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薔看見錢裕時,才終於想起來蘇笑笑到底是誰。
蘇笑笑是新一屆美術學院的新生,她和錢裕的直襲學妹。因爲模樣出色,性格開朗在新生中小有名氣,聽說她還從小學習芭蕾舞,甚至獲得過全國比賽的名次。
當然,這些,都是她從錢裕那裡聽說的。
那時顧薔聽著錢裕興高采烈跟她說這一屆新生中有一個女生是多麼的優秀,就像是從中世紀古老油畫中走出的白天鵝。於是淡淡的飄出一句:“把一個人比喻成鵝,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況且那隻白天鵝有多優秀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畢業論文寫了嗎?”
顧薔記得那時錢裕正削著手中的鉛筆,撇撇嘴,不知說了句什麼。
她說的是什麼來著?顧薔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她後面的那句話。
她說:“看什麼?我說笑話的。”
宋北城看著靠著牆站著的顧薔,看出了她眼中的疲累,於是走到她身邊,“累了吧?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顧薔透過窗戶看著裡面牀上安靜躺著的女生,她的父母坐在牀邊,旁邊重癥監護設備上顯示出患者穩定的心跳與正常的血壓。
這是唯一能夠證明牀上的人還活著的方式。
顧薔確實有些累了,低血糖的癥狀開始出現,腦中有些眩暈,於是用手重重的揉了揉太陽穴,將頭靠上他的肩膀,聞著淡淡的薄荷香,輕輕的說出想說的話:“我討厭醫院。”
宋北城心頭一顫,看
著靠在自己身邊閉目養神的女生,伸出手替她揉著太陽穴。
“我知道。”
“邵城,放心吧,她已經沒事了。我送你回去。”
鄭邵城搖了搖頭,“我再看看,還是有些不放心。”
宋北城站在他的面前,皺著眉看著眼前他完全不熟悉的男人。他記憶中的鄭邵城不是這樣的,他應該是那種凡事都算計的恰到好處,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遇到問題首先將自己摘除的乾乾淨淨的人。
他不信,一個人可以一夜之間改變如此之大。
所以以至於後來的鄭邵城都迷惑了,他到底爲何這般在意?是怕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要背上什麼責任?還是怕媒體走漏了什麼風聲,毀了他的一單生意?
或是兩者都不是,只是單純的在意一個與他萍水相逢卻救他性命的女子?
“可是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宋北城衝他安慰的笑笑,“你也不想等她醒了看到自己救得是一個滿臉鬍渣,面容狼狽的糙漢子吧?”
鄭邵城的臉色終於有些鬆動,許久才點點頭,“對啊,我明天還要去公司跟案子進展,今天應該好好睡一覺。”
走廊上並沒有什麼人,因此腳步聲格外清晰。走到轉角處時,只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宋北城下意識的將顧薔護在身後,與迎來跑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退了幾步,嘴裡慌亂的說了一聲“對不起”,便欲離開。
顧薔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正是錢裕。
於是沉聲叫住她:“錢裕。”
她有些好奇,她爲什麼會在這,她這樣匆忙又是去見誰。
錢裕這才停下腳步,表情有些僵硬,目光閃躲的看向別處:“薔哥,你怎麼也在這?”
“你是來看蘇笑笑的。”
她這才睜眼看向她,眼眶意外的有些紅。“你也是來看她的?她怎麼樣了?”
“在重癥病房呢,死不了。醫生說了,再觀察一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顧薔看著她終於露出了一抹放心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麼事情,問出聲:“這個時間你怎麼在這?學校沒封寢?”
錢裕“啊”了一聲。
“我逃了。”
“你又發什麼瘋?”他們學校查寢是出了名的嚴,她還是學生會成員,逃寢?一旦抓到時要記過的,真不知道這些人心裡都在想什麼。
錢裕卻並沒有反駁,只是扯出一抹蒼白的微笑,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大步離開。
顧薔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那時她說的那一句話到底是什麼。
那時,錢裕撇撇嘴,削著手中的鉛筆,說的極小聲,但顧薔還是聽到了,她說的是:“怎麼沒關係,我喜歡她啊。”
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錢裕,忽然就變得陌生起來,彷彿她是顧薔從不曾認識的一個人。抑或者是,顧薔從未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她們是朋友嗎?如果是,爲什麼對於錢裕,她除了她是東北人之外便一無所知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