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之所以這麼醜,以及還散發出一種屍臭,不過是因爲它的特殊身份以及它在被我帶回來之前所待過的一個地方罷了。”洛亦楚沒有再回答花非的問,而是解釋怪獸讓人難以靠近的特殊之處。
說到此處,在洛亦楚的腦中,難免又晃盪出秋晨別院那間地下密室底下的黑焰潭,那濁黑的潭面上漂浮的盡是惡臭難聞的屍骨。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爲了得到陰嬰以及想用虛情假意操控雲柯的一點私心能讓他在跳下在黑焰潭後,遇到的巨獸,竟然就是大姜百年傳說中、那個只有體內含有上古禁咒的陰嬰之血才能召喚出來的附靈獸。
而此刻,他也才明白,爲何當初在衆多恐龍夾擊的狀態下,附靈獸會現身?是因爲,那時候剛巧恐龍抓破了雲柯的肩膀,身負禁咒的雲柯的血流入了黑焰潭。
在那之後不久,附靈獸便出現了。
並且後來,附靈獸還將找出銀釵,將銀釵中的秘密呈現在了雲柯面前……最後,附靈獸更送他們安全離開黑焰潭……
前些日子派出的人,終於傳來消息說,附靈獸在梅嶺出現了蹤跡。
故此,他便暗中去找。
誰料在梅嶺他發現還有人和他一樣,也在尋找附靈獸。不過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誰的人。元祥腹背受敵,自身難保,沒機會來。唯獨靖國白淺,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能有心思來尋找附靈獸。
只是他嘀咕了白淺的能力,故而疏忽之下被暗箭所傷,墜入梅嶺的亡窟谷中。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曾在黑焰潭下的巨獸也在亡窟谷。
巨獸本以爲是外敵,差點用觸角將他困死,不過好在關鍵時刻巨獸認出了他,化險爲夷。後來,在巨獸的幫助下,他們一同出了亡窟谷。
只是讓他吃驚的是,一脫離谷地範圍,巨獸的身形就開始變化,距離亡窟谷越遠,它的身形越小。
最後的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牀上的那副模樣。雖然仍舊奇醜無比,卻傳達給他了一個消息,它就是他一直要找得附靈獸。
雖然,它只是其中一隻。
“究竟是什麼地方能讓它滿口都是一股子屍臭味兒,難不成它是靠吃屍體過活的?”呆萌的小影衛依舊嫌棄的道,但語氣中對怪獸的敵意卻沒有了。
正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洛亦楚擰眉看著營帳門口。
會意之下,那胖點的影衛立即起身意欲去查看,只不過他剛揭起營帳,一個渾身是血、頭髮有些散亂的女子便衝了進來。
胖影衛一驚,正要上前意欲制服那衝進來的人時,卻見洛亦楚已經躬身扶住那人胳膊,黑眸幽寒,“怎麼是你?可是府上出什麼事了?”
“王妃……王妃被一羣……江湖人……抓走了……”一直護衛雲柯的影衛拼盡最後一口氣,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洛亦楚,便倒了過去。
無疑,‘王妃被一羣江湖人抓走了’這個消息讓洛亦楚有些不適應以至於在影衛從手中滑落倒在地上那一刻,他的身體猛地一晃,險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若說雲柯被人抓走了,他或許並沒有這般緊張,畢竟能將雲柯從影衛手中帶走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只是影衛話中說了,是一羣江湖人。
如此,一切便意味著不一樣了。歷來,江湖人從不與朝堂之人打交道,偶爾認識,也不會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中來。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雲柯是陰嬰的消息已然被江湖所知。那麼,爲了得到附靈獸的力量,抓走陰嬰並用她的血召喚分散於四方的附靈獸,就是最大的理由與可能。
只是,他們抓走的當真是陰嬰嗎?
