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涼,楚瑤也越發的忐忑了。
今日是九月初一,老夫人齋戒去了,故而楚瑤沒有去鬆壽堂給老夫人烹茶,在竹園裡悠閒的繡著一個荷包,看似十分冷靜,但是楚瑤的心中早已經是波瀾起伏了。
還有半個月就要嫁人了,想想還真是如在夢中。
“白芷,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拿過來我看看。”
楚瑤這邊正在顯得無聊呢,恰巧就看見白芷手中拿著一個托盤,上邊擺著一瓶瓷白的小瓶子,一時好奇心起來了,便叫住了白芷。
“小姐,這是這個月的份例中的頭油,剛剛管事那邊的讓人送來的。”
白芷拿著托盤走了過去,還隔著老遠,楚瑤都能聞到淡淡的香味,是茉莉的。
“聞著味道倒還是挺好聞的,拿過來看看。”
楚瑤伸手拿起了頭油,揭開了蓋子,更加濃厚的香味飄了出來,瀰漫在空氣中,彷彿置身於一片茉莉花海。
“這個味道好香啊,好像與往常的不太一樣。”
白芷也喜歡這個味道,對著這一瓶茉莉花頭油嗅個不停。
“是啊,我一直用的都是玫瑰花的,怎麼今日卻送來了茉莉花的,不過這味道也好聞,只是太濃郁了些,我還是喜歡清淡一些的。”
楚瑤將瓷瓶小蓋蓋了回去,好是好聞,只是不知怎麼的,聞久了頭有點暈暈的,還是清淡一些的好。
“奴婢聞著倒是不錯,用這個梳頭一定很好。”
白芷當真對這瓶頭油十分喜歡,就算蓋上了蓋子,一時半會這茉莉的香味還是久久不散。
“既然你喜歡就拿去用吧,這個味道我用不習慣,還是一向用著的玫瑰花頭油好用些。”
楚瑤將小瓷瓶拿在手中,伸手遞給了白芷,臉上的笑意淺淺,但是一看就是十分溫暖。
“小姐,奴婢不敢,這頭油是你份例中,奴婢敢越矩。”
白芷揮揮手,楚瑤一向對她好,從來沒有將她當做丫鬟看待,本就受了楚瑤這麼多年的恩惠了,現在這頭油是楚瑤份例的東西,她可不會貪心不足。
“拿著吧,奶孃出府了,從小跟著我的就只有你了,一瓶頭油算什麼。”
楚瑤知道,白芷對自己是衷心的,更是真心的,這些年來替自己受的苦也夠多的了,現在漸漸好起來了,楚瑤想盡自己的全力對他們好。
“小姐,奴婢真的不能要,要是其他丫鬟看見了肯定會多嘴多舌。”
白芷還在推辭著,可是楚瑤還是一個勁的讓白芷收著,突然聽得“哐”的一聲,白瓷瓶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片,青黃色的茉莉花頭油全部灑在了地上,瞬時之間,整個院子中都瀰漫著茉莉的香氣。
“對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白芷沒有想到楚瑤會突然鬆開了手,一時沒有接住,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嚇得急忙跪在地上認錯。
“沒事,區區一瓶頭油罷了,有
什麼要緊的,快起來吧。”
楚瑤將跪在地上的白芷拉起來,看著這滿地的桂花頭油,可惜了,要是能夠用來梳頭,一定油光水滑的,就像緞面一樣油亮。
“好香啊,小姐,哪來的這麼濃郁的茉莉花味?”
白珍從後院剛剛出來,鼻翼間就回蕩起一股子香味,一陣一陣的鑽進自己的鼻孔,白珍加快了腳步朝著楚瑤這邊走了過來。
“是方纔府中送來的頭油,只可惜打碎了,不然你能也能用點,味道可香了。”
白芷見著楚瑤沒有絲毫怪她的樣子,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本色,聽見白珍這樣問,便搶著回答了。
“還是別了,我可不愛用這些東西。”
白珍嘴上這樣說,可還是低著頭看著灑在地上的頭油,還別說,這味道還真是好聞。
“等等,小姐,這頭油不對勁,你來看,這地上的螞蟻都被薰死了。”
白珍是習武之人,眼力見比常人要好些,一眼就看見了頭油旁邊的兩隻小螞蟻,已經一動不動了。
楚瑤彎下腰來,用手帕捂著鼻子,這香味實在太刺鼻了。
“還真是,按道理說,這頭油是植物提煉的,就算香氣再濃郁也不至於薰死螞蟻吧?”
