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你是……齊宇?”
也許一切皆被上天註定,當(dāng)洛亦楚凝著沐薇的黑眸眼角那滴足夠晶瑩的水珠劃入沐薇伸出勾住他的下顎的手,在即將昏迷之際說出了那句在二十一世紀(jì)他臨死前說於沐薇的話後,終究是喚醒了沐薇的一些理智。
沐薇那雙本是暴戾的眼睛逐漸溢滿淚水,震驚之餘,吐出這五個字。她那隻不知染了多少人鮮血,正要用力掏出那顆還在跳動的心的手僵住停住。
突然,那雙漂亮的眼,落下一滴滴淚來,她鬆了手,一點(diǎn)點(diǎn)的抽出,而後慢慢的擡頭,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張蒼白的臉。
“宇?”
洛亦楚強(qiáng)制撐著,慘白的面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溫柔的看著她,“你,記起來了?傻丫頭!”
‘傻丫頭?’
豆大的淚珠從沐薇眼角狠狠砸向地面,那雙原本腥紅滲血的鳳眸,突然開始褪色,而那隻隨著不斷抽出洛亦楚就痛的大口喘息的手,顫抖的她根本控制不了。
低頭,用一種看驚悚鬼片的眼神去審視那雙鮮血淋淋的雙手,有那麼一瞬,沐薇想就此消失。
她在做什麼?是要挖了她最愛的宇的心嗎?
她怎麼下的去手?
“我……我……宇……我……”顫抖而沙啞的聲音被一陣一陣的哀鳴聲壓住,帶著濃重血腥的冷香好似想將沐薇此刻心尖的悔恨、驚懼、錯愕盡數(shù)覆蓋。
“這不是你的錯。”洛亦楚閉了閉眼,吃力的搖搖頭,虛弱的說出塵封了千年萬年的包容,繼而顫抖著雙手使勁將沐薇扯入懷中,他用盡力氣將她抱緊,“阿淵,我來了。”
驚顫的沐薇,渾身顫抖,語不成調(diào),詞不成句,“宇……阿諾……我……”
“是我來遲了。”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也不要說讓我離開你之類的話,什麼都不要說,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對不起我,現(xiàn)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待在我懷中就好……”
“宇,你真的是阿諾嗎?”
“是,我是你的阿諾,一直都是。”
沐薇呆滯的點(diǎn)點(diǎn)頭,情緒也慢慢平穩(wěn)下來,洛亦楚心中一鬆,卻突然又見沐薇幽深的瞳孔裡猛然蹦出一絲火焰,腥紅雙眸再次佈滿血色。
“不,你不是,斯冥說辰諾死了,他消失了,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你休想騙我……”果然,她用力推開他,再次掐住他脖子。
洛亦楚心下暗叫不好,卻已然遲了,沐薇那雙血手再次竄入他皮肉,心臟頃刻被那雙冰寒的手捏住。
原本暈眩的大腦,此刻因爲(wèi)那手掌的用力反倒清醒了過來,只是喉間早已干涉,絲毫聲音都發(fā)不出。
眼見沐薇剛剛熄滅的怒火又重新燃起,他只能無助的閉眼,乞求上蒼,不要再讓他的阿淵受這樣的罪了。
若她清醒,面對自己造成的殺戮,又要如何面對啊!
也許,就只有那一個辦法了。
用盡深情最後看一眼沐薇,雖然說不出話,可他
仍舊想告訴她,“萬年前,我沒能護(hù)住你,讓你受盡委屈與折磨。今日,就由我來結(jié)束掉這一切吧!沒有了我的世界,阿淵你一定會活的幸福的……”
話畢,洛亦楚堅定而決絕的閉上眼睛,屏息凝神。頃刻間,在他周身便開始迸裂出一道道光束來。
隨著光束的增多,光色呈現(xiàn)出純淨(jìng)了紫色。
只不過他身上射出來的光照射在沐薇身上時,並沒有如同之前吳天麒身體迸射出來的光對沐薇起到傷害,反倒是像一層保護(hù)傘,將沐薇緊緊裹在裡邊。
沐薇斜眼一掃紫色光暈,嘴角勾勒出一抹璀璨而妖孽的冷笑,似譏諷、似可惜、又似同情的聲音,一字一頓,“想不到,你也有護(hù)心玗!”
光暈之外的慕光溪和白祁皆看的傻了,唯獨(dú)慕宇看出了些端倪,凝重的神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衝著光暈奔去,口中還喊著,“辰諾,不可以撤走護(hù)心玗,不然你會消失的。”
慕光溪年幼,雖然跟在尊主身側(cè)見識不淺,可他並不知道慕宇與洛亦楚的另一層淵源,只當(dāng)他是爲(wèi)了洛亦楚的兄弟之情。
白祁見慕宇不要命的衝向光暈,知道必然是兇多吉少,出聲阻止已然是不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護(hù)好吳紫言。
因爲(wèi)方纔慕宇告訴他,紫言不過是皮外傷,無礙性命。
朝著慕宇的背影道一聲保重,轉(zhuǎn)身告辭慕光溪,走到吳紫言身邊,將其抱入懷中,大步離開這個血腥的地方。
看著白祁離開,慕光溪欲喊住他,卻又說不出口。若妹妹不醒,留下來豈不是白送性命。可若妹妹當(dāng)真醒不來,他們縱然走到天涯海角,又有何差別?