“主子,可要我們聯繫洛樓主以及秋閣主查找王妃的消息,還是由我們去找王妃?”花非相比與門口處的胖瘦影衛,無論是思維還是能力都要強一些。此刻二人還在慌亂震驚之中,他已然開始思考關於救助王妃的事了。
洛亦楚眉峰緊擰,深邃如上古寒潭的眸子中全是濃烈的化不開了冰寒狠戾,他緩緩站起身,回身望了一眼軟榻上仍舊熟睡著的怪獸,“都沒用的。輕夢的輕功是所有暗衛中最高的,何況府中還有不少精銳,若真是一般人,輕夢完全可以在暗衛的幫助下帶走王妃,可是沒有。如此,就說明,潛入王府的人絕非等閒之輩,且他們在行動之前,必然做了萬全準備,香葉樓和秋亦辰是查不出什麼來的。”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難道就只能這樣一直被動的等他們送來消息嗎?”呆萌的小影衛終於開竅了些,急急問道。“若是香葉樓都查不到,那豈不是……”
“沒錯,現在我們只能要等。”洛亦楚突然在軟榻上坐下,目光靜靜看著榻上的附靈瘦,“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抓走王妃,無非是認爲王妃就是大姜傳說中被上古禁神所詛咒的陰嬰,他們意圖想用王妃的血召喚出附靈獸,爲己所用。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在我手中,已經有了一隻附靈獸。”
洛亦楚話口頓住,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幽深的眼眸只是盯著榻上的附靈獸看。
花非卻突然接口,“主子您的意思是,只要他們一旦召喚附靈獸,我們就可以跟著它找到王妃?”說著,花非的眼光不由的從洛亦楚銀色面具上轉投到附靈獸身上。
“你現在即刻派人回曆城,查看賢王府可有什麼異常!”洛亦楚沒有迴應花非的疑問,而是直接對著他發號命令。
花非得令,即刻出了營帳。
見洛亦楚不語,帳中剩下二人互看一眼,雖然不解爲什麼自己的主子會在王妃失蹤後下一道這樣的命令,卻也只能悄悄的退出營帳。
呆萌的小影衛在落下營帳簾子時,再次嫌棄了附靈獸一眼才消失掉。
故而,片刻之後,偌大的營帳之中,便只餘下洛亦楚和附靈獸了。
附靈獸依舊還在熟睡中,沒有絲毫要轉醒的跡象,只是它偶爾會翻動一下自己的身體,雖然長相實在不敢恭維,但那多變的睡姿卻當真是銷魂。
軟榻邊,面色沉靜的洛亦楚此刻的心思完全沒有他表現的那般寧靜。那雙素來都是深邃寒冷的黑眸此刻裝滿了掙扎和糾結。
那是一種煩亂和不安造成的。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不是雲柯被綁走後的情形,反倒是那個被他匆匆抱回賢王府的人的臉。
說不清道不明這到底是爲什麼,只是這些日以來,他腦中總是不斷出現那個人的臉,那個人在城門口的一舉一動。
便連現在他的妻子云柯遭遇危險,他心中卻還惦記著那女子的安危,還想著,那日她在城門口說的話,唱的那首曲子。
他心裡明明只愛雲柯一人的,可自從那日在城門一別,他整個人都凌亂了。
他開始懷疑雲柯身份的真實性,他不斷的回憶自己當初與雲柯相見相戀的點點滴滴,更仔細辨別在雲柯失蹤了再次被送回來之後的所有行爲言語,他破天荒的想去找破綻。
而與此同時,一個瘋狂的想法頂破了他設下的所有防線,躍然出現在腦海之中,那個倔強的女子,纔是他心中一直惦念的人,纔是那個敢愛卻從來不會去恨的楚清璃。
她當時那樣誠摯而灼熱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而她在他無情的對待下眼神中的炙熱慢慢變成冰涼的失望卻沒有絲毫的怨恨的眼色讓他的心莫名其妙的疼。
明明是在維護雲柯纔出手傷了她,可在傷了他之後他卻比聽了她無禮的話還要難受憤恨。那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總以爲不會有。
可是當聽著她唱那首隻屬於她的曲子時,他整個緊繃的神經便突然崩潰了,如果說這世上有一個人還會那首當初驚豔了宮中所有人的曲子,那麼那個人必定是她,他的阿璃。
原以爲她說她纔是阿璃不過是別有用心,可那一刻,莫名的他就信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弟弟,恆,他終究還是認爲她別有居心。
知道她唱著那首曲子倒在雜草從中,他的心,突然出現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慌亂。
直到他將她帶回賢王府,將人交到了慕宇手中。他才控制住自己雜亂的心思,而後快馬加鞭的來到了戰場。
本以爲一切就這樣過去了,可他錯了,一切纔剛剛開始……
他思念雲柯的時間全部被她所佔據,他更想方設法想找出雲柯的不是,否定她的身份,確認那人的話。
便是連現在,他本該擔心雲柯的生死,卻找死的想著她此刻是否安好!
