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yī)生幾天之後便離開了醫(yī)院,那些平日裡看似和她要好的非但沒有去送她,相反在背後像是議論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對她投去了冷嘲熱諷。
只有院長曾經勸她留下來,畢竟年底她就能成爲正式的醫(yī)生了,但是她卻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見她如此決絕,院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惋惜一句:可惜了,是個人才。
人心何其涼薄。
而顧薔和宋北城在那之後便沒有了交集,遠遠地看見他也會選擇無視的徑直走開,兩個人的關係迅速下降到一開始的溫度。顧薔明白他多少在爲劉醫(yī)生離開的事情自責,他一直是不喜歡節(jié)外生枝的,甚至可能覺得若是他們沒有交談,也不會惹出這樣的麻煩。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這個男人了。
若是說他對自己還有感情,又怎麼會連看她一眼的眼神中都充滿了不耐煩?若是說他真的厭煩自己,又爲什麼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維護自己?他又絕不是喜歡與人有曖昧不清的關係的人。
宋北城啊宋北城,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顧薔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發(fā)呆。這個時間的客人沒有幾個,萬幸她今天晚上不用值班,總算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番。
這樣想著的時候錢裕的電話忽然打了進來,顧薔剛一將手機湊近耳朵,裡面便傳出了錢裕的大嗓門,“薔哥!你晚上有工作嗎?”
“今天沒有,你有事?”不過,聽那邊風風火火的聲音,就知道她也不會有什麼事,找自己無非就是吃個飯,聊聊天?
“那正好,一會我下班去找你,咱們去喝酒,我請客!”
她聽後微微皺眉,“你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嗎?”
“我請假了啊!老孃天天給他加班累成了狗,也不見得工資多了多少,乾脆請假了,今天好好放鬆一把!”
錢裕研究生畢業(yè)之後順利的找到了一家待遇較好的公司,雖然做的工作同美術沒什麼直接的關係,但跟那些畢了業(yè)就失業(yè)的畢業(yè)生比起來,起碼是在北京有了出路,也算幸運得多。
晚上吃過晚飯,兩個人在東四十條中找了一家規(guī)模較小的酒館,位置雖然偏僻,但是環(huán)境優(yōu)雅,客人也算多;酒很便宜,很多都是自釀,所以口感不錯,別有一種味道。
都說年輕人喜歡去酒吧,等到慢慢的上了年紀,就會越來越喜歡這種不吵不鬧,能夠安安靜靜的喝幾杯酒,緩解一天壓力的地方。
“咱們也好久沒在一塊喝酒了,前一段時間各玩各的,今天就要放肆得玩……”錢裕豪邁的笑笑,舉起酒杯。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她的臉色帶著微紅。
顧薔於是也笑著舉起杯子,玻璃杯相互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兩個人默契的仰頭一飲而盡。烈酒入喉,像是一道火線順著喉管流進身體深處,冰涼之後是火辣辣的溫暖。
“你和宋醫(yī)生怎麼樣了啊?”酒過三巡,錢裕才把話題引到顧薔身上。
提到宋北城,顧薔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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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暗,隨後輕輕扯出一抹笑容,“能怎麼樣啊,就那樣。”
“那看來是不怎麼樣。”錢裕看著好朋友一臉的消沉,忍不住罵道:“不是我說你,之前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去醫(yī)院當什麼免費勞力,這回好,人家不領情,你還把自己折騰到便利店裡工作了,我要是你媽,一定跟你斷絕母女關係。”
不得不說錢裕罵的完全在理,她甚至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只能沉默著倒?jié)M面前的杯子,再一飲而盡。
“這就叫來著?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錢裕一邊感嘆著,一邊擡起手拍著顧薔的後背安慰著,“我早就說過了吧,你會後悔的。”
她也只是笑笑,是啊,後悔了,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算再給我一次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依舊會那般選擇。
更何況,哪裡有什麼重來一次的機會呢?
