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切從那時開始,就是一個冰與火的分水嶺。換句話說,就是一個死結,永遠也不會再打得開的死結。
奈何,他就是那般天真,以爲只要她安好,他就用機會。只要她還在,他遲早總會將她帶離這個世俗之地。
可是他忘記了,她安好之外,更要她的心安好纔是啊。她的心,相隔了一個身份、一個國家、一個千里之外的他,又怎麼能抓得住,又哪裡能控制得了?
他被迫回大姜,重新帶兵抵禦吳軍。卻因楚雄的不信任,導致他手下十萬大軍盡數陷入吳軍圈套,面臨被吳軍圍殲之勢。
面對如此境地,他不想茍且餘生,不想讓她醒來看到一個可以被稱之爲懦夫的柒哥哥,所以他選擇與將士們一起死。也許死,纔是他最該的歸宿。
可是,天意就是喜歡捉弄人。
偏偏他的父親被洛亦楚的人給救下了,還帶到了吳國。他既然不能做一個忠義之人,那麼孝順的兒子,他該是要豁出命去完成的。
還有,她在那裡。
他摒棄了那個他一直堅守不變的信仰,來到的吳國。同處一處,卻只能靜而觀之。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接收他心愛的那個小丫頭髮自內心的舉動對他內心深處的打擊。
原來,她已經深深愛上了那個曾經當衆羞辱於她,堅稱不願意要她的男人。他到現在都不敢回想,那段試著一步步接收她的選擇時自己的複雜心緒的時間。那是一段堪稱比知道她要出嫁、親眼看著她委身他人時還要絕望痛苦的時光。
直到後來他爲了能護住她,護住那個人對她唯一的愛,而選擇離開,來到南境。他才逐漸從那種不能自拔的痛楚中掙脫出來,因爲另一個人鍥而不捨的追逐。
可是,最後的最後,當一切真相大白,他才發現,他所耗盡心力所做的這一切,卻什麼都沒有爲她護住。反到是他自己,一直像個傻子似的自以爲是的奔跑著……
其實,此刻回頭想想,他該醒悟了吧。或者說,那個支撐他繼續活下去的人已經不在了,那麼他,是不是也該爲自己活上幾天了?
墨柒靜靜的望住那邊那抹最後的雲彩,而後轉身,走到牀榻邊,定住腳步。他沒想到,在看著他掉入水的那一刻,他會去救他。
他不是想報仇嗎?他是洛亦楚身邊的得力助手,若是他死了,他不是應該高興嗎?可爲什麼,在水中將他尋到的那一刻,他會那麼緊張?
“水……”牀榻上的人隨著指尖輕動,口中低聲喊著水。
聞聲,墨柒一震,急忙垂下頭去看,牀上的人已經轉醒,吃力的搖晃著手臂正朝著他要些什麼。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很慶幸的感覺,“你醒了?”
“水……”赤玄因爲落水,受了涼,因此又發了高燒。讓人揪心的是,他的高燒一直不見退。被高溫燒的有些模糊的赤玄,看不清牀邊的人是誰,只當是他的副將。
“水?好好好,你等著
。”墨柒急急忙忙去倒水,然後端給赤玄,卻見他暈眩到根本拿不住水杯,便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餵給了他。
赤玄喝了水,似乎好了些,有了點力氣。他便試著直起身來,因爲他不習慣這樣像個女人似的靠在一個大男人懷裡,而且私心裡,他不想被那個人看到。
“別動!”看著赤玄有些執拗的要從他懷中起來,墨柒有些不高興的低斥了一聲,可是,赤玄不但不聽,反而更加用力了,他心中火氣瞬間便冒了上來,“讓你別動,你耳朵聾了還是怎麼了?”
“你特麼的耳朵才聾兒,沒聽到老子讓你放開本將軍嗎?”赤玄啞著嗓音,極度憤怒的想起身。他好歹是個將軍,這是哪個兔崽子不要命了這麼對他,還這麼吼他。等他病好了,看他怎麼收拾他,“鬆手,讓老子起來。”
“你……”見赤玄如此氣氛,更加不留任何情面的開始動了手,墨柒心頭那團火就燒的越來越旺。他好心救了他,他竟然還這麼對他?他這簡直是不可理喻,“哼,將軍,就你也是個將軍,哈哈……”
“嘿,本將軍看你真是反了,竟然敢這麼對本將軍說話,看樣子真是不想混了。哼,看本將軍不收拾你個小兔崽子……”說著,赤玄便轉身,作勢要打一隻用胳膊扣住他的人。
只是,他身子剛轉了一半,卻再也動彈不得絲毫。
“好你個赤玄,幾日不見,你脾氣見長啊!哼,你想起來收拾我?可本公子我就偏不讓你起來,看你能怎麼著?”話還沒有說完,墨柒就毫不客氣的伸手,點了赤玄的穴道。
赤玄不得動,頭轉了一半被定住,剛剛好讓他看不到戲弄自己的人是誰,心中憤怒更甚。他暗暗發誓,不管這人是誰,只要他一解穴,必定不輕饒他,“你這個混蛋,快給本將軍解穴。”
聽到赤玄這麼說,墨柒突然想起那日在將軍府上發生的事了,隨即勾起脣角,帶上了這些日他已經習慣了的嘲然笑意,“解穴?洛亦楚身邊堂堂十六魅魄的首領需要我解穴?這若是傳出去,只怕要笑道同道中人的大牙了吧!”
