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是典型的處女座女孩，完美主義者，之所以拒絕更親密的接觸，是因爲她不敢想象如此不完美的身體怎能展現在程天挑剔的目光下。

程天不是處女座，但他也是個完美主義者，畢竟那次心臟移植的手術過程他是親眼目睹的，輾轉反側，睡也睡不踏實，起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甘露的門，“我要爲你安排一次皮膚手術，讓你變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

甘露的第一個反應是詫異，原來他還是介意自己的身體，不過很快這個念頭就被驚喜打消了，不要說他會介意，就是她自己也是介意的，能夠變得完美當然更好，看來雖然分開了幾個小時，但彼此的心裡牽掛的都是同一件事，這是甘露第一次感覺到跟程天之間的默契。

看到甘露欣喜的表情程天心裡也踏實了，“不過我可能沒時間陪你，過兩天我就要出國，還記得昨晚我說過的那個新計劃嗎？就要開始實施了，一旦成功，我將震撼全世界的時尚界。”

“放心吧，我沒問題，上次做心臟移植那麼大的手術我都一個人挺下來了，這次也不會有問題。”甘露在程天懷裡安靜得像只小寵物，不敢亂動，雖然昨晚他們已經確定了彼此的愛意，但肢體的親密並不是馬上就能適應的，能在語言交流上親密起來她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你不在身邊也好，手術過程肯定很醜很恐怖的，做完後還會被紗布裹成木乃伊，只要你看到蛻變成功的我就行了。對了，手術會要做麻醉嗎？”對於那次麻醉覺醒，甘露始終心有餘悸。

“怎麼會問到這個問題？如果有必要做手術肯定是要麻醉的，不過你放心，醫院的擴皮術和細胞培植再生法都很先進，效果很好，你住院配合治療，等到我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醫院的事你不用擔心，一切我都會在出國前幫你搞定。”程天在甘露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今天我還要去陪陪那幫外國人，等他們走了，我要帶你去好好玩玩。”

甘露乖巧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部老小說裡看來的話：有君如此，婦復何求。如果姚景知道了程天對自己這麼好，她會怎麼想呢？甘露忽然爲姚景感到悲哀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姚景對程天是真心的，這位美女的年紀大概和姐姐差不多，如果程天選擇姚景，她不會意外。和程天在一起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嗎？命運又是什麼？也許就是越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越是會陰差陽錯出人意料的發生吧。

甘露把身子朝程天懷裡縮了縮，算了，不想了，短暫又甜蜜的二人世界享受都來不及。

晚上的應酬程天拖了又拖，直到姚景第三次打電話來催才走，不到一個小時就匆匆離開了。

“這樣能行嗎？”甘露不放心，萬一因爲自己影響了程天的事業那可不好，知道自己幫不上他什麼忙，所以更不想當拖油瓶。

“沒事，該定的都定了，剩下的就交給姚景去處理吧，老外們還有一大幫模特陪著，我又安排了翻譯，待會兒他們吃完飯會帶著老外們去泡吧，我就不操這個心了。”程天回到車上，趕緊把甘露摟在懷裡。

老張開著林肯在城裡兜風，程天還打開了車頂天窗，清新和空氣和剔透的月光溫柔地撒下來，程天躺在甘露的腿上，耳邊是鋼琴王子理查德克萊德曼演繹的經典曲目《星空》和《水邊的阿迪麗娜》，那悠揚的彷彿來自天外的樂聲，透過頂級音響飄蕩在車廂裡，不用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深藍色的天空，眨眼微笑的羣星，聽到天使振動翅膀的聲音。那清新靈動的天籟之音喚醒了甘露對自然的渴望，她撫摸著程天白皙的面龐，說：“真希望我們能一起去海邊，在夏日晴朗的午後，抱著椰子曬曬太陽，再用沙子做個城堡。”

“曬太陽？你怎麼會喜歡曬太陽！那很傷皮膚的。”程天的表現有些激烈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然坐起，臉上是不悅的表情：“只有真正的貴族纔會有我這樣白皙的皮膚，我可不想讓它變黑，我也不會改變我的作息時間，希望你會逐漸習慣現在這樣的生活。我喜歡夜晚，清澈又寧靜，白天到處都是擁堵的車輛和人流，還有鋪天蓋地的灰塵，我不想讓紫外線和灰塵來污染我的身體。如果你喜歡城堡也不用沙子做，等我從國外回來就帶你回我的城堡，見見我的母親。”

甘露被程天嚇了一跳，儘管知道不少人喜歡在晚上工作，但他對夜的熱衷顯然經到了極端的程度。人怎麼能永遠不見陽光呢？，陽光不僅能帶來健康的愉悅感，刺激血液循環和血紅蛋白的形成，防止缺鈣，對自律神經系統也有有益影響，還能降低對各種病毒感染的易感性等等等等數不勝數的好處，可以說，健康的人體是離不開陽光的。

作爲醫學院的學生，甘露很瞭解這些，但她現在在意的卻不是這個問題了，剛纔程天提到了他的母親，他說要帶她去見他的母親。看來他對自己的確是認真的了，最後的顧慮也打消了，雖然他們相處時間才短短幾天，但誰又能保證在一起時間越長愛的就越深呢？網上也有不少關於閃婚的報道，短暫也可能有真愛的。關於改變作息時間的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可以慢慢再談，現在還是不要破壞氣氛了。

