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醒走了沒兩步,就聽身後傳來一句氣急敗壞的聲音,“慢著,五萬就五萬,拿了錢就刪除視頻。”
“這是自然,我說話是算數的。”楊天醒笑嘻嘻轉過身,看著面色灰敗的王穆棱,就像看著一隻鬥敗的公雞。
二十分鐘後,王穆棱從校門口附近銀行提款回來,將一包用報紙包著的鈔票用力塞給了楊天醒。對王穆棱來說,五萬元錢真不是什麼大錢,每年過年他都能收到二十多萬的壓歲錢,卡上現在還剩了十餘萬。
“快點,我趕時間,別看了,是真的,我沒你那麼卑鄙。”王穆棱眼睜睜看著楊天醒打開報紙檢驗鈔票,十分不爽的催促楊天醒履行諾言。
楊天醒擡頭瞪了王穆棱一眼,慢條斯理的將五沓百元大鈔分開裝在兩個褲兜中後,故意氣王穆棱道:“我很不高興你的語氣,重來。”
“你?”王穆棱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爆了出來。
“你什麼你?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爸怎麼教你的?跟你說啊,這取經路都快走到頭了,就差給佛祖磕一個了,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了,你不差那最後一哆嗦吧?”楊天醒的神態煞那間化作世外高人般,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對著王穆棱虛點。
王穆棱氣的一拳擊在身旁的大樹上,楊天醒夾槍弄棒的話語讓他怒血上頭,但又及時點醒他不可造次,逼得他只好以拳錘樹發泄。最後王穆棱終於強忍翻騰的怒氣,喘了一會粗氣,只得捏著鼻子軟求道:“請楊同學高擡貴手,履行承諾。”
“這才乖嘛。”楊天醒讚了一句,不過這句讚揚聽在王穆棱的耳中,卻感覺極爲不好。楊天醒一邊嘀咕著,一邊拿出手機,在王穆棱注視下刪除了那段視頻。
王穆棱眼見著視頻消失,卻並不滿足,揚手指著楊天醒的手機,不依不饒道:“還有,把你手機的存儲卡也給我,我信不過你,要是你恢復視頻怎麼辦?”
“你也不傻嘛。”心情很好地楊天醒抽出手機的存儲卡交給了王穆棱。
卡一交到王穆棱手中,王穆棱迅速折斷了這片小小的卡片,隨手扔在地上。隨即臉色一變衝著楊天醒獰笑道:“呵呵,我當然不傻,你可就傻了!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了,那幾個大富豪的打手我去擺平,他們肯定不會爲你作證,我看你還咋得瑟?敲詐我?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楊天醒臉現驚疑,似乎不相信的問道:“你反悔?”
王穆棱繼續獰笑,“咋的?小爺就反悔了,跟我鬥?說你是肌肉男還不信,敲詐勒索五萬塊啊,等著洗洗屁股把牢底坐穿吧。”
與王穆棱期望看到的情景不同,楊天醒沒有表現出被嚇住的表情,反而收起了疑問,挑了挑眉毛,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哧!”楊天醒嗤笑道:“就知道你這人沒有信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就沒想想這個視頻裡有我出現,難道是我自己拍的嗎?”
“你說什麼?”王穆棱又一次懵了,一瞬間他就明白自己情急之下又被楊天醒涮了。在楊天醒“善意”的提醒下,現在他很容易判斷出拍這個視頻的人另有其人。
“我說你這個油頭粉面傻還不信?”楊天醒將王穆棱的話稍稍轉換主角揶揄道:“這麼明顯的漏洞都看不出來,吃屎長大的嗎?退一步說就算是我自己拍的,你就沒想到我會在電腦裡留一份備份?”
“你不講信用!”王穆棱楞過之後再次大叫。被眼前的肌肉男一再戲耍,王穆棱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楊天醒冷冷回道:“對講信用的人,我就是講信用的人,對無賴的人,我比他更無賴。”
“你待怎樣?錢都給了,還要怎樣?”王穆棱不甘心的嚷道。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王穆棱只能開始放出潑皮無賴的手段。
“你不能這樣對我,錢都給了。”他重複道。
楊天醒哼了一聲,“哼,別老提錢錢的,太俗知道嗎?你反手就陰我,臉變得比翻書都快,不得不防,我的條件是直到我認爲你對我再沒有危險那一刻,否則,你別想見到我的備份視頻,但我可以保證,只要你不惹我,我會讓這段視頻永遠沉默。”
王穆棱深受打擊,頹喪的抱著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王穆棱恐懼的感覺到,他暫時還不能應對楊天醒的狡詐。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會把楊天醒看做肌肉男了。
王穆棱頹喪的樣子恰巧被路過的校教務處主任高小樓看到。
高小樓身材削瘦,對學生有些盛氣凌人。但他是個活泛人,又處於學校後勤部門,迎來送往的事情多了,練出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一年前他就通過王穆棱搭上了王副秘書長的關係,用心討好之下,王副秘書長對他印象倒也不錯,還順手給他辦過一件小事,從此,高小樓就把自己看作是王副秘書長的人,對王穆棱也頗多噓寒問暖。
一見王穆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發呆,高小樓感覺到討好的機會又來了,幾步走到王穆棱跟前,眼神兒凌厲的掃了一眼正要拔腳而走的楊天醒,喝了一句:“你別走,說說怎麼回事?”
