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洛亦楚的身子停住,沒在掙扎,只是擡頭,看著蕭哲的充滿怒火的雙眼。
沒有面具的遮掩,俊美的臉頰上那深淺不一的疤痕顯得異常清晰,虛弱到蒼白的面容一覽無餘。
蕭哲看著這樣的兄弟,除了心痛,更多得是悲憤:“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楚清璃了!”她可是要取你性命啊!
洛亦楚沒想到,第一個這樣叫出她名字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直跟隨自己多年,義兄亦有的蕭哲。
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卻是糾結的苦楚。
“是啊,她確實不再是以前的阿璃了。以前,她眼中不會有怨,不會有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裝的全是對我滿滿的信任和不求回報的付出。可是現在……咳咳……那裡多了怨,生了恨。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傻到願意爲我犧牲性命的阿璃了,如今,她想要我的命,想報了那穿心一劍的仇…咳咳…咳…”
“你,居然知道?瞬間熄滅了所有怒火的蕭哲,此刻只餘下一片震驚。一邊扶住洛亦楚,幫他順氣,一邊疑惑的凝眸追問:“你既然知道她已非……爲什麼還不還手,是想通過這樣來補償嗎?”
“咳咳……不是想補償,是忍不下心看她受傷。因爲,那是她啊!”
蕭哲的手一頓,再也拍不下去。
外院,曲徑通幽的竹林小徑讓整個院子顯得更加清幽雅緻,就算院中有人拳腳相向,也被這舒暢人心的景緻化解去一二。
慕宇的到來,還是起些作用的,至少赤玄在看到這位王爺時,還是稍微收斂了些。
嘴上,至少戴上了個口罩。雖然有聲,卻不至於傷人。
但,即使如此,沐薇顯然還是被赤玄接二連三的話震到,無論出自何種心裡,此刻的她急迫的想知道這間院子的主人現在究竟如何了。
“宇,求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是一種凝結了畢生的痛苦才幻化出來的一聲哀求,帶著無盡的孤寂與無助的懇請。
瞧著沐薇情狀,慕宇愣怔,心中思忖著要如何回答。半響,才道:“薇兒……真的沒事!”他知道她並非本心,只是他又該如何將她迷失心智的事說出口啊!
“四爺,當時你也在場,你也受了傷……好,你護著她不說,那就讓我來說……”
赤玄不懂男女之情,心中只忠於自己的主子。無法理解慕宇維護沐薇的心情,自然只想著泄憤,無所忌憚,口無遮攔。
“姓赤的你給我閉嘴!”站立在一旁的慕光溪終於按耐不住不動他,猛地揪住怒髮衝冠已然有些失去理智的人,“你再說一個字試試看!”
慕光溪阻攔不了自己這個妹妹,也有些不想阻攔,有些事,他也需要看清楚,弄明白。
所以,就任由著沐薇一路跑來。
只是不想,卻撞見了赤玄,這個小氣暴脾氣的侍衛。
其實赤玄的火氣他能理解,但是對於赤玄對沐薇的無禮他卻無法忍受。他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他自己也不可以。
幻谷修來的靈不可以傷害天下蒼生,否者必將受到這天下最
惡劣的懲罰直到灰飛煙滅。
可此時的他,不在乎!
“慕光溪你住手。”
當一團淡紅色的光暈漸漸從院子的四面八方彙集而來,聚集於慕光溪周身時,沐薇本能的喚住了他,痛苦的搖頭。
慕光溪一頓,鬆了手。
赤玄得脫,退來兩步,正要離開,卻再次被一人呵斥住。
濃烈的藥味帶著冬日空氣中的凌冽撲進衆人耳朵,“你到底有完沒完!還是說歷城你待得太舒服,想換個地方嚐嚐鮮?”
“主子?……你醒了!”
月牙門洞下面,洛亦楚身披狐裘披風,被一臉素容無什麼表情的蕭哲扶著,穩穩的站立不動。
因爲他又戴上面具,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看清他此刻臉色有多蒼白,只能簡單的從他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搜索出些許情緒。
憑藉次判斷,此刻的他究竟是個怎樣的狀態。
帶著些許玩笑的話,卻散發出比冬日裡的萬丈冰淵還要冰寒的氣勢,其中,似乎還帶著隱隱的怒。
以至於激動的赤玄高興的跑近他,很快的被他狠狠的甩開:“我,錯了!”
……
“你……”沒事吧?
其實,從赤玄口中得知洛亦楚被她打成重傷,差點死掉,沐薇起初是持懷疑態度的。
可是當赤玄接二連三的說,又那樣的惱怒,再加上慕宇吞吞吐吐不願意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
沐薇便意識到了什麼。
渾身痠疼是爲什麼,爲什麼手臂和手腕會劇烈疼痛到幾乎無法用力,爲什麼哥哥不讓她來找洛亦楚。又爲什麼,赤玄一口咬定是她想殺他主子。
很簡單,看看現在的洛亦楚就知道答案了。
他若沒事,又何必被人扶著?他若安好,這滿屋子的人是怎麼回事?自從他出現,空氣中就瀰漫出濃重的藥味兒又是爲何?
