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面對這樣的墨柒，沐薇覺得負(fù)擔(dān)太重，重到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雙帶著無限期待又被她狠狠戳破希望的眼睛。
心窩痠疼，眼角的那東西終究是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她不想讓他太過於難受，急忙解釋道，“柒哥哥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這樣。”
“那是哪樣，難不成你是來與我一起私奔的？”墨柒說著，突然再度將她攬入懷中抱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阿璃，你知道嗎？此生我最後悔一件事，那就是你出嫁前一晚我沒有帶你走。你可知道，當(dāng)我站在劉府的新房窗邊，看著裡邊發(fā)生的一切，我有多難受，當(dāng)我從湖中尋會你的屍首時有多自責(zé)悔恨，當(dāng)我被告知你還活著時我有多開心興奮。可是，當(dāng)我知道你已經(jīng)再也離不開洛亦楚時我有多絕望。”
“柒哥哥……”其實我不是你的阿璃，你的阿璃已經(jīng)死了。一年前，被大姜皇后曹水華，害死了。
“聽我說完，好嗎？”
她很想告訴他，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他急切的打斷了，那種著急慌亂的插話，該是有多麼的不想聽下去。如此，更讓她於心不忍，“好，我聽你說！”
耳邊是他低沉而暗啞的聲音，聽的人心顫，發(fā)冷，“後來其實我想通了，與其讓你爲(wèi)難不安，何不我自己退出。那樣，至少我的阿璃是幸福的。而我對你的期望，自始至終不就是想讓你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嗎！所以，你不用告訴我你的道歉，更不用說明此時此刻，你內(nèi)心有多愧疚。我都知道，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你有沒有愛過我？”
“柒哥哥，我……”沒料到他會如此問，自然，她也沒有準(zhǔn)備該怎麼回答他的疑問。愛過嗎？若是楚清璃的話，她想她是愛過的。可她不是楚清璃，所以說……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給我點時間，再給自己一點是間。想清楚後再告訴我好不好？”墨柒鬆開了她，當(dāng)然，連問題都給了她回答的餘地。也許是怕突然聽到否定答案時太過悲傷，索性就算折磨自己也要等等。
沐薇心中好笑，爲(wèi)什麼人在最真實的事情面前總是不願面的要想逃避呢？既然是事實，必然已成定局。逃的過初一，又真會逃過十五去？
就像她剛剛醒來時，本以爲(wèi)至此便可與洛亦楚長相廝守，就算只有短暫的數(shù)十載，卻也足夠她欣喜若狂。
可就在她開心之際，殤刈卻告知了她一個噩耗，她的靈識被白尾蟲浸泡過，順著情緒的波動，毒素會加劇擴散。當(dāng)毒素遍佈全身，那麼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她是多麼期待和她的阿諾相見的時刻啊，從萬年前就盼著二人可以雙宿雙飛，可是一等卻是萬年。
三百年前，她的阿諾化身楚承天，尋得神劍，最終卻爲(wèi)了護住她一絲餘魂，受了那烈焰之刑。已至神形具散，轉(zhuǎn)世爲(wèi)人。
異世再見，相守的緣分卻又不過十來年。如今又遇上，可是，才知道，這就是他們的終點，他們的結(jié)局。
如此的結(jié)局，悲慘悽絕
，讓她錯以爲(wèi)，只是夢境罷了。
可這哪裡是夢啊！
心口的疼又加劇起來，她咬牙，用力推開墨柒，因爲(wèi)身體無力，腳下不穩(wěn)之後，只能撞上身後的鐵柱上，只聽見嘭的一聲，而她也只能倒抽一口氣，望住墨柒，死死的望住他，不帶任何色彩的望住他，“我現(xiàn)在就可以回答你。”
“不……”
“沒有”
“我不停我不要聽……”
墨柒幾乎是瘋狂的呼喊，意圖阻止她的話，那種排斥不想聽的表現(xiàn)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一般幼稚可愛。可是她又怎麼會任由他阻止，“自始至終都沒有。楚清璃愛上的人，只有洛亦楚一個而已。”
“阿璃，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殘忍？”墨柒的聲音，因爲(wèi)不敢置信而有些顫抖，更因爲(wèi)顫抖讓沐薇覺得那裡邊還夾雜了些許的怨恨，說著，他一步上前，用手指指著她心口，一字一頓，“你的心，會不會因爲(wèi)如此對我，而有一絲絲的疼啊？”
是呀，是該怨恨不是嗎？她騙了他這麼久，讓他丟棄了最喜歡的東西，讓他背棄了用尊嚴(yán)恪守的信仰，讓他失去了自我最終被她一步步拖累。
心中默唸：清璃妹妹，對不起，我沒辦法告訴他你愛過她，我更沒辦法再利用他對你的感情去強制他束縛他，讓他有所羈絆。
