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衣服的手頓住了,葉筠喬的臉迅速黑了,“真是晦氣!”
她冷冷地說,“嫌晦氣就送我回去,我還沒嫌棄這裡簡陋,不避風雨還沒暖氣,害得我肚子都疼。”
他沉著臉沒說話,打量了她許久,又懷疑她話的真假,“你不會是撒謊的吧?”
安冉冷哼,“你撒謊一個給我看看?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鬼地方,我還不願意這個時候來呢?萬一弄不好感染了怎麼辦?”
她鄙夷地打量著那個木桶,“連塊毛巾都沒有,衛生間就更不用說了?!?
葉筠喬見她神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就端著那個竹筒走了,但是很快又折回來,扔了幾件棉大衣給她,“沒有,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安冉:“……”
她正要藉口這個跟葉筠喬吵架,卻突然發現,一件衣服的口袋裡面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立刻不動聲色地說,“我可以做一些應急用的,但你別想我以後專門用這個,你把我帶到這兒了,就要對我的飲食起居負責。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葉筠喬丟下一句“女人就是麻煩”,然後離開了。
她一走,安冉迅速將蹲下去把的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一把槍。
薄衍宸以前教過她握槍,但她並沒有實驗過,此刻拿到手了,也不敢出去一槍打死葉筠喬和那兩個保鏢。
她迅速將槍貼身收好,因爲知道她之前說來月事了,葉筠喬肯定不會碰她。
但既然有槍了,他們又只剩下三個人,她就要得計劃逃跑的事情了。
房間裡太冷了,而且什麼都沒有,她沒有洗澡,就著熱水洗了手,並且弄出水聲來,免得他們起疑。
可結果,她卻聽到他們在外面低聲說,“葉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她不從?”
房子的隔音遠沒有那麼好,安冉一邊撥動水,一邊斂神靜聽。
“嗨,不是有藥嗎?她發現了,沒喝?”
安冉頓時想到了葉筠喬先前拿過來的那杯水,在心裡冷笑了兩聲。
還好她沒把那當做葉筠喬的好意,直接喝下去了,不然肯定出事。
緊接著就是葉筠喬陰沉的聲音,“再等兩天吧,她不方便?!?
那兩個男人也聽出了不方便的具體含義,其中一個說,“這麼晦氣?”
另一個不以爲意,“只要葉少想要,浴血奮戰又算得了什麼?依我看,還是儘早辦了事才能放心。這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肯定在想辦法逃跑?!?
葉筠喬冷哼一聲,也特別不屑,“這可是你們的地盤,要是給她跑了,仔細你們倆的皮!”
兩個立刻附和著說不會,這大雪天的,就是跑了也特別好追。
“還有,都給我機靈這點,別讓人摸過來了還不知道。”葉筠喬囑咐他們。
安冉知道他擔心地是什麼,是怕薄衍宸找過來了,但外面的雪還沒停,積雪已經很深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得到這裡來。
這麼大的雪,他找到可以避寒的地方了嗎?
水冷了之後,她理好衣服出去,葉筠喬打量了她一會兒,眼神變得幽深起來,但最終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從她身邊繞過去了。
安冉疑心是自己衣服沒穿好,低頭看了好幾眼也沒發現哪兒有問題,自然當成是他莫名其妙。
雪還在下,木橋上也被雪覆蓋了厚厚的一層,誰都沒有管。
安冉站在門口看著,瞧見之前那對夫妻中的老漢在只能擋雪的木棚下削竹筒,而老婦則在簡陋的廚房裡洗菜。
這幾個大男人沒一個過去幫忙的。
她指了指那兩個保鏢,“你們還不去幫忙?”
兩人看了葉筠喬一眼,見葉筠喬點頭,纔不情願地去了。
安冉剛朝門外走了一步,就被葉筠喬扯住了胳膊,他警惕地看著她,“你要幹嘛?”
“我也去幫忙啊。”她指了指獨自在廚房裡洗菜的婦人,“她一個人要做這麼多人的菜,得弄到什麼時候去?”
