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高小樓面色嚴肅的盯著自己眼前的一大屋子人,拿拳頭支在下巴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見沒人發問,也沒人表示特別尊重的樣子,刻意做出來的威嚴狀不被“理解”,只得開口道。
“我今天來是來看望大家的,給大家的學習熱情再鼓鼓勁,這個天氣雖然熱,但你們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鬆懈啊。”
高小樓的話中規中矩,可底下開始有人不買帳了,叫著:“高老師熱死了,學校收了我們那麼多錢,怎麼就不能給教室裡裝個空調?上個月我聽校長還說了呢,讓你去辦這事兒,是不是今天就來說這事?”
喊話的人是今年剛轉學過來的,學習尚可人有點二,爲了能轉到一中,家裡真花費了一大筆贊助費給學校。花了錢人就有底氣,說話混不吝。
校長啥時候讓我買空調了?高小樓有點生氣這個學生搗亂,手一指,“你給我出去貼牆站好!說話注意點,什麼叫學校收了你的錢?再胡說八道就把你趕出學校。”
在這種場合裡高小樓必須維護學校的威嚴,收贊助費這種事可做但不可說,誰家孩子這麼二的,真要好好教訓一下。
在高小樓瞪視和周圍同學們的訕笑下,被教訓的學生好像也知道說錯了話,低眉耷拉眼的走出教室,貼牆根面壁去了。
不過被這個唬學生一打岔,高小樓卻再沒有興趣做什麼鼓舞士氣的報告了,直接上了主題。
“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提醒大家注意”,高小樓頓了一下,眼光掃過白羅敷的臉龐後,又直接定在了楊天醒的鼻子上,“那就是教務處準備進行一次學風糾偏活動,最主要的呢就是要嚴厲打擊早戀行爲,誰要是被發現有早戀行爲,勒令退學,毫無商量,我們畢竟是精神文明建設優秀學校,決不能有害羣之馬給我們學校抹黑,你說是不是呀?”
高小樓的眼神兒就沒離開過楊天醒的臉蛋,這一問,大家都順著高小樓的眼神看過去,立刻就揣測出高小樓話裡有話,是有目的性有針對性的。
李多寶暗暗咂了一下嘴巴,心中爲楊天醒著急。今天這不倒黴催的嗎,接二連三有人找好朋友的茬,楊天醒這小子該不是昨天晚上拿大便糊高小樓家窗戶了吧,要不高小樓這得多閒的蛋疼來拿這事說事啊。
早戀這種事,你不拿它當個事它就不是事,你拿它當個事它還真算個事。起碼校規上是有這麼一條的,但也沒有哪個老師當面說破,善良點的老師都是暗地裡勸解,爲的是給當事人留個面子。哪有高小樓這樣的。
況且高小樓突然來班級提到這種事,還直盯盯的看著楊天醒,這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頂著高小樓的壓力,楊天醒不動聲色的回頭望了一眼王穆棱。
王穆棱幸災樂禍般的回瞪了楊天醒一眼,得意的小聲道:“別看我,我不知道。”
我去!楊天醒心裡清楚,這恐怕是自己對付王穆棱之後的一點後遺癥,但這事還真怪不到王穆棱身上,王穆棱並沒有給高小樓明示或者暗示,這高小樓純粹就是吃飽了撐的,給王家拍馬屁來了。
高小樓逼了一步,道:“喂,楊天醒同學,我問你話呢,老師問話必須回答。”
回答你媽了個腿!楊天醒心中暗罵一句,裝作不懂得樣子回道:“對呀,不過我覺得對早戀的同學應該挽救爲主,批評教育爲輔,畢竟他們感情純真,可不要隨便亂定性一棍子打死,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老師你說是不是?”
什麼?還敢頂嘴?回答一套一套的。高小樓頓覺自己落了面子,使勁一拍講臺道:“那就是說你自己承認早戀嘍?”
這是哪跟哪呀?楊天醒一愣,高小樓可以這樣不要臉嗎?上來就扣大帽子,往死了要坐實自己的“罪名”,都開始不講邏輯隨便信口開河了。看來又是一場舌劍脣槍的硬仗,他有心栽贓我就不用再客氣了。
楊天醒愣過之後拿定主意冷冷反駁道:
“你不要瞎說好不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早戀了?你是老師我尊敬你老師的名稱,但你硬要栽贓誣陷,可別說我不給你留面子。”
高小樓面色一緊,看看王穆棱,見他笑嘻嘻的似乎很願意自己這麼做,放下心來心一橫,對楊天醒道:“你還敢說你沒早戀?我這裡早有線報,他們看見你一天一次的往某個女同學家裡跑,幹什麼去了?還敢說沒早戀?”
