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麟斜了一眼全神貫注品茶之人,濃眉微挑,滿眼的冷漠盡褪,一抹詭異之色快速閃過:“既然我們哲都開口了,那我就勉爲(wèi)其難的順著你吧,爲(wèi)了補(bǔ)償你,今夜你就不用回大將軍府…”
蕭哲一口茶噎在喉間,連咳幾聲,急忙放下茶盞,一邊向著吳天麟晃著胳膊表示他投降,一邊拍著胸口順順氣。
“咳咳咳…我…不委屈,一點(diǎn)…都不委屈…”再被你留下,我老孃該將我攆出家門了。
那求饒卑微的樣兒,哪裡還有方纔的玩世不恭、吊兒郎當(dāng)呀,倒是多了幾分惶恐。
吳天麟勾脣一笑,他又何嘗不知,蕭老將軍身體抱養(yǎng),他打小是被現(xiàn)在的將軍夫人帶大的。說來奇怪,別人都是婦從子,可在他們家這門子規(guī)矩倒是反的。
老將軍老來得子,對這孩子呵護(hù)備至,只是這將軍夫人卻蠻橫了些。說打就打,毫不含糊。
平時更對這傢伙嚴(yán)厲苛刻,但蕭哲卻著了迷一樣樂此不疲,甚是喜歡他母親,也極怕她母親。
尤其是提到要讓他留宿王府,那就更不得了了。夜不歸宿,孤男俊男,難保不會出點(diǎn)什麼事!
這要是被他老孃知曉了去,不知道又要怎麼樣變著法子整治他了去。
“王爺,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啊?”
蕭哲瞪了書桌後人一眼,算你狠。
“哈哈哈,你不委屈啊?那就好,哈哈哈。”看著蕭哲慌張後一臉的憋屈,他心情大好。
接著,便聽到蕭哲忽然語氣嚴(yán)肅起來:“麟,這次事情的順利進(jìn)展,多虧了四王爺。若不是他的藥,只怕我們並不會那麼容易將其二女調(diào)包。”
“是啊,這些年幸苦四弟了,爲(wèi)了我們的計劃,他一直漂泊在外,做兄長的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吳天麟的目光忽地有些悵惘。
“麟,你自是不必愧疚,恆自是知道你的苦心。”蕭哲看了吳天麟一眼,語氣間竟然有隱隱的心疼同情之音。
似追憶往昔,似講述故事,那個和他們有著許多記憶的玩伴:
四王爺吳天恆是吳國國君第四子,但其身份比較特殊,其母慕氏慕漣熙並非王公大臣之後,而是江湖遊醫(yī)。
吳國國君吳戟在一次民間暗訪時被刺傷,被慕漣熙所救。二人一見傾心,之後便有了吳天恆。
慕漣熙遊醫(yī)慣了,不喜宮廷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雖然吳戟一直護(hù)著她,終究還是逃不過後宮佳麗的算計,自此便消失了。
吳天恆受其母的影響較深,也不喜宮庭生活,對皇位更是無半分好感。其志在行醫(yī)天下,治病救人。
同時,想以此尋找自己的生母。
吳戟戀其母,故將對其母的遺憾之情投在慕漣熙的兒子身上,意欲將其培養(yǎng)成下任國君,這卻給這孩子平添了許多麻煩和危險。
吳天恆本失了母親,又被當(dāng)成皇子的培養(yǎng),難免宮中一些叵測之人對他開始了算計。
幾次下來,險些失了性命。吳天麟心底和善,從小就得到一個蒙面師傅的真?zhèn)鳎愠鍪志攘怂F溽幔惨恢弊o(hù)他在身邊。
也許是救命之恩,也許都是深宮之人,從此,二人關(guān)係便突飛猛進(jìn)
,好的不得了。
因他父親乃是吳國前任大將軍蕭炎,備受吳戟重用。所以他打小也就與吳天麒、麟、瀾、恆熟識,與麟恆更是交情及深。
後來再外加一個小郡主吳紫言,他們完全是四人幫組合,最後又多來了一個秋亦辰。
美好的童年雖然比一般家庭嚴(yán)格苛刻了那麼點(diǎn),但是他們四人依舊擁有美好的回憶,但那樣的回憶隨著各國頻發(fā)的動亂接近尾聲。
吳天麟被吳戟重點(diǎn)培養(yǎng);吳天恆說要去尋母離開吳國;蕭哲成了大將軍保家衛(wèi)國;吳紫言被父親說要懂得三從四德;秋亦辰則發(fā)揮家族特色開始經(jīng)商,開了一家又一家的當(dāng)鋪。
自此,各幹其事。
時光虛擬荏苒,一晃便是多年……
蕭哲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眼神渙散的吳天麟,知道他必定和自己一樣想起了他們五人的美好童年。
忽地想起大姜迎親那日,吳天恆讓他帶的話:“麟,恆說祝你和公主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
隨即又有些不解看著他:“他說你讓他尋的人目前沒有線索,怕是要些時日,你沒告訴他那人就是…”
“誰?”
