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往吳郡
李基聞言,眼神略有些變化。
恨不能……早相逢嗎?
只是,李基很清楚那只是一個不真實的假設(shè)罷了。
若無劉備,李基莫說被盧植稱讚爲“無一人可堪敵手”,恐怕就連登上歷史舞臺都做不到,依然獨自一人在涿縣茍圖衣食。
待黃巾之亂平定之後,李基縱使踏上尋覓良主棲身之途,既無聲望又無戶籍的李基又能接觸到什麼人?
有才卻未能逢時之人,從古自今便何其多?
因此,只要劉備不負於李基,李基亦必不會負之。
“孟德,基亦望你徑行直遂,青雲(yún)萬里,他日再遇之際已是各遂其志?!?
李基道了一聲,然後拱手道別,騎著戰(zhàn)馬返回到隊列之中。
曹操則是一直這樣定定地看著李基遠去,心中翻涌不止,首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欲求而不得之的苦澀。
而在李基回到隊列之中,賈詡有些意外地感慨道。
“曹孟德此人雖爲宦官之後,不想當真是求賢若渴,且所行不滯於物,此人心志之輩他日必有一番作爲?!?
“尋常的倫理綱常是束縛不了孟德的?!?
李基亦是跟著評價了一句。
並且,李基從各個意義上都是這樣認爲的。
不管是爲了求賢,還是爲了求志,亦或者是爲了求歡,曹操都絕不是在乎什麼倫理綱常之人。
“不過曹孟德如此禮待於我,或不僅爲了求賢,更是爲了求賢之名……”
“鉅鹿城內(nèi)關(guān)於‘李三千’別名的流言,縱不是曹孟德傳播的,推手也必有曹孟德的一份子,爲的亦是借我之名,繼而傳播曹孟德求賢若渴之佳名……”
“古有千金買馬骨,今倒有孟德三千金贈大才,皆是算計罷了?!?
李基目光略微閃動地開口說著,令一旁的張飛聽得爲之側(cè)目,大著嗓門地道。
“子坤先生,俺算是聽懂了,那曹賊就是想白嫖子坤先生對不對?”
李基:“……”
什麼白嫖?
大傻飛,你給我重新組織語言……
只是恐怕越是跟張飛解釋,就越是容易解釋不清楚,李基悄然地磨了磨牙,道。
“翼德,休得無禮,曹孟德乃是濟南國相,焉能以賊稱謂之?也便是曹孟德沒有介懷,否則縱使對你治罪,也無人能挑出毛病來?!?
張飛頗有些不服地怒氣衝衝反駁道。
“那曹賊不就是賊乎?俺一回到鉅鹿城,就聽到人人都在說曹孟德在覬覦我家子坤先生,俺如何能忍?恨不得當場就扎他幾個窟窿。”
“翼德莫非不知曹孟德不僅是濟南國相,背後亦有袁氏友誼,若是一心從中作梗,或主公未至吳郡,就可能被朝廷奪官,故以翼德當真就不擔心會給主公惹上如此大麻煩乎?”
李基瞇著眼嚇唬道。
此言一出,張飛就顯得老實巴交了起來,瞪著眼睛愣愣地看著李基。
一旁的賈詡見狀,頗覺喜感,也不拆穿李基。
不過,在賈詡看來,李基的說法倒也沒錯。
在腐敗黑暗的大漢朝廷之中爲官,單純的能帶兵打仗是沒什麼用的,出來混,講的是背景與人脈。
當今名義上掌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何進,實則不過一酒囊飯袋罷了,本僅是一粗鄙屠戶,奈何其妹爲皇后,一朝得凌雲(yún)勢,手握權(quán)柄,爲外戚之首。
而等劉備與盧植等人一一告別返回隊列之中,發(fā)現(xiàn)張飛難得有些老實的模樣,當即表情就略微嚴肅了不少。
對於張飛的性格頗爲了解的劉備,很清楚張飛但凡臉上多幾分老實與安靜,必然又是闖禍了。
而能夠讓張飛露出這般姿態(tài)的,除了關(guān)羽這位二哥,也就只有被張飛所敬重的李基了。
當即,劉備低聲地教訓(xùn)道?!叭?,伱可是又不聽子坤之言闖了什麼禍?”
“大哥,俺沒有?!睆堬w答道。
“還說沒有,你但凡說話底氣稍有不足,必是闖禍,吾不是讓你事事須聽子坤,萬萬不可魯莽而爲的嗎?”
頓了頓,劉備沉聲問道?!罢f罷,你又惹出什麼禍來?!?
“也就是罵了一句曹賊而已,子坤先生都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俺了。”越想越是後怕的張飛老實巴交地答道。
頓時,劉備也有些不好吱聲繼續(xù)教訓(xùn)張飛了。
畢竟,張飛也就是口嗨了一下,劉備可是直接就衝著曹操給拔劍了。
隨即劉備的目光不由得向李基投了過去,會意的李基開口給著臺階道。
“主公,翼德也只是爲了維護基,且這不過是無心之言,還請勿要過於怪罪翼德。”
劉備輕咳了一聲,道?!跋虏粻懤!?
