要報復他們的?這纔剛開始,不過是要和周雲熙呆在一個房間裡幾個月,你就怕了?”男人背對著房間裡的另一個人靠在落地窗上,姿態優雅的望著窗外,不時衝著擦的無比透亮的玻璃上輕輕呵氣,再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霧氣上描畫些什麼。
他的語氣中含著笑意和輕視,但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付涼生總能從他的聲音聽到一絲及其隱晦的深情,停留在那簡單帶過的三個字上。
於是付涼生也輕輕笑起來,轉身爲自己添了一杯紅酒,“對啊,我很怕她,從小就怕,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而且……”
她的目光尖銳的定格在男人的臉上,滿含挑釁地問:“我怕她我敢說出來,那你呢,柳沐淵?”
對她,你究竟是在怕,還是……從未放下?
“付涼生。”他叫她的名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充滿壓迫感和不悅,“這是我的事,你沒資格評論?!?
“我當然沒資格,我想說的只是,如果我真的要去報復他們家,你是會漠視不管,還是會幫
我?”她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伴著細長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充滿誘惑而詭異。
柳沐淵手指一頓,俊眉蹙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只是那個心中的答案,卻令柳沐淵更鬱悶起來。
付涼生慢慢的走到柳沐淵身邊,同他一起看著窗外的霓虹閃爍,許久都沒有言語。兩個人雖然看的是同樣一處風景,可心中所想卻是截然不同的。
“你不會,柳沐淵你既不會冷眼旁觀也不會幫我。你不會讓任何人真正意義上傷害到他們,你和以前比起來,一點都沒變;自私,膽小,矛盾,懦弱。”
“付涼生?!?
“我們不同之處就在於,你沒有任何理由去報復周雲熙,她一直對你那麼好,給了你全新的生命,給了你現在的一切,而你卻因爲自己的自私一次又一次傷害了她,是你對不起她,所以你做不到讓別人傷害她。不是嗎?”
她說的篤定而清晰,語氣中含著笑意和輕視。
“付涼生!”似乎是心中的答案被人用及其低俗的語言表達出來的羞辱感,柳沐淵只覺得無比的煩躁,只想她從自己眼前消失。但這種煩躁感從吼出她名字之後便被剋制下去,柳沐淵深深的吸了兩口氣,不帶任何情緒的嘲諷。
“好歹也是從國外鍍了一層金回來的人。還以爲多有能力,你說這樣的話倒讓我覺得你不值我出的價錢。不過你說的對,我不會幫你,我也沒有理由幫你?!?
付涼生,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真的讓周世良體無完膚,你的眼睛裡只有痛,根本沒有恨。
而沒有恨的人,根本沒有勇氣去報復。
你說我沒有理由,你又何曾有理由?
付涼生一愣,輕聲笑笑,擡起手將散落在胸前的捲髮撩到肩後,聲音十分柔軟,“柳總儘管放心,我還是有信心能夠配得上您的價錢的。新片的主題曲,我會讓它比電視劇本身更有賣點?!?
她慢慢的轉過身去,擡步離開。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空蕩寂寞的聲響,柳沐淵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付涼生的聲音同音樂融爲一體,低低沉沉的好像歌詞。
“或許……我從沒想過要周世良有多難過。我想要的,不過是他的一個說法和一句道歉。僅此而已?!?
說法?道歉?柳沐淵迷惑了,這兩個毫無重量的詞彙,她何苦如此執著?
“就這麼簡單?”
“是啊,就這麼簡單。”她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將高腳杯放在桌面上,似乎在笑。“人本來就是簡單的生物,能夠簡單處理的,何苦那麼複雜呢?”
有時候付涼生甚至會想,只要周世良一個解釋,只要他的一句道歉,或許他們就可以冰釋前嫌,再無間隙。
可是……如果真能如此簡單。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柳沐淵站在原地,看著放在桌面上突兀而孤寂的酒杯,許久,輕輕彎出一抹笑來,眉眼彎彎的樣子。
他的頭靠
在落地窗上,轉過頭衝著玻璃輕輕呵出一口氣,然後擡起手,在那一小塊白色的霧氣上一筆一劃及其認真的寫上一個名字。
她說,如果總是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那我就不是我了。
她說,隨意吧,如果是流言的話,就都會過去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事實了。
她說,我已經不在意了。
有那麼一句話,叫做哀默大過心死。柳沐淵心想,那個叫做周雲熙的女人,是不是對柳沐淵心死了?
夜晚總是格外漫長,也總是格外短暫。當太陽升起,鬧鐘響的震撼,新的一天便拉開帷幕,與夜晚全然不同的戲劇也開始在各個角落不溫不火的上演。
7代的音樂總監辦公室中,氣氛有些詭異。付涼生坐在桌子一頭轉著筆,偶爾在4k紙上勾畫著什麼;周雲熙坐在另一頭,一條腿疊放在另一條腿上,不斷在手臂上打著拍子的手指泄漏了她糟糕的心情。
“爲什麼找我?我說了,我不喜歡唱歌?!敝茈呂醯穆曇魜K不是柔軟的,而是像剛剛融化的河水,帶著一些冰碴的冷冽。
她以一種充滿防衛的姿態坐在那裡,兩隻患者手臂,後背微微向後靠在軟椅裡,臉上帶著輕微不悅的表情。
她是很漂亮的,付涼生到現在也是這樣承認。正因漂亮,所以她此刻即使是不高興的,也像是一幅畫般令人賞心悅目。
付涼生收回目光,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公司上層的決定,更何況你是女主角,這首歌正好適合女主角來唱。”
“我拒絕?!?
如果此時有其他人在場一定會大吃一驚,一向爲人溫和的周雲熙竟然會如此果斷毫不妥協的拒絕音樂總監。
換在其他明星身上就是“耍大牌”。
“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如果你有什麼看法,需要去和上面的人談。但是我奉勸你,這是兩個公司已經決定了的事,最好還是接受,你有什麼困難我都可以幫助你……”
不等她說完,周雲熙便“霍”的起身,轉身向門口走去。“想不到幾年不見,你別的地方沒什麼長進,話倒是多了不少?!?
關門的聲音十分輕微,這點倒是很符合周雲熙的性格。
找上層的人談?真是開玩笑,既然已經是兩家公司決定的事兒,她去談,去和柳沐淵談,又有什麼用呢?
周雲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動作優雅的擡手戴上墨鏡,掩蓋住眼底越來越低的溫度,半晌,她笑了笑,轉過頭對著身邊的經紀人輕聲說:“下午讓助理去我家一趟,我有事情找她談。”
聽到經紀人低聲說“好”之後,周雲熙才擡起腳,向大廈中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經紀人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挺直而完美的背影,不由得默默感嘆,這道身影即使已經看了許多遍,但是每一次仔細看,還是會像第一次看到一樣的忍不住讚歎。
想到這,她輕輕的掩脣輕笑,這樣好的女人,難怪自家的哥哥會是她的死忠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