痛苦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生了根,發了芽,似乎正準備開花結果,來年再豐收。
可是,爲什麼她已經痛的不能呼吸了呢?!
“沐姑娘,我沒事,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你不用往心裡去。赤玄不懂事,你莫要怪他。”
淡淡又有些薄涼的聲音盪滌入寒冽的空氣,一路上結了冰,當進入沐薇耳朵時,深深的刺痛,竟然讓她忘記了來尋洛亦楚的初衷。
心中想著,你我今日必須將話說清楚,可出口的卻是字字捽心。
爲什麼,她沒有去關心慕宇的傷勢,而是迫切的想知道他的傷此時到底成了什麼樣?!
“你當真……”沒事?
“嗯。我沒事!”
“爲什麼不……”躲?
“本該如此!”
洛亦楚脣角淺淺的笑,如烈陽高照,化了這寒冬空氣裡的凌冽,暖了刮在臉頰的冷風。
他輕輕轉眸,去看她身側那個扶著她的豐神俊朗的男子:“四弟,天氣寒冽,帶她回屋去吧!父皇的壽辰將至,沐姑娘若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當一切恢復平靜後,院子中就只剩下三人時,洛亦楚終
於支撐不住寒冬凌冽的風,一直壓抑著喉嚨裡的毛躁,猛烈的咳嗽起來。
蕭哲將他扶進屋,赤玄雖然有理,卻不敢氣壯。只是小心的跟在洛亦楚身後,不敢出大氣。
“去道歉!”洛亦楚躺下後,說完這句,很快就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待得赤玄幫著洛亦楚掖好被角,焚了安眠香料,蕭哲這才帶著赤玄從屋裡退了出來,赤玄還有些不滿的埋怨。
蕭哲一路聽著,不搭一個字。直到他到了慕宇和沐薇居住的南苑。
赤玄雖然不想道歉,當礙於蕭哲的威嚴,還是進屋給沐薇說了聲對不起。沐薇對這事心中鬱結,不敢輕易接受赤玄的道歉。
蕭哲也不勉強,只是對這一臉憂色的慕宇道:“恆,可以讓我和沐姑娘單獨談談嗎?”
蕭哲直蹦主題,慕宇似乎有些爲難,回身看了一眼坐在桌邊,有些發愣的女子,又看了看屋內的另一人,道:“哲,你我出去說吧!”
蕭哲略一抿脣,目光從沐薇臉上蕩過,輕輕一嘆:“也罷!請!”
二人雙雙出了門,赤玄回到書房去照看洛亦楚。
蕭哲和慕宇則順著院子上的過廊一直走,許久,蕭哲才道:“恆,你和沐姑娘如何認識的?”
慕宇一頓,轉頭來看。
蕭哲連忙擺手,笑道:“你別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這些年你一直在外,你的事我也鮮少知道,如今見到沐姑娘,難免有所好奇,還望你見諒!”
聽到這,慕宇心裡一寬,有些放鬆,又有些無奈:“你這是什麼話,和我還這般客套嗎?要說認識,的確有些時日了,約莫有一年多了吧!”
蕭哲一怔,甚爲不解。
一年多?
細細算來,楚清璃是今年季春出的事,到如今也不過初冬,時間纔過去半年多一些,他們又怎會認識如此之久?!
心中疑竇又起,此時看來還是需要與沐薇當面問個清楚才行。
“哦?如此說來,你們可是要準備成親了?”
慕宇不料蕭哲會問這個,心頭倒也是一暖,只是想到屋中那人隱瞞他的事,不覺胸口又有些悶:“父皇倒是已恩準了此事,本想著這幾日就隨她回去,順便提親。怎料到桑宜會突然失蹤,後來又出了那件事!”當務之急,得先想方設法治好她身上的怪癥纔是。
聞言,蕭哲也是一嘆,知道他所指,“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既然麟說了是個誤會,想必他們二人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慕宇又何嘗不知道他二人之間沒有深仇大恨,只是他理解不了自己二哥的某些作爲,以及沐薇的些微變化。
何況,隱在心裡那個秘密暫時又不能說出來,只得一聲長嘆,目光飄逸想天際,烏雲不算密,卻足足遮住了整個天空。
陰鬱,低沉。
“看來,明日會有一場大雪要來!”
屋內。
沐薇終於發完呆,冷靜下來,她緩步走到屋內另一人身邊,拉起略微有些顫抖的手,認真無比,卻又異常平靜道:“哥哥,是不是,我的時間……要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