看著程天臉上陰沉的臉色，甘露覺得應該轉移話題，她把心臟移植手術時麻醉覺醒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那天我覺得自己真的要被疼死了，好在後來聽到了你的聲音，是你的聲音拯救了我，儘管我還沒見過你的面孔，但從那天起，我就迷上你了。”

“你受苦了。可你是怎麼找到俱樂部去的呢？我已經跟醫院打過招呼了，不讓他們透露我的信息，就是不希望你會因此感到愧疚而回報我什麼。”

“請原諒，那次遇到你是因爲我在教堂聽到了你的聲音，我是無意的，但我想那是天意，如果不是聽到了你的聲音，我也不會一路追著你直到被你發現。”

“我也該感謝那次讓你痛苦的手術，如果你沒甦醒，那就不會聽到我的聲音，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程天的臉色緩和了些，憐惜地把甘露緊緊抱住，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聽說人的疼痛分級一共有十級，最輕的一級是被蚊子咬，最高的十級就是女人生孩子的過程。你說，那種痛有十級嗎？”

“那次的疼痛足夠讓我重生一次，我想應該有十級了吧。”現在回憶起來，甘露仍然覺得心裡看不見的傷口還在滴血。

“可我知道還有十一級的疼痛。”程天忽然詭異地笑了笑。

“十一級疼痛？那是什麼？”甘露好奇地問道，就連她這個醫學院的高材生也沒聽說過還有十一級的疼痛。

“十一級疼痛就是女人在生孩子時被蚊子咬了一口嘛，哈哈。”程天看著甘露一臉的嚴肅壞壞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個玩笑，甘露繃著的臉也被程天的笑感染了，兩個人笑成了一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酣暢淋漓。

甘露從來沒有這樣痛快地笑過，那些痛苦的經歷在笑聲中漸行漸遠，有愛就有幸福，就像有火就會有溫暖，握著他溫暖的手，靠在他胸前聽那鏗鏘有力的跳動，甘露覺得自己該敞開心扉忘記傷痛，憧憬美好的未來。新的生活雖然是黑白顛倒，但卻是有意思的。

痛苦能延長時間，快樂卻能把時間縮短。甘露覺得那幾天過得太快了，纔跟程天見面不久天就要亮了，這種只在晚上見面出門的獨特的生活方式就像幽會的羅密歐和茱麗葉，很刺激，也很新奇。

可惜，程天就要出國了，甘露按照他的囑咐整理出了三四件行李，清一色最大號的路易威登方形箱子，甘露覺得那箱子大得足夠裝進一個成年人了，懸疑小說中常見的殺人藏屍情節出現在腦海。衣帽間的角落裡還有五六個這樣的大箱子，清一色的LOGO看得讓人眼花，其中的兩個還是新買的，商標都沒拆，數萬元買一個箱子也就算了，但一模一樣的東西買這麼多，甘露覺得他奢侈得有些過分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跟他說說。

程天是上午的飛機，但他堅持不讓甘露去送，才凌晨五點就陪著甘露去醫院了。

還沒進門，甘露就覺得醫院的招牌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當初爲自己主刀的醫生給過一張同行的名片，說是那位醫生願意免費爲甘露把手術疤痕淡化，那張名片上寫的就是這家醫院，心頭一熱，看來程天從那時起就在幫自己了。

這家醫院主營美容整形，裝修十分豪華，如果不看招牌光看大門和大堂的裝修，大概許多人會認爲這裡是家娛樂場所，護士們款式新穎又極爲合體的制服是高價定做的，就連候診區隨處可見的沙發和招待病人使用的水具也全都是在美克美家購置的。甘露曾路過美克美家的櫥窗，那裡的東西很美，但也價格不菲，更何況是用在醫院這樣大的地方。甘露從未見過這樣的醫院，一如程天向來的作風，獨立特行。也許是太早了，大堂裡沒有病人，不知道這裡的病人多不多。不過這些都用不著她操心，她不懂做生意，她只知道以程天的生活方式他的事業應該是處於良性循環的。

甘露不知道這所醫院的消費是貴族化的，程天不喜歡爲了蠅頭小利而弄得人滿爲患，來這裡做美容和整容的病人大多非富即貴，他更中意現在醫院的靜逸氛圍。

程天把甘露安排在最好的單人病房後，又對護士長細細交代一番後才走。

即將綻放的光明中，程天獨自走在石板鋪成的小路上，甘露推開窗戶想再說聲一路順風之類的話，可他走得很快，黑色修長的背影像個在逃避陽光的幽靈，輕飄飄的，距離車門只有一兩米時，朝陽忽然躍出了雲層，光芒大綻，他敏捷地跳上車關緊門，沒有被陽光沾染半分。林肯無聲地開走了，只剩下甘露還趴在窗口，癡癡地看著朝陽，這久違的光芒籠罩著萬物，一切都因此充滿生氣。她有些捨不得這光芒，可程天昨晚特意叮囑她，不要改變現在的作息時間，就當是爲了他。

好吧，爲了他。甘露打了個哈欠，沒精神再欣賞街景，昨晚陪程天看了一夜老電影，著實倦了，再過一兩個小時，城市的喧囂就要上演，到那時很可能被吵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