“是,大哥?!? 隨即,劉備傳信於在後軍壓陣的關(guān)羽,然後整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便開始出發(fā),朝著揚州吳郡的方向而去。
而一路上的行軍路線,李基也早早就做好了規(guī)劃。
自鉅鹿郡南下魏郡,入兗州,進徐州,再沿著徐州官道一路南下至廣陵郡,渡長江,便是揚州吳郡所在。
由於隊伍之中有著“桃園衆(zhòng)”,相當一部分傷殘士卒以及大量錢糧,故以整支隊伍縱使沿途都以官道行走,預(yù)估最少都需要兩月時間方能抵達吳郡。
然而,當李基真正有閒心開始注意沿途的種種細節(jié)之時,方纔注意到途徑的各地官道實則也是坑坑窪窪、破爛不堪的。
莫說是馬車、板車之類的,就算是士卒行走,那也是深一腳淺一腳。
一路上偶遇降雨天氣,行軍的艱難程度甚至僅略遜色于山道。
‘基層設(shè)施也已經(jīng)破損到這種程度了嗎?’
一路行軍穿過兗州,於七月中旬方纔抵達徐州邊緣的劉備一行再遇降雨天氣,只能是匆匆安營紮寨以避雨。
畢竟在這種降雨天氣,莫說是老弱婦孺,就算是健壯士卒一旦淋雨不幸感染風寒,在醫(yī)療條件缺乏的時代,那很可能都會因病去世的。
時逢雨季,一路上不時避雨,再加上官道也是坑坑窪窪的,這也讓行軍速度大大減緩,以至於行軍近一個月半方纔穿過兗州。
以目前的速度來推算,想要抵達吳郡恐怕最快也要九月初。
儘管營帳之外的濛濛細雨,並沒有影響營帳之內(nèi)的溫暖,但是李基卻是皺著眉注視著外面的連綿細雨。
而在營帳之內(nèi)撥弄好柴火後,夏侯蘭捧著一杯熱茶放在了李基的面前,低聲地說道。
“先生,喝杯茶暖暖身子,驅(qū)一下寒氣。”
“辛苦了?!?
李基點了點頭,抿了抿茶水,然後指著放在一旁的一卷竹簡,道。
“這《尉繚子》吾已做了註釋,便作爲你接下來十天的功課,十天後交一份感悟給我?!?
“是,先生?!?
夏侯蘭連忙捧起《尉繚子》,如視珍寶般抱在懷中。
對此,夏侯蘭那看似沉穩(wěn),但一舉一動依然不減跳脫的性子,李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夏侯蘭即是夏侯博自常山帶回來的親弟弟,也是趙雲(yún)的同鄉(xiāng)。
年歲尙差趙雲(yún)三歲,如今不過十三歲,正是跳脫的年紀。
而在夏侯博正式拜劉備爲主後,夏侯博就替代張飛負責軍中的斥候查探事宜,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去照看夏侯蘭。
至於趙雲(yún)那溫和的性子,也根本就震懾不了夏侯蘭。
因此夏侯博思前想後,便是求到了李基的面前,懇請李基將夏侯蘭收爲書童。
對此,李基略微猶豫了一下,也便是同意了下來。
且不說夏侯蘭當書童是否稱職,更重要的是夏侯蘭的武力亦不算弱,雖尚未及冠,但等閒賊子還當真近不了夏侯蘭的身。
待夏侯蘭的氣力完全長成之後,就算不及其兄夏侯博,武勇也非普通二流武將所能媲美的。
因此,身邊多上這麼一個書童,李基自覺安全感都提升了不少。
而夏侯蘭小心地捧著《尉繚子》,發(fā)現(xiàn)李基的眉間似是有些陰鬱,關(guān)心道。
“先生,可是有什麼煩惱之事?”
李基聞言,嘆息了一聲,道。
“吾所嘆息者,乃是連兗、徐兩州的官道都廢棄至此,處於揚州的吳郡之地,又該是何景象?”
“官道難走一點也沒關(guān)係吧?”夏侯蘭有些不解地問道。
李基搖了搖頭,沒有繼續(xù)跟年幼的夏侯蘭解釋,而是依然皺著眉地看向外面的連綿細雨。
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輕視道路的作用,普遍認爲能走就行,但是道路卻是真正意義上連通不同區(qū)域農(nóng)工商的脈絡(luò)所在。
倘若是在戰(zhàn)時,道路更是關(guān)懷後勤保障以及運輸損耗等等問題。
而軍糧一斷,大軍立潰!
更何況,窺一斑而知全貌,官道的基礎(chǔ)維護對於人力物力的消耗極小,但各地官道依然廢棄成這副模樣,可想而知各地官府恐也是腐敗且無有作爲。
連身處於中原地區(qū)的兗、徐二州亦是如此,恐怕更爲偏遠的吳郡基礎(chǔ)設(shè)施更是一坨答辯。
‘總有種前途渺茫之感啊……’
李基心中暗中吐槽了一句不符合自身形象的話語,然後從袖中掏出一份竹簡,在其上又補上“道路”二字。
只是李基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自字眼,越看越是心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