“錢裕……”她忽然笑了,看著身邊的女子幽幽的說:“你總有一萬個道理用來說我的事,可是你自己的事呢?你不是也解決不清楚。”
錢裕被她突然的話嗆得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我有什麼事?我好著呢。”
顧薔只是輕笑著,並不跟她理論。
既然她不想想說,那她也就不去問,畢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別人給你出了萬個主意,最後解決問題的,還是你自己。
“要我說吧,你就直接去跟他說明白嘍,反正他現在已經訂婚了,搞得人盡皆知的。你就直接問他對你還有沒有那個意思,有就和那女人斷了,沒有你就放棄。”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怎麼可能呢?”
可是她何嘗不是這樣想過?但是……她既不願意讓他爲難,成爲被人不恥的渣男,卻也不願意這樣放手失去他。
求而不得,棄而不捨。
“所以說啊,你就是活該,這也不願意那也不願意。”
兩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沒用多久便都醉了。
錢裕看著身邊比自己醉的厲害了多的女人,自豪的端著酒杯,“瞧瞧,我贏了!”
而身邊的女人彷彿聽不到她的挑釁,趴在桌子上,含糊的不知在呢喃著些什麼。錢裕別的聽不清,卻只能聽見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宋北城的名字。
宋北城,宋北城。
錢裕知道顧薔現在一定是煎熬著的,自己終於下定決心了要爭取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成了第三者。那種心情,她再清楚不過了。
正因爲清楚,作爲好友的自己,在這種時候是不是更應做點什麼?比如,神助攻。
這樣想著,錢裕不由得嘿嘿笑起來,神色迷離的翻找出好友的手機,用力的甩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終於找到了目標人物的號碼。
該幫了我可幫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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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城趕到時,酒館中的客人已經走掉了大半,於是他很容易就在角落中發(fā)現了他要找的人,他眉頭皺的好高,看著桌面上七七八八的酒瓶,以及一邊睡得憨甜的人。
而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早就走掉了。
拍了拍桌子上熟睡的人,“喂,醒醒,起來回家了。”
只是叫了半天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反應,無奈只得先去吧檯替兩個人付了帳,再拖著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攙著她向外走去。
“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還有你的那個朋友也是,給我打完電話人就走了?也不怕你出點什麼事。”宋北城一邊抱怨著,一邊扶著顧薔向自己車的方向走。“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這車一共就拉過兩次醉鬼,一次是你朋友,一次就是你。”
更不可理喻的是,我爲什麼要在半夜三更出現在這?就因爲一個電話,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付莫名其妙的帳,接一個不清不楚的人?
忍不住在內心教訓自己,這可不是一件應該的事情。
坐上車的顧薔十分乖巧安分,始終緊閉著眼熟睡著,只是偶爾夢囈的三言兩語會像輕風拂過原本平靜的湖面,勾起層層的波瀾。
“城哥……你終於回來了……”
“你不要不理我……”
“你不要和她……結婚……”
他終於狠狠地踩下剎車,將車停在路邊,看著身邊的人熟睡的睡眼,內心無法平靜。
他就說,他出現在這裡就是一個失誤,而現在停下車來看她,更是一個錯誤。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即使明知道你會傷害我,可當你就站在那,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走過去牽你手,寵溺的摸摸你的頭,眼神溫柔帶笑。
就像是不怕疼的勇士,對他來說,疼痛和公主的笑容比起來,又有什麼關係呢?
顧薔,你的技巧太過高明,我一次次的掉入你的陷阱。農夫尚且能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我,到底連農夫都不如。
宋北城閉上眼,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已經擡到半空中的手終於收了回來。若是從前他或許會就再冒一次風險,但是現在,他不能。
“我必須和她結婚,這是我答應的。”
他於黑暗之中看著她的臉,柔聲的回答。“我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從分手那一刻,從我決定娶她,從我離開那一刻。”
他還能怎麼做呢?他根本無法忽視自己還喜歡她的事實,可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喜歡,還有一種沉重的存在,叫做責任。他的確可以順遂自己的心情,去追逐這一刻的感受,去順從自己的內心,這沒有錯。可是,如果因此成爲了不負責任的人,就是他的錯。
如果我是那樣的人,顧薔,你也不會愛我,而我也就是一個不配得到愛的男人。
所以顧薔,我除了對你冷漠和無視,我已經給不了你其他的了,這是對她的尊重,也是對你的保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