眼見慕宇被強(qiáng)光彈了回來,慕光溪一驚,眼珠快速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心中已有了計策。末了,他立即閉目凝神,開始催動體內(nèi)的衆(zhòng)靈。
慕宇不甘心的再前去,盡力去分散沐薇的注意力,使得她不至於立刻就將洛亦楚的心捏碎,“幽淵,你不能殺辰諾,否則你會後悔的。他沒有對不起你,爲(wèi)護(hù)你性命,他忍痛親手摘了你的心;爲(wèi)保你一縷魂魄,他替你受盡了天雷之劫。爲(wèi)讓你可以重生,他不惜自毀元神擋去了本該你受的烈焰焚身之刑;他爲(wèi)了你……”
果然,沐薇的眼神,瞟向了他……
這時,就在洛亦楚的身後不遠(yuǎn)處,本是一堆混合著雪水和血水結(jié)成冰的屍骨,突然動了又動。
有頃,一個人從屍骨堆下面爬了出來,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當(dāng)他站好,便展開雙臂,一時間,在他的掌心處極快的從外界的空氣中吸收著什麼。
不一會兒,在他掌心外就形成了兩顆很大的雪球。當(dāng)洛亦楚原本濃紫的心口與周身的光暈色澤完全一致時,他瞇起眼,陰鷙的盯著某人,“幽淵,可真要謝謝你,讓辰諾爲(wèi)了你主動散了萬年護(hù)心玗,成全了本尊的宏圖霸業(yè)……辰諾,本尊這就讓你徹底消失!”
隨著他的一聲長吼,在他摔倒之際,兩團(tuán)純白的雪球極快的射向那抹紫色光暈中的白色身影。
瞬間,冰封的梅嶺一陣寒風(fēng)刺骨而過。本悅?cè)痪`放
在枝頭的妖豔紅梅翩然飛入空中,形成一場萬年難求的紅梅雨。
慕光溪豁然睜眼,純色的藍(lán)眼睛因著眼前景象頃刻恢復(fù)成黑色,剛剛御動了長劍砰然落地。
慕宇快速轉(zhuǎn)頭看向那人,頓時震驚不已,“斯冥,住手。”
沐薇被慕宇的話擊中要害,神思呈現(xiàn)崩潰之勢,被吳天麒聲音吸引過去,憤然之下,卻也爲(wèi)時已晚……
“阿淵,你……還好嗎?”洛亦楚坐在血泊之中,懷中抱著逐漸甦醒睜眼的沐薇,不對,應(yīng)該是幽淵,那個絕世風(fēng)華的奕謨之界的幽淵上尊。
“阿諾……”幽淵疲累了睜眼,虛浮的目光中全是濃重的愛戀,只是當(dāng)她的目光滑落在他胸口五個胸口刺目的血孔時,眸中的愛戀盡數(shù)成了愧歉,“還疼嗎?”
幽淵擡起手臂,略微有些吃力的去觸碰那五個指孔,洛亦楚眸色一痛,大掌抓住那隻紅透了的手,泛紅的眼睛不斷往下掉水珠子,“誰讓你替我擋那一掌了?誰允許你那樣做了?我死了不是很好嗎?”
跨越萬年再次凝那雙深邃的眼,幽淵突然有些不敢直視。於是,她微微偏動腦袋,將虛浮的目光投向漫天飛舞的梅花。
末了,再淡淡的掃看著周圍的一切,已恢復(fù)如常的眼,慢慢堆積起難以化解的悲涼,而後沉痛而愧疚的一笑,“怎麼辦,終究還是犯下了殺戮之罪,應(yīng)了斯冥的詛咒……”
“沒有,沒有阿淵,這不是你的錯。這罪孽本來是我的,是斯冥爲(wèi)我準(zhǔn)備的陷阱,你不過是替我擋了,所以,這一切都不關(guān)你的事。你明白嗎阿淵?”洛亦楚一直收斂的很好的情緒突然失控,看著幽淵悲涼到波瀾不興的眼眸,難以抑制的低吼。
“阿諾,我沒事。你不用這麼維護(hù)我,也不用說這些話讓我安心。”幽淵話頭頓住,深深吸氣,可冷氣剛?cè)氡羌猓形催M(jìn)入呼吸道,頓覺胸口疼痛的劇烈,冷不防的疼的渾身輕顫。
急忙咬住脣角,輕輕吐氣,直到劇痛微緩這才舒展輕皺的眉峰,“阿諾,斯冥在哪裡?我想和他說說話!”
洛亦楚心疼這樣的幽淵,又習(xí)慣這樣的幽淵,別開眼深吸一口氣,逼回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水珠,這纔回望始終不肯看他的女子,“好!”
洛亦楚轉(zhuǎn)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慕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慕宇濃眉深鎖,轉(zhuǎn)身便去抓吳天麒。
吳天麒被按著跪在幽淵身前,虛弱的他看著氣息奄奄的幽淵,滿眼全是得逞的笑,卻在碰上洛亦楚冷狠的目光時,眸子中滲出毒辣的不甘心。
幽淵淡淡的看著吳天麒,眸中依舊無波,只是嘴角微微有一些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笑意,“怎麼辦啊?斯冥,我幽淵又一次壞了你的好事呢!”
吳天麒得意的看著面色沉靜的幽淵,突然爆出一串冷笑,“哼,是,你是壞了本尊的好事,可本尊也不虧啊。從今日起,你奕謨之界的幽淵上尊會消失於四海八荒,三界六道,就算不死,染了這麼多人血的幽淵也只能墜入魔道,成爲(wèi)天界的公敵、劍指的對象:血魔。如此想想,本尊可贏得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