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行李搬上樓,程天又腳不點地地張羅了一桌宵夜,說是爲了單獨和甘露慶祝他這次在國外的工作大獲全勝,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甘露也不方便提出掃興的問題。
芝士蛋糕和T骨牛排都是在城裡買的,紅酒是程天從林肯車上帶回來的那種特製飲品,甘露本想試試,不過他卻說這瓶酒口感不夠好,開了瓶亮晶晶的香檳給她。
甘露注意到,程天在引用那瓶特飲前把那個瓶子泡在熱水裡加熱過,是什麼樣的特飲還需要加熱?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她沒問,她想起了姚景曾經吩咐過,關於程天的一切最好都不要問。自從上次懷疑過程天是否真愛自己以後,她決定做個聰明的女孩,在程天面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如果想得到真正的答案就得自己去找。
爲了製造氣氛,程天特意熄燈並點燃了蠟燭,紅玫瑰的花瓣被他灑滿整個餐桌,但在幽暗的燭光下,那些原本鮮紅的顏色都變成了黑色,反而有種詭異的美,在這座哥特風格的城堡裡倒是很相得益彰。
甘露總覺得不自在,恐怖片裡的駭人場景大多在這種幽暗下進行,也是這樣長長的西式餐桌,兩人之間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她很不喜歡,香糯的芝士蛋糕也如鯁在喉,更多時間她都是在聽程天繪聲繪色地講著國外的趣聞,也許是這棟城堡獨特的氣場給了他某種力量,說著說著便眉飛色舞起來,他胃口也相當好,很快就把一份帶血的T骨牛排吃得乾乾淨淨,那種特飲更是一杯接一杯,連喝了兩大瓶。
看著桌上的兩個空瓶,甘露覺得那種特飲恐怕不是口感不好,而是他太愛喝了又數量有限,他不捨得給她喝,他就像個小孩,孩子愛吃的糖也總是會害怕被別人吃掉而藏起來。程天給甘露準備的是香檳,雖然度數低卻有後勁,酒杯裡的可愛泡泡和迷人香氣讓她讚不絕口,喝上一口就停不下來了,臉色也紅潤起來。倒是程天不但沒醉反而越喝越精神,相談甚歡,直到天快亮時兩人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杯子,很紳士地不讓甘露動手,自己收拾起來。
“爲什麼不請傭人呢?這裡打掃起來一定很麻煩吧,伯母也需要人照顧?!备事度滩蛔柫诉@個夜裡的第一個問題。
“請過,而且請過很多,但媽媽脾氣有些怪,又喜歡安靜,沒有人能在這裡工作超過三天的,被保姆們投訴太多,她被評爲最差僱主,就算出高價也沒人肯來了。反正我不在時這裡的房間大部分都鎖著,媽媽走動的地方有限,每半個月請鐘點工來做一次清潔也就夠了。”程天耐心地解釋著,把刀叉碗碟和高腳杯塞進洗碗機裡,按下開關,“這裡的電器很齊全,還有會自動充電的吸塵機器人,只要設置好程序,真正需要動手整理的並不多?!?
甘露點頭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秉燭夜談一整晚,已經困了。
程天帶她上到二樓,進入一件美式田園風格裝潢的臥室,叮囑她早點休息卻沒有進入的意思。
“你不跟我一起睡嗎?”甘露大膽地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卻還是羞澀的,她天生就不屬於主動的女孩。
“媽媽看見了不好,我們還沒正式結婚呢。放心,我的臥室就在走廊盡頭,有事就打內線電話給我,我會馬上過來?!背烫煜裎呛⒆右粯痈┥砦橇宋歉事兜念~頭,關門時又回頭不放心地說一句:“這裡房間多,沒事別亂走,那些很久不使用的屋子裡有大蜘蛛?!?
“放心,我不會亂走的,我不是小孩子了。”甘露點點頭,酒勁已經如藤蔓般糾纏上來,眼皮像被刷上了膠水,就算她現在想來次城堡探險也力不能及。
畢竟地處市郊,這裡相當寧靜,如果不是有幾絲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透射進來,不會有人感覺到日夜的轉換。在這裡,彷彿時間也放緩了節拍,甘露心無旁騖一心睡眠,希望在晚上起牀後能有充沛的精力,她很想能在程天母親面前小露一手。做家事她是很熟練的,在福利院時就經常要幫助阿姨照顧年紀小的孩子們,也要幫忙做飯,雖然她會的菜式不多,不過手藝還是不錯。做頓像樣的晚飯,或者來次徹底的大掃除,說不定能讓伯母對自己的印象改觀,讓程天也對她另眼相看。
這個房間也許是整棟別墅裡最溫馨的房間了,懷舊色調的牆紙上有小碎花的圖案,白色的傢俱都用同色的碎花花布做了各種軟裝飾,牀裙,枕頭,靠墊,還有個很可愛的小飄窗,除了飄窗上用了樓下客廳同樣的深色織物做的窗簾,看上去這裡就像是特意爲甘露準備的閨房,牀不軟不硬的很舒服,枕頭上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
那氣味再熟悉不過了。她還記得小時候姐姐在院子裡種了好多茉莉,單瓣的,雙瓣的,還有重瓣的,重瓣的那種名叫千堆雪,每一朵都像個小雪球,夏夜裡,整個家裡都瀰漫著茉莉的芬芳,那些清新的味道浸透了甘露童年的夢。
也許枕頭上的香味並不是茉莉,只是一般的清潔劑味道吧,太想念姐姐纔會牽強附會,有時候大腦是會騙人的,這一定是喝過酒後的幻覺。甘露這樣爲自己解釋著,過幾天,該跟程天說說姐姐的事,還有她那位神秘的男朋友,他朋友那麼多,肯定有辦法……恩,不用擔心……姐姐,一定會找到……
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裡響起,一雙眼睛從門縫裡移開,那雙眼睛的主人是程天,他要確認甘露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他用鑰匙在外面把門反鎖,然後才放心地走下樓去。他小心地躲避著陽光,把每一扇窗戶的窗簾都拉好,那些厚厚的黑色窗簾被通紅的朝陽照耀著,像是吸飽了血液一樣凝重,隨著光線的消失,整個城堡重新迴歸到黑暗的世界,疲於奔波的他鬆了口氣,稍事歇息,在客廳壁爐上方冰冷的煙囪內壁裡摸出一串造型古怪的鑰匙,嘴角才牽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