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三年,已經(jīng)是劉宏登基的第十三個年頭。別看他年不足二十五歲,卻一路上坎坷,經(jīng)歷了許多大風大浪過來的主。
自河間長大,再到竇武被殺,朝臣和宦官相互爭鬥,再到後來的黨錮。慢慢兩大勢力爭鬥愈演愈烈,乃至牽扯到王公貴族甚至皇帝后宮。劉姓皇族和皇后尚且不能倖免,何況是其他外人。
劉宏就在朝堂之上冷冷的看著他們,這方登臺,那方拆臺,爭來爭去,有是爲了一個權(quán),有人爲了錢,還有人爲了名。真真正正的人物確實不多見,他的老師胡廣是忠臣,爲竇武收屍的胡騰算是一個。
在他二十多年的歲月裡,早已經(jīng)模糊了衆(zhòng)臣奸臣的概念。哪裡有十足的大奸大惡,黃河清聖人出,但是這歷朝歷代什麼時候記載這黃河水清過?難道自古以來就沒出過忠臣?
忠臣也不見得全對,奸臣也不見得全錯。這日他就在早朝上拋了一個議題,國家不能一日無主,可是這後宮裡的皇后之位已經(jīng)空了幾年,至今還沒有人選,國之大事,不能再耽誤。
後宮之大,嬪妃數(shù)十人,可是至今也只有一個兒子,年剛一歲,皇上愛長子,農(nóng)家愛小兒。作爲這皇室裡的獨苗,劉宏自是打心眼裡愛。
他有幾次暗地裡暗示羣臣,但是那些大臣和宦官只顧得看對方不順眼,完全把皇上的大事扔家一邊,這讓劉宏心裡一肚子氣。
劉宏在大殿上的龍椅上坐的筆直,問羣臣道:“前年,宋皇后因無情無德,竟然利用邪魔外道來詛咒朕恭,這樣的人,朕不會輕饒。今天召集大家來呢,議題只有一個,大家推舉出來一位有才有德的妃子出來,做我大漢皇后。永保後宮安定,也是國之大幸,民之大幸。”
楊彪奏道:“陰美人才德雙全,又是開國元勳陰家的後人,自來都是名門望族,臣以爲,可以立爲皇后。”袁隗、曹嵩聽後,紛紛附議立陰氏爲皇后。
朝臣見楊彪奏報很有道理,陰家又一直是朝廷的名門望族,自東漢立國以來,多個皇帝和陰氏結(jié)親,並立爲皇后,於是羣臣一起請奏附議。
皇帝劉宏掃視了一圈朝臣,面無表情,也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此時張讓奏道:“啓奏皇上,何美人剩下皇長子劉辨,且現(xiàn)在皇長子還是皇上的獨子,母以子貴,臣子爲應該立何皇后較爲妥當。”
劉宏面色微微一笑,變得親善了許多,問道:“袁逢袁隗,還有曹嵩崔烈,你們幾個是什麼想法。”
袁逢袁隗像事先商量好的,絕不先發(fā)表意見,崔烈是河北大儒,也是宦官世家,也是從小耳濡目染見慣了大場面,見皇上問話,其他幾個都沉默不語,於是上奏道:“按祖宗家法和爲江山社稷著想的話,臣子以爲,應該首推何美人。”
袁氏兄弟見崔烈已經(jīng)表態(tài),看了一眼曹嵩,曹嵩上前一步奏道:“臣以爲崔大人之言確爲妥當。臣附議。”
袁隗奏道:“何美人賢明聰慧,素來聞名於宮中,識大體,體恤皇上,堪爲後宮表率,臣附議立何美人爲後。”
這算是正說到了劉宏的心裡,只見他越聽越高興,對羣臣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吧,立何美人爲皇后,母儀天下。”
楊彪等人還要再說,皇帝制止道:“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何家身份卑微,是屠戶出身,是不是在你們心裡不配登大雅之堂?”
楊彪等人忙跪地請罪道:“臣等不敢!”
劉宏看了一眼楊彪道:“你們別忘了,高祖皇帝也不過是暴秦的一個亭長,但是也沒妨礙高祖皇帝打下我大漢一片江山。”
楊彪等人見皇上決心一定,也不再言語。
幾個大臣下了朝會又忙到日落西山,一直張羅著立後大典的事宜,連午飯也沒顧得上吃,太尉殿裡只剩下袁氏兄弟和曹嵩三人,終於是忙碌一天算是見了點眉目,所有的州郡都下發(fā)了文書。
出了宮門曹嵩正要上車,袁逢從後面趕上來到:“巨高啊,今兒晚上到我府上去吃一頓便飯如何?”