蕭哲的話未說完,楚清璃三個字硬生生被吳天麟一個警惕凌厲的‘誰’打斷。話音未落,吳天麟一個閃身已經(jīng)出了房門。
這時的他才隱約感覺有人隱在附近,方纔自己真是大意了。
可是這麼晚了,會是誰呢?來不及多想,一個縱身,也閃電般跟了出去。
大皇子府。
吳天麒從王府回到自己的府上,已是很晚,心中暴怒氣焰依舊沒有消下去。
想到吳天麟那副清冷孤傲的做派,完全藐視他的存在的眼神,他心裡就火大。
雖然吳國世襲的國主之位必定非他莫屬,但獨(dú)覽天下之位誰不想奪得。
吳天麟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迷戀煙花柳巷,但誰能保證他心裡就真的沒有權(quán)利?
他可不會相信這個從小就被他母妃逼著進(jìn)步的男子沒有一點(diǎn)野心。所以不得不防。
隨意端起一盞茶杯,一口茶還沒順著食道流進(jìn)腸胃便被他用內(nèi)力給吐了出來。
茶不僅是涼的,竟然還是陳茶。心中怒氣不消反漲,催動內(nèi)力,扔了出去。
突然,一陣強(qiáng)烈的氣場讓他渾身的壓抑順然釋放,心中暢快至極,他有些平靜的等著茶杯碎地。
就像等那些將他安置在大姜國土上的心腹致死的人也碎屍萬段,萬劫不復(fù)一般。
許久,不曾聽到茶杯碎地的聲音,心裡添堵。
猛地擡眼望去,只一眼,他漆黑深邃的瞳孔劇烈收縮,剛纔的火氣一時間竟然被冰封住了…
*
一個時辰前,瑞王府。
吳天麟施展輕功,追到後花園卻依舊將人給更丟了。
蕭哲趕來,不由臉色凝重起來,會意的看了眼目光深邃如寒冰的吳天麟。
不由心裡發(fā)怵,這世上能勝過他輕功的還未有幾個,而這人卻盡連絲毫痕跡都不留的輕易的擺脫了他的追趕。
這人,到底是誰?
吳天麟靜默片刻,濃眉緊擰,深邃
如寒潭的黑眸望著暗影消失的方向,重重的殺意與狠戾凝聚。
隨即轉(zhuǎn)身,語氣有些冰冷:“走吧”。
他會意,點(diǎn)頭沉聲問道:“會不會是他?”莫非是他?只是他又怎會出現(xiàn)在這裡?他不是不聞世事嗎?
“最好不是他…”
“……”
他沉默了,想到某個人,心底漫上一層隱約的寒意,不由打了個寒摻。
若真是他出現(xiàn),怕是天下真該大亂了。
快步回到書房,二人第一時間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微小變化,桌上的令牌不見了。
頓時,二人眉峰擰成一條線,墨色瞳孔緊緊收著。
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們的大哥吳天麒和那人早已碰頭了。若是這樣,只怕日後的對手會很棘手,而他們必須制定新的計劃了。
頓了頓,有些未雨綢繆的問:“我們要怎麼辦?”。
“以不變,應(yīng)萬變!”
蕭哲聽著吳天麟篤定的話語,凝著他渾身散發(fā)出一種魄人的氣勢。
那是殺伐天下的魄力,成竹在胸的志在必得,帝王的運(yùn)籌帷幄。
不由對眼前這個相交十多年的人更加的敬畏起來,讓他心悅誠服的追隨他生死。
“對了,幫我給四弟帶句話,說我需要一種可以忘記過去的藥。要快,讓他煉製好派人加急送回。”吳天麟突然若有所思的道。
“忘記過去?這世上還真有那種藥?話說,你要這藥有何用?”蕭哲擡眸,有些不解的追問。
“可能會用上。”他也只是以防萬一,想到方纔發(fā)生的事,敏銳如他,又怎麼發(fā)現(xiàn)不了楚清璃的變化呢。
既然要控制,就必須完全,不留絲毫差錯。就算只是可能,他也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好,不過大皇子那邊,這次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蕭哲提醒著道。
“他確實(shí)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想必現(xiàn)在他也沒工夫和我們來計較…”說著,吳天麟目光悠遠(yuǎn)深邃的向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看去。
吳天麒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眼前這個人,但是今晚,他似乎,確實(shí)真實(shí)的見到了。
只見來人一身漆黑,墨色的長袍從頭頂裹至腳底,一雙腥紅充滿血?dú)獾捻油回5穆┰谕狻?
渾身所散發(fā)出的詭異氣息,散射到四周後結(jié)成薄薄氣場。亦溫亦冷,甚是駭人。
此人幽靜的注視著臨於空中的茶杯,腥紅的眼裡盡是他看不懂的光澤。
片刻後,他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手中摩挲著的金色物件上,神色邪惡詭魅,有攝人心魂之勢。
而此時,臨於空中的茶杯卻頃刻間化作飛灰,滴水不剩。
他對來人已是十分畏懼,更從未見過一個人的功力可以將滿滿一杯水的茶杯頃刻間化作飛灰。
他的心,不置可否的顫慄著。不知道來人是敵是友,只希望莫要成了敵纔好。
只是,目光在碰上那枚在燭燈下金光閃閃的令牌時,假山處擊出一池水的大掌緊緊握成拳,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溢滿狠戾。
難道,大姜的損失是他造成的!一道陰鷙般的寒芒從吳天麒微瞇的眼中激射出,不遺餘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