他該得到公平的待遇，他不該再彌足陷入回不去的曾今。對不起，清璃妹妹。
“是，我一直都很殘忍，和我的父王一樣，心狠手辣。哼……當(dāng)然，或者應(yīng)該說，我比我的父親更加的殘忍，至少他還有一顆心，而我，連心都沒有。”
“阿璃你……”
也許是聽到她的話太過冷血讓墨柒暫時從失控的理智中冷靜了下來，又或許只是因爲(wèi)那‘連心都沒有’五個字。
總之，因爲(wèi)在南境日光的暴曬之下皮膚變得異常黝黑的他擰著那雙濃黑的眉，一雙烏黑的眼睛滿含不解的望著她，喚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了下文。
哼，她知道，他必定想起了什麼。
是呀，都這個時候了，該是要想起些什麼的時候了。
看著他滿臉的疑惑，她用手心按住心口，用力吸口氣，緩緩的講述他也許知道只是知道的不是很清楚的事實，“準(zhǔn)確的來講，你認(rèn)識的那個瘋瘋癲癲的楚清璃，在一年前，也就是你收到消息趕回大姜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而我，就是那個一直被慕紫怡保護著，楚雄忌憚著，對皇位有心的人覬覦著，那個傳說得之可得天下的陰嬰，具有毀天滅地只能的上古被禁之神，數(shù)月前，血洗梅嶺的罪魁，幽淵。”
“你說什麼？你不是阿璃，你是幽淵，那我的阿璃呢？”突然，墨柒一步上前，猛地抓住她肩膀，原本逐漸平靜的心緒瞬間激狂翻涌起來，冷聲質(zhì)問。
其實，說道這裡，看著墨柒的表現(xiàn)，她心中是很欣慰的，畢竟知道了，就算楚清璃再癡傻無用，至少還有一個愛著她的人，甘願爲(wèi)之付出所有的墨柒，“我不知道，當(dāng)我來到
這句身體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在了。她告訴我，謝謝你十多年的陪伴，若有來生，她一定伴你左右，生死不棄。”
“什麼叫已經(jīng)不在了，你是從哪裡來的，爲(wèi)什麼我看不見她，爲(wèi)什麼你能看見，阿璃她究竟去了哪裡？”
墨柒傻了、瘋了、癡了、呆了，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他的眼角，一顆顆水珠子不斷墜落，看的她心頭狠狠的疼。
嘴上卻笑的燦爛如那日梅嶺怒放的紅梅，“我來自未來的時空，而楚清璃去了哪裡，我並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與她的母親慕皇后一樣，是被楚玉兒的母親大姜後宮的那位曹貴妃害死的。”
“那你爲(wèi)什麼不早些告訴我，當(dāng)初我要帶你走的時候，你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
墨柒的一聲低吼，嚇了她一跳，卻也勾起了心中那絲絲對他仍舊遇事急躁的憤然，“那時候告訴你有什麼用，你是能將曹水華殺了，還是能讓楚清璃復(fù)活？還是爲(wèi)了給楚清璃報仇，搭上你墨府上下百餘口性命？你說啊？”
其實，當(dāng)初她從幻境中遇見楚清璃時，楚清璃就告訴她，她希望墨柒一切安好，不被她的事牽扯。
所以，她才擅作主張，以楚清璃自居，然後說了謊，可是沒想到，結(jié)局的結(jié)局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她也嘀咕了墨柒對楚清璃的在意程度。
“我……”墨柒，語結(jié)。鬆了她肩上的手，頹廢的向後退去，直到靠上牆壁，滑座在地上。
她一早也便猜到，墨柒不會用全家上下的性命玩笑，楚清璃更是他的軟肋。一旦有人捏住了他的軟肋，墨柒便也隨之被控制。
而她今日要做的，就是切除他的軟肋，讓他再無後顧之憂，再無缺點可尋。也許，這是她能爲(wèi)楚清璃做的最後一件事。
“都沒有用的，曹水華是誰？豈是你能輕易動的了的？那時候我便想過，一旦將事情真相告訴你，結(jié)局就只有一個：你以及墨府上下，唯有死路而已。可是如今，楚雄無德，而你也不用再顧念君臣之義，報仇的時機已到。”
“哼，哼……哈哈哈哈……說了這麼多，你無非是想讓我繼續(xù)爲(wèi)洛亦楚所用，讓他有能力與其餘六國抗衡，一統(tǒng)天下。可是你以爲(wèi)我還會傻到爲(wèi)了你去幫他打天下嗎？別在癡心妄想了！”墨柒突然大笑起來，暴戾之氣被一陣頹敗的嘲諷掩住。
“既然我將這一切告訴你，就沒想過還要再利用你。對於之前阿諾對你的不是，我?guī)蚰愕狼福瑢Σ蛔×耍飧绺纭！?
“不許叫我柒哥哥，你不配。”
墨柒從牙齒縫裡逼出的話，還是讓她忍不住的一顫，“哼……我是不配，墨柒。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若是楚清璃還在，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更不想讓你爲(wèi)了她而傾其所有，不顧一切。”
她說完，從門口出去，正要擡步離開，突然想起進來之前，洛亦楚在她耳邊說的話，轉(zhuǎn)頭，望住牆根蹲坐的人，“逝者已矣，唯獨珍惜眼前，纔是對亡靈最好的告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