曹嵩笑道:“既然是周陽兄相邀,那便一同去吧。”說著便上車隨袁氏兄弟去了袁逢府上。
酒過三巡,袁逢問道:“那華佗不知道現(xiàn)在雲(yún)遊去了何處,有這麼好的醫(yī)術不能爲朝廷所用發(fā)揚光大,真是可惜了。”
曹嵩不無遺憾的道:“唉,我也是深感痛惜。我和他同鄉(xiāng),家不過距數(shù)裡,本來他們家境也是比較殷實,在亳州那一代也算是富戶,只不過他本人對醫(yī)者這個身份比較排斥。”
袁隗喝了一口酒道:“當初我哥哥患病時,多虧了他的妙方。”
袁逢感慨道:“是啊,當時我自己都感覺時日無多,不想還真被他給救了回來,真是藥到病除妙手回春呀。”
曹嵩接道:“後來也讓他做了官,可是這官畢竟是個是非場所,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總歸還是時運不濟。”
袁逢道:“走就走吧,不去說他了。哎,對了,今天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朝堂上居然有一大半人是反對立何美人的。”
曹嵩道:“這倒是有點意思了。雖然何美人生下了皇長子,但是並沒有立爲太子。今天既然封了皇后,那立太子也就自然而然了。”
袁隗道:“這個我看不一定,就拿這何美人來說,家中屠戶出身,現(xiàn)在後宮裡的王美人也壞了龍種,如果生個公主也罷,要是個王子……”
曹嵩問道:“哦?你的意思是這位置並不穩(wěn)定呀。”
袁隗道:“這王美人可是董太后的人,董太后又是皇上的母親,何美人的背後是皇上,孃家沒有勢力,王美人可是有勢力的,王家也是大族,這要是到最後,不一定是哪個能贏。”
袁逢道:“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能不能選對就真不一定了,皇上多疑,不輕易相信人,更是防著大族,所以他寧願去相信太監(jiān),畢竟太監(jiān)背後沒有太大勢力,唯一的依仗就是皇上。”
曹嵩若有所悟道:“哦,這麼說來,之所以皇上一次次的讓宦官得罪朝臣,也是怕宦官和朝臣串通。這樣兩邊都互相牽制,避免一家獨大。”
袁逢道:“別忘了他是一步一步踏著血印走到今天,雖然表面上不太過問政事,從竇武陳番,到王甫曹節(jié),再到後來的段熲崔烈,每一次都是一輪鬥爭,越鬥皇上就把皇權(quán)抓的越緊,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曹嵩和袁隗又何嘗不知道,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去和他們爭時候堅決不爭,躲在大樹下,安心乘涼。
曹嵩道:“這才短短幾年,已經(jīng)輪了幾輪了,做官難,做大官更難,本來要安安穩(wěn)穩(wěn),結(jié)果還是成了衆(zhòng)矢之的,終究難逃。”
袁隗道:“你說的是段熲吧,這個人可是長袖善舞,宦官朝臣兩不得罪,可是壞也就壞在這裡,既然是都不惹,也就是都不幫,朝臣恨他貴爲百官領袖,卻不敢出來說句公道話,宦官恨他把他附上高位之後不思回報。”
曹嵩道:“確實是這樣,他雖然算不上大奸大惡,但是玩忽職守是少不了的,何況還是第一高位,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卻不顧一切,只會和稀泥,斂財?shù)墓Ψ虻故且坏纫坏暮谩!?
袁逢嘆息道:“自古以來都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段熲也不例外。少年成名,中年立功,到了要享清福時候,卻是越陷越深,唉,命是如此呀。”
曹嵩道:“最近有些情況,不知道二位聽說沒有,犬子曹操和你們家大公子袁紹,被皇上留意了。”
袁隗經(jīng)過曹嵩這麼一說,想起來當時王甫沒有落難時,曾經(jīng)提醒過他,說是袁紹不應朝廷召闢,結(jié)交黨人,養(yǎng)死士納賓客。回道:“以前王甫曾經(jīng)說過這個事兒,我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爲是王甫本人的意見,你今天這麼一說,我覺得王甫只不過是代皇上傳話,還是讓他倆出來做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纔會讓他放心些。”
曹嵩點頭道:“這個確實要讓皇上放心了才成,不能顯山露水,也不能讓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