“將軍,您的信。”
突然,營帳外傳來一聲急報,洛亦楚一震倏地起身,疾步向著營帳外走去。
於此同時,大姜、靖國、趙國、齊國、越國、衛國朝堂,吳國賢王府同一時間也收到了一份密信,密信內容一模一樣。
邀請各國君王,能臣志士歲末那日,共赴梅嶺賞梅。
而距離歲末,剛好一月。
梅嶺,竹屋。
在被邀約的前三天,慕宇與洛亦楚在竹屋碰面。
二人見面幾乎是同一時間問對方的第一句話便是這數日一來一直揪著二人的一個心病,“有沐薇、雲柯消息了嗎?”
洛亦楚相對而言略顯鎮定,搖頭無語。
倒是慕宇,臉上沒什麼血氣,消瘦了一大圈,他眼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堅定還有隱隱的絕望,因爲沐薇已經失蹤整整一月了。
就在雲柯消失後的第三日晚上,沐薇也離奇的失蹤了。
而那晚,他恰好被吳天瀾以尋找王妃爲藉口叫了去,並沒有在府上。
只是回來後,便見小雨哭著說,沐薇失蹤不見了。
他將歷城找遍了,都不見沐薇蹤影。
而他卻不能離開歷城,因爲吳戟的病突然又加重了。除過給吳戟治病,其次還要主持朝堂大局,畢竟吳國如今可謂爲內憂外患,實在不能草率行事。
故而,他讓人帶了消息去寧都幽谷,希望尊主可以出面幫忙。
可是消息傳出去甚久,也不見尊主有任何迴應。故而,他只能帶信讓二哥洛亦楚幫忙借用香葉樓的力量尋人,而今,他恰憑著歲末替父前來赴約之際,來與洛亦楚相見。
只可惜,他們都未曾尋到那二人的絲毫蹤跡。
“那日吳天瀾找你時,可有對你說些什麼嗎?”洛亦楚緊鎖的眉峰倏地舒展,他猛地擡頭望著慕宇問。
慕宇不知洛亦楚何意,卻也沒有猶豫便將當初見吳天瀾的始末說了一便,只是當他說到“吳天瀾問我,說我幫你的時候,大哥可入夢來找過我……”
“大哥?吳天麒?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洛亦楚突然自嘲的一笑,頃刻間深邃的眸子裡裝滿了明朗。
慕宇的話倏地被洛亦楚打斷,他仍舊不解自己這個二哥的意思,只是慕宇也是心思敏捷之人,迅疾便想到了什麼,道,“二哥的意思,雲柯和沐薇的失蹤與大哥有關?”
“沒錯,當年我與楚清璃大婚,殤刈就曾出手幫過他,如果說有誰最清楚陰嬰是誰,那必定是殤刈,而受過殤刈相助的大哥,必然也是知道的。更何況,後來他還娶了楚玉兒爲妻。也許當初在我設下的假象之下,他會以爲楚玉兒就是陰嬰,可如果一旦楚玉兒身死而又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必然會猜到,陰嬰究竟是誰!”洛亦楚說著,深邃的眸子裡開始泛起了點點寒冰,“他設局引吳天瀾抓走真正的陰嬰雲柯,無外乎就是以防萬一。”
聞言,慕宇心頭猛地一顫,他緊緊盯著洛亦楚的眼睛,有些不敢開口。
他沒想過要騙自己的哥哥,也沒想過要瞞著他,只是他知道的也太遲,更糟糕的是,那個身份關係到沐薇的生死,他不敢輕言。
只是不想如今,事情竟然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一切皆由陰嬰而起,他便不能不說了,“……難道二哥不知道,沐薇纔是真正的陰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