葉筠喬嘴角含笑,“我就是喜歡你的善良,不過你不用去了,等身體好了再說。”
安冉沒有堅持,她壓根就沒想過幫忙,她只是想趁機逃跑而已,但葉筠喬的手一直抓著她的胳膊,又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一點機會都沒有。
甩開他,她在屋子裡坐下,葉筠喬很快也跟了過來,坐在她的旁邊。
他湊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安冉也沒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來,時不時附和一兩聲,氣氛倒也和諧。
沒一會兒飯菜就好了,是用銅鍋燉野雞肉和其他曬乾的野菜如木耳、野山菇還有冬筍之類的,有點像火鍋,但下面燒的是木炭。
米飯也是用木炭燒好的,沒有一絲炊煙傳出去。
安冉暗道葉筠喬他們想得太周到,生怕泄露了半點行蹤出去。
碗筷全是剛剛做好的,還帶著竹子特有的清香,這是這幾天來唯一吃的一頓熱乎的飯菜,而且味道出奇的好,安冉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吃得飽飽的,然後繼續等待時機。
吃過飯後,下了大半天的雪終於停了,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深可及膝。遠處全被籠罩在白色之下,銀裝素裹,又因爲錯雜的樹枝而被堆積成這種造型,十分搶眼。
勤勞的老人家已經開始剷雪,先把門口的積雪掃開,再清理木橋上面的。
她生了玩心,想出去走走,葉筠喬自然不會同意,但她卻仰著頭問他,“不是你說就當來旅遊的嗎?你陪我去雪地裡走走總行了吧?”
“冷死了,有什麼好看的?”
她呵笑兩聲,“你從小在這邊長大,自然沒覺得有什麼,可我在南市就從沒看到過這麼大的雪。你不想去就算了,我怕會迷路回不來,你讓人跟著我就行了?!?
這話說得坦蕩,她並不是要跑,而是怕迷路凍死在這山裡,所以讓他主動派人跟著。
但決心也很大,她就是要出去玩!
葉筠喬也只好答應了,安冉的順從讓他覺得很受用,他不太願意對她用強,如果出門一趟,就能讓她開心起來,他爲什麼不滿足她、哄著她?
他還是跟著她出去了,有他親自看著,就算她想做什麼小動作也做不了。
但他後來才發現,她似乎是真的想出來玩雪的。
大概是身體不舒服,她也沒有在雪上亂跑亂跳,也沒有去揉雪團,但總是故意拉著他到一棵手腕粗的樹下,然後猛地搖樹。
樹上的積雪嘩啦啦掉下來,全砸在他們身上,葉筠喬沒有防備,猛地被雪糊了眼睛,又被灌了一脖子,凍得直哆嗦,正想生氣,卻看到她哈哈大笑,笑得連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他看到她的身上頭上也全是落雪,又笑得那麼開心,鬼使神差地也跟著彎了脣角。
“好玩嗎?”他一邊幫她拍去身上的雪,一邊問。
安冉朝旁邊躲了躲,怕他發現她藏在身上的槍了,在雪地裡一通亂踩,抖落了雪,然後到了另一棵樹下,喊他過來。
葉筠喬不知道這種樂趣在哪兒,但美人有約,他又怎麼會推辭?
雖然又差點被雪埋了,但能看見她那麼明媚的笑容,他也覺得值了。
然而他並沒有料到,只是在外面呆了一個多小時,他就感冒了。
發燒打噴嚏不說,還全身乏力,提不起半點勁兒來,而安冉卻依然和之前一樣,生龍活虎的。
有那麼一瞬,他懷疑她是故意拉著他去玩,讓他生病的,但一想到她當時也在樹下,這絲懷疑就被他掐掉了。
他一個大男人,連個弱女子都比不過,有什麼好說的。
葉筠喬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
安冉見他把自己裹得跟糉子似的,還不斷打噴嚏,心裡在竊喜,但面上卻覺得可惜,“你怎麼就感冒了?我還想著讓你陪我堆雪人呢?!?
“幼稚,有什麼好玩的?”他不屑地說著,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澳阋沧⒁庖稽c,別感冒了?!?
安冉暗自捂著嘴笑,她雖然也在樹下,但一直用衣服把自己包好了,避免雪直接和身體接觸,當然沒事啊。但她纔不會傻到告訴葉筠喬,只說,“纔不會,我身體好著呢。你不去我就讓你手下陪我了啊,我長這麼大還沒堆過雪人。”
她果真找了些工具,就讓那兩個保鏢陪著她去了。
葉筠喬裹著暖和的獸皮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見她不動手,在那兒指揮也玩得挺樂呵的,越發覺得幼稚。
可是心裡卻好像有種淡淡的幸福感傳來,相比之前的嫌棄,她似乎已經接受這兒了,那她會不會慢慢地也接受自己?
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還是受不了了,他囑咐兩個手下,別讓她親自動手,就回房間歇著去了。
有兩個勞動力在,一大一小的雪球很快成型,兩個人都被凍得雙手通紅,但耐不住安冉的請求,還是一直忍著嚴寒幫她。
好不容易快完工了,又得去拿木炭做眼睛。
廚房裡正燒著炭盆,這對於久在外面和雪打交道的人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兩人都爭著要去拿,安冉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不動聲色地讓他們各自去找木炭和胡蘿蔔。
他們也沒覺得她會跑,心想她就算是跑,也跑不到哪兒去,就快速進門烤火去了。
哪知等身上暖和了,找來她要的東西出來一看,雪白的地面上除了一個孤零零的雪人,哪還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