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爲了得到剩餘的靈識才決定娶靖國公主的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阿璃想要的嗎?她若醒來,而你身邊的人卻不是她,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出了院門,慕光溪負手立在門口處,定睛望著走上竹橋,正要遠去的白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洛亦楚腳步一頓,卻也只是一頓,扔下一句話便快步向著竹林深處走去,“即使她會恨我,我也一定要將她救回來。就算她不再愛我,可人總還在。”
最後幾個字,洛亦楚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慕光溪略有疲憊的眨了眨眼,轉眸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天幕,是啊,就算是恨、是怨,總歸,人還在……
若錯過了這一次機會,這個世間,就再也不會有幽淵的存在了。永生永世,都不會再有那麼一個顧盼留戀之間,盡是風華的女子了。
只是,若真的讓幽淵復活,那麼這世間,便又多出一個魔。
生生世世只能相殺,不能相愛的魔。
這樣,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嗎?
“先別關門,等一等。”
在院外站了許久的慕光溪,仍舊沒有想明白洛亦楚的決定是否真的有意義,轉身進院,正要關門,慕宇卻從竹橋上匆忙跑來。
慕宇原本健碩的身子因爲與阿璃換血而變得異常虛弱,連小跑都不能,更何況是他這樣的奔跑,實在是大忌。
慕光溪皺著眉,大步走出院子,一把扶住已經衝向橋頭的人,責備道,“你真是不要命了?你這樣跑,一旦血流不暢,你會立即斃命。”
得到了慕光溪的攙扶,本來已經快要暈眩虛脫的慕宇整個身體便靠在了慕光溪身上,他雖很是疲累,喘息困難,卻還不忘自己來的初衷,“這世間,除了……”
見他壓根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都已經這副模樣了還要逞強說話,心中不悅至極,推開他人,厲聲呵斥,“閉嘴。你不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強行說話嗎?有什麼話,還能重過你自己的性命不成?”
可慕宇似乎壓根不理他,繼續咬著牙喘著道:“除了尊主……還有誰會……召喚靈識?靈族的長老們……會不會?”
眼見慕宇面上血色全失,嘴角已有絲絲血液溢出,他擡手正要點他啞穴,卻被他的話驚住,“你是說南疆靈族的四大長老?”
慕宇重重點頭。
慕光溪倏地皺眉,將目光放空于山水之間認真回想。末了,豁然而笑,“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怎麼把他們給忘了。師傅曾說過,南疆鬼、魔、清、靜四大長老乃是我寧都幽谷千年靈魅所化,爲保靈族後裔,才化身成人。若是他們散盡修爲,四人合體,憑藉他們千年的修爲,是可召喚靈識的。”
聽到慕光溪的肯定答案,慕宇皺著的深壑更加的幽深,在他凹陷的眼眶之中,浮現出無限的沉重。
慕光溪本以爲知道了可以召喚靈識的四大長老便可以救回妹妹,正在高興之餘卻在看到慕宇眼中的沉重時突然瞳孔一縮,猛地抓住慕宇胳膊,“你的意思是……”
慕宇粗喘著氣,再次點頭,卻是將帛辰告訴他的事一一告知於慕光溪,“梅嶺一戰,靈族四大長老失蹤,帛辰已經回去了。”
“他回去只怕也無用啊。”慕光溪身子悄然一晃,喃喃道,“難怪洛亦楚會選擇和白淺成婚,原來是他早就知道當今這世上,只有控制在白淺手裡的四大長老可以召喚會阿璃的靈識。”
想是因爲跑得太急,又連著說了話,慕宇突然抓住胸口,面色因胸口的疼痛變得異常猙獰。
慕光溪一怔,急忙點了他睡穴。喚出童子,與他一同架著慕宇進了院子。
一月後,白淺如期嫁人了吳國。
吳國百姓先逢大喪,再遇大喜,許多人都不知所措,更無法從對吳戟的緬懷中抽身出來。故此,洛亦楚爲了順應民意,婚禮雖是大辦,其真切的內容卻是簡單。
花轎入了皇宮,新娘直接被新郎給抱了下來,且連著天地也是抱著一併行的,這無不讓滿朝文武瞠目結舌。
然而,更讓人爲之驚歎的是,大禮之後,新郎直接抱著新娘去了湫止宮,再沒回來。
看著匆匆離開的新人,作爲好友的蕭哲也只能無奈的一陣苦笑,末了轉身應對大眼瞪小眼的靖國來使。
湫止宮中。
一進來殿門,洛亦楚厲聲屏退左右,推手便將白淺從懷中扔了出去,沉聲厲問,“你要求朕做的,朕已經做到了,東西呢?”