高小樓沒有說女同學的名字,但知情人都明白他指的是誰,都不約而同看向白羅敷。
白羅敷心中又氣又急,俏臉一下子紅的像個番茄。
見白羅敷受窘,楊天醒即使心裡沒鬼,也不願意讓這樣的情景再持續下去,再辯論一會兒,被激怒的高小樓說不準還有什麼難聽的話語出口,傷了白羅敷自尊和麪子就不好了,他不想讓白羅敷受到流言蜚語的傷害。而且現在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許過多頂撞和爭辯,要想解決與高小樓的矛盾,現在不是場合。
楊天醒霍的站起來,邊向教室外走邊怒衝衝的對高小樓斥道:“我沒有早戀,我問心無愧,而且我也不想與沒有師德的老師再談些什麼了,你要是不甘心,咱倆上校長室,找校長好好聊聊,看看校長怎麼說,到底是我早戀了,還是你閒的蛋疼來找麻煩,怎麼樣?”
高小樓心虛的挪動了一下雙腿,故意哂道:“就憑你?校長能接待你?別做夢了!”
高小樓不想見校長,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栽贓給楊天醒的,目的就是爲了給王穆棱出口氣,沒料到楊天醒不怕他,油鹽不進。
楊天醒走到教室門口,還衝著高小樓叫:“走呀,找校長評理,這天下道理這麼多,哪能讓高老師一張嘴全佔了哩?”
高小樓沒動,看了一眼王穆棱。王穆棱有些厭煩的回了一眼,看樣子比較失望。看到王穆棱這個表情,知道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高小樓就更不願意隨同楊天醒走了,他心裡有數,即使到了校長那裡自己也說不出子午卯酉來,心虛。只得故作威嚴道:“你說去就去?我們先不說早戀的事,就你剛纔這麼不尊師重道的做法,我罰你走廊裡貼牆面壁。”
交代了一句場面話,高小樓落荒而逃。
形式上楊天醒是勝利了,不過他心情有些不好,無端端總被人找麻煩,心情又能好到哪裡去。楊天醒沒有重新走進教室,而是若有所思般的低著腦袋順著走廊,走到樓梯處下樓,無精打采的走出樓去,在門衛大爺漠然的視線下出了校門,慢慢走到了學校旁邊的小公園內。
這個小公園佔地十畝左右,裡面有一小湖泊,樹木茂密鳥語花香,景色宜人,很是適合休閒。下午時分人不多,楊天醒徑直找到平時最喜歡坐的長椅,躺下來閉上眼睛,靜靜地休息。
唉!楊天醒長長的嘆了口氣。不想惹麻煩,偏偏麻煩惹上自己,看來真要好好琢磨一下對手的可能舉動了。常思常有,不思沒有。人總要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個預案,到時真發生事情纔不至於手忙腳亂,做出錯誤的選擇。
躺了一會兒,心中打了幾個腹案,還沒有想清楚細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清香鑽入鼻孔,心有靈犀般的一睜眼,正瞧見一張笑吟吟的鵝蛋臉兒伸到自己眼睛上方,對著他輕笑。
是白羅敷。楊天醒心臟猛勁一跳,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充斥在四肢百骸中,腦中一下子輕鬆不少。
白羅敷阻止了楊天醒要爬起來的動作,順勢坐在了長椅上,渾圓的臀部離楊天醒的腦袋不遠,楊天醒眨著眼睛,立刻感到口乾舌燥起來。
姿勢能不能不這樣曖昧啊,受不了。雖然受不了,楊天醒卻不想爬起來,就那樣睜著眼睛看著白羅敷的面孔。
“謝謝你啊!幫我擋住了那麼多麻煩。”白羅敷輕語,聲音低低的,像蚊子一樣哼哼著。話不用多說,楊天醒所做的一切,白羅敷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是爲了誰。
看來是淑女的狀態回來了,楊天醒呲了呲牙一樂。陽光下,楊天醒的牙齒像白玉一般閃著晶瑩的光彩,看的白羅敷面色稍稍一紅,有些失神。
“嗨,不用謝啊,咱倆誰跟誰呀。”只有這個時候,楊天醒纔敢說一些膽大的話語。
“話是那麼說,但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心裡都是記得的,你要是再背了個早戀的名聲,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楊天醒爲了白羅敷爸爸的病情,著實沒少出力,看得出來,白羅敷心裡有些負擔,不知怎麼樣對楊天醒表達感激之情。
楊天醒理解白羅敷的話中話,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大膽的直視著白羅敷的眼睛,裝出滿不在乎的神情回道:“嗨,又說這種話,生分了。俗語說,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況且你又不是還不起債,怕啥?”
話一出口,楊天醒就感覺不對。哎?這是什麼話?這話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我這是以債主身份在跟心中的女神說話?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無恥了?
楊天醒愣住了,白羅敷也愣住了,兩人就那樣直愣愣的對視著,難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