若說一般軍中將士,是不會知道十六魅魄的,更何況還知道他是十六的首領,就更不可能了,故而赤玄心頭一緊,“你究竟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墨柒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叫他是誰?他這是燒傻了還是故意的?“我是誰?哼,這可真好笑,你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可真後悔,早知如此,讓你給鯊魚填肚子倒最好不過了。”
墨柒這麼說,赤玄再笨也知道是誰了。心尖猛地一顫,心口又氣卻又喜,“你不是走了嗎?”
聞言,墨柒一聲冷嗤,從牀上起來,走到赤玄身前,望住他,“走?我看你真是被燒傻了!我要是走了,你一個旱鴨子怎麼從深海里出來?難不成,你還真想給鯊魚當午餐?”
“你……”赤玄再次被墨柒給氣的發顫,他狠狠的瞪著他,“把我穴道解開!”
墨柒
聳聳肩,伸手在他肩頭一碰,隨即順手將掌心扣在他額頭上,想去感受他此刻的溫度,是不是還很燙。
可是赤玄卻不理解他的意圖,以爲他又是故意捉弄他,氣得身子一得脫便揮手打開他的手,“別碰我,你個混蛋。”
被赤玄的舉動嚇了一跳的墨柒,有些愣愣的看著赤玄,知道他還在生他的氣,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此刻心中不但不生氣,反倒有些開心,“好,我不碰你。不過這個藥,你必須吃下,你受了涼,現在高燒不退。”
說著,墨柒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從裡邊倒出一顆紅色藥丸來,遞給抱著被子捲縮到牀裡邊去的人。
“我不要你管。”赤玄看也不看墨柒,將頭偏向牀榻內側,就別說,還去接藥了,“你不是要走嗎?現在就走,我不想見到……咳咳咳……”
墨柒見赤玄又突然咳嗽了起來,眉心一擰,一腳踩上牀,在赤玄顧不上他的時候猛地勾起赤玄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嘴,將那顆藥丸扔了進去。然後又快速合上了他的嘴巴,在他肩頭一點,看著他嚥下那藥,他才鬆了口氣似的收了手。
而後,他卻沒有從牀上下去,卻是將胳膊擔在膝蓋上,靜靜欣賞因爲咳嗽赤紅了臉頰的赤玄又爲他突然的舉動驚震的瞪著腥紅的雙眼橫著他看的可愛模樣。末了,衝著那人邪邪一笑,“我將你從海里撈出來,你就昏睡了。我看你燒的厲害,本想給你吃藥,可是你一直不張嘴,所有的藥皆喂不下去。你知道爲了讓你吃藥,我當時想過一個什麼辦法來嗎?”
“你給老子出去!”赤玄一時半刻還沒有緩過神來,他不想見他。真的不想,至少現在很不想。更何況他身子本就是藥,就算是致命的傷或毒,他也根本不用吃藥就會解毒痊癒,就更別說是小小的受涼高燒了。這個混蛋,還真是多此一舉。
墨柒不理會赤玄激動的憤怒,只是頗有些悠閒又甚是得意的自顧自的舞弄著他自己散亂著的黑白相間的髮絲道,“我在想,既然你都與我坦誠相見了,我要不就用喂的。說不定,你就喝下去了呢!”
“姓墨的你特麼的就是個流氓,王八蛋!滾,給老子滾,滾的遠遠的再也不要讓老子看見……咳咳咳……”赤玄一聽墨柒的辦法,本因爲高燒燒紅的臉此刻更是紅成了豬肝色。這個流氓,這個王八蛋,他已經戲弄了他那麼久,現在竟然還要繼續來明目張膽的戲弄嗎?
“流氓?呵,倒是個新奇的詞。想不到竟然從你口裡說出來,我倒是需要好好斟酌斟酌了。”墨柒收回探出去想要捶打赤玄卻又被他避開的手,“赤玄,你個混小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從今以後,可有我一份了。哼……”墨柒說完,從軟榻上放下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赤玄,便轉身朝著營帳門口走去。
他知道,此時的他需要時間休息,同樣也需要,他對他開的玩笑的一個消化時間。好奇怪,爲什麼,他竟然很喜歡看他那副被他氣的牙癢癢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