白淺也是有功夫的人,雖然被拋,但她一個連貫的運氣翻身,人便穩穩的站在了滿室紅妝之間,鮮紅的蓋頭滑落在地上,“皇上果然是守信之人,不過臣妾的要求好像只是讓皇上從花轎中把臣妾抱出,直到禮畢,可並無要皇上送臣妾回宮的意思啊。莫不是皇上已經戀上了臣妾的身子,現下已等不及了?”
看著白淺一邊躬身撿起地上的紅蓋頭,一邊帶著濃重的挑釁口吻試探著他,洛亦楚厲眼微瞇,伸手向前,一吐一頓的道出兩個字,“東西!”
白淺站直了身子,邁著小碎步朝著洛亦楚走去,眉眼中盡是妖媚的笑意,“皇上又何必著急呢,臣妾答應給你,就一定會給你。今夜如此良辰美景……”
白淺的話突然停住,半響後,她仰起頭望著突然閃身前來掐住自己脖子的人,嘴角的笑意越發大了,聲音卻突然寒徹肌骨,“不要逼臣妾改變主意,讓你與我翻雲覆雨後再給你東西。”
聞言,洛亦楚嘴角一勾,劍眉微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咬住了白淺的耳朵,“這可是你要求的。”
低沉暗啞的聲音讓白淺渾身一顫,而猛地抓住她身前讓她極度敏感的部位的手用力一捏,她腦中一個激靈,本能的一掌推開洛亦楚,“你放開我。”
看著有些慌張推開的人,洛亦楚冷冷一笑,深邃眼眸中的嘲諷毫不掩飾的全數投向面色緋紅的白淺,“玩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篤定的嘲諷,讓白淺羞怯的心染上深深的不甘,從懷中隨意摸出一個水晶瓶子來,憤然扔向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氣勢的人,“給你。”
“怎麼只有這一點?”接過裝著藍色靈識的水晶瓶,洛亦楚細看之下,猛地擡頭,冰寒入劍的目光刺向正在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的人。
白淺正在調節自己方纔不小心被打亂的呼吸節奏,任憑那讓人膽顫的兩束光照射在自己仍舊有些火辣辣的臉上,“想要剩下的,就用永不休妻的承諾和統領後宮的權力來換。”
“你想的倒是挺美?”
“那是自然。我若將幽淵的靈識全數給你,你卻休了我,怎麼辦?”白淺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悠然走到桌邊,徑直坐了下來,提起酒壺給子倒了一杯,“我既然已經嫁給了你,自然沒有再從吳國皇宮出去的道理。既然沒有了退路,那麼最高的那個位置就必須是我的。”
“這兩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可你必須現在把剩下的都給我。”
“洛亦楚,雖然現在我還不想把自己給你,可你若是強上,我也不會太在意。所以,請你弄清楚,現在的主動權,還在我手裡。選擇權,在你手上。”白淺抿了一口救,高仰著下巴望著門口處不動如山的人。
紅色的喜袍,華貴而耀眼,藏於袖間的手,緊握成拳,任憑指節摩擦泛白,卻也只能是緊握成拳,不能打出去,因爲他的阿璃的命,還不在他手裡。
“聖旨和鳳印待會會有人