高小樓認識楊天醒,想不認識也不行,楊天醒這個同學除了給學校拿過一次“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之外,還有幾次派出所下發的通知裡提到過他。雖然最後都證明打架事件都是楊天醒佔理,派出所結論是不處理楊天醒,但名字頻繁出現,想讓人不注意都難,這是一個智力與暴力都極爲突出的一頭貨。
楊天醒止住腳步,對著高小樓露出人畜無害一般的笑容,輕鬆回道:“沒什麼啊,我們倆學習學累了,出來聊會天,你說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楊天醒是對著剛剛站起身的王穆棱說的。
高小樓又將狐疑的目光轉到王穆棱臉上,關切的問:“是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別怕這個楊天醒,這小子仗著身高馬大在校外惹事欺負人我管不著,但是在學校裡欺負人,我一定要管,是不是他打你了?是不是他罵你了?”
高小樓一邊袒護著王穆棱,一邊伸出手摸摸索索的摸了王穆棱的胳膊幾下,煩的王穆棱一甩手,將高小樓甩開。
“不是,你別管了!”王穆棱煩悶的對高小樓回道,又瞪了一眼楊天醒後向教室方向開步走。
“不是?”高小樓愣了,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去,又眼睜睜看著兩人很不友好的互相比劃了幾下拳頭。
說王穆棱剛纔沒有跟楊天醒有點什麼衝突,高小樓打死都不相信。這些年他練就了一雙“毒眼”,小兒科一樣的肢體語言和表情語言都難不住他的解讀。
一定有衝突,也一定是王穆棱吃了虧,這場子我要幫他找回來。目送王穆棱離去,高小樓沉吟半晌,想要深入巴結王副秘書長,一定先要巴結好王穆棱。高小樓眼珠轉了半天,一條計策升上心頭,左拳砸了自己的右手掌一下,下了決心。
楊天醒之所以不願意得罪王穆棱這樣的同學,就是因爲他知道有不少上趕著巴結這些少爺爸爸的人,有時候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甚至在被巴結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就給你來一下,防不勝防,討厭極了。
高小樓決定拿早戀這個題目開刀。
早戀這個問題在各個學校當中很早以來就有,自從世上分了男女,就有男女之間的愛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算大事。善意的老師會耐心開導早戀的學生,苦口婆心勸說這些學生早日回頭,莫要泥足深陷。更善意的老師會特別關照早戀的學生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們醒悟暫時拋開還不成熟的感情。
但是懷有個人目的的老師,例如高小樓這樣的,他纔不會去“挽救”什麼早戀的學生,他要的是拿這件事威嚇楊天醒,逼迫楊天醒去求自己,然後“順便”解決王穆棱被欺負的事情。
對高小樓來說,自從知道楊天醒屢屢“闖禍”之後,他就順帶著將楊天醒瞭解了一番,除了王穆棱告訴他的一些東西,王穆棱的那些損友們也告訴過他很多東西,所以高小樓對楊天醒知道的很多。
高小樓知道楊天醒與白羅敷之間的友情很不一般,但其實沒有發展到戀情,可是這不妨礙他拿這個說事。
高小樓跨入高三八班教室的時候,自習課已經到了第二節,教室裡依然低聲的嗡嗡著。
當高小樓搖搖晃晃站到講臺上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被眼尖的學生髮現,隨即這些早知早悟的同學又悄悄地將信息傳達給後知後覺的夥伴,教室裡的小動作過後,嘈雜聲靜了下來,大多數人都睜著迷惑的眼睛看著高小樓,暗中揣摩高小樓出現在班級裡的意圖。
這位教務處主任很少拿正眼瞧同學們,同學們對他的觀感自然也說不上怎麼好。
一時間, 教室裡靜的能聽得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