楚瑤看著地上的那攤明晃晃的頭油,眼角稍稍向上翹起,睫毛也隨著這一動作微微抖動著。
白芷知道,汪汪楚瑤在思考的時候纔會有這般細微的表情,沒有打斷楚瑤的思考,只是靜靜看著地上的碎片,心中慶幸,幸而方纔瓶子被打破了,要是這瓶頭油當真有蹊蹺,那纔是糟糕了。
“哼,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蹺,白珍,帶一條狗過來,白芷,將地上這些頭油收起來,記住,小心一些,千萬別碰到這些頭油。”
楚瑤一時之間也不能把確定這些頭油是否有問題,待會兒一試便知。
不一會兒,白珍牽著一隻狗走了進來,白芷也將地上還未乾的頭油都收在了一個碗中,放在了石桌上。
“將這些頭油倒一些在這狗身上,記得離它遠些,千萬別濺在自己衣衫上。”
雖說不知道這些頭油到底有什麼問題,但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白珍照著楚瑤的吩咐做了,之後就將狗栓在了一棵樹上,靜靜的等著,看看到底如何?
楚瑤看著拴在不遠處的狗,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那條狗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尖聲驚叫起來,聲音滲人的很,邊叫還邊用自己的爪子不停地撓著背後的皮毛,正是剛剛倒了頭油的地方。
楚瑤站起身來走近了些,看著發了瘋的狗,嘴角勾起了冷笑,很好,這一次,很好。
原來,狗的皮毛已經全部被撓壞了,地上已經是一片一片的皮毛,透著血淋淋的肉,看著就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白芷膽子小,嚇得已經躲到一邊去了,還彎著腰乾嘔,這樣的場面太過於噁心了,白珍連忙牽著已經快要半死的狗出了竹園,準備處理掉。
“等等,
既然有人給我送了那麼大一份禮,我不還回去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這件事情讓流風去辦,將狗身上的那些東西提煉出來,我想,他一定能夠完成的很好。”
楚瑤眼角一挑,面上帶著笑意,看著冷冰冰的,一時間,白珍倒是有些不敢搭話了。
“對了,你再去問問,今日這頭油是哪裡送來的,途中可有什麼人碰過,這樣精明的手段,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誰?”
楚瑤一口氣交代完這些事情以後,擺擺手,讓白珍去辦正事去了,自己則是回到了房間內,等著消息,白芷這會兒已經恢復了正常,芒將院子裡的髒東西打掃了,省得礙著楚瑤的眼。
這時間倒也是過得快,眨眼已是戌時了。
白珍辦事情倒是快,這會子已經回來了,看著楚瑤在燈下踱步,連忙走上前去,交代著楚瑤今日讓查的事情。
“小姐,果然不出所料,這頭有裡邊有毒,雖然不會直接致死,可是會讓人奇癢無比,若是中了毒,中毒之人便會自己將自己撓得面目全非,直至流血而亡。”
白珍一臉唏噓,幸而今日頭油在不經意間被打翻了,不然要是楚瑤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每日用它來梳頭,那後果當真不可預計。
“查到是誰了嗎?”
楚瑤不關心用了頭油是什麼後果,她關心的是,到底誰這樣看得起她。
“奴婢問了今日採買辦的人,今日是給各個院子裡送份例的日子,給咱們院中送頭油的是一個小丫鬟,她說途中只遇見過大小姐身邊的冬青,其他並無可疑之處。”
楚瑤心中有些疑惑,楚玥不可能知道如此精細的法子,難道是姜氏?轉念一想也不可能,姜氏如今肯定沒有空來管這些,她現在關心的是白靜府中的孩子,那麼看來還是楚玥。
“哼,楚玥倒是真看得起我,這樣惡毒的法子,你說,要是我面目全非了,你家王爺可還會看得上我?”
轉念一想,楚瑤倒還真想知道,要是自己變成一個滿臉瘡痍的人,墨無痕還會如現在這般,待自己情深似水。
“小姐你多想了,王爺不是那樣的人,何況,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這頭油撒了,乃是天意。”
白珍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楚瑤搖搖頭,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小姐,大小姐用這樣惡毒的法子,要不要告訴老夫人?”
雖然這一次楚玥沒有得手,但是白珍擔心還會有下一次。
“咱們沒有證據,就算是冬青碰過瓶子,這會子也怕將證據盡數毀去了,貿貿然的就去告訴老夫人反而會被反咬一口,說我們誣陷,不如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眼中精光一閃,楚瑤附在白珍耳邊,如此這般一番,白珍聽著楚瑤的主意,不禁眉開眼笑,有些人就要是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樣的人,她是惹不起的。
就如楚瑤,她會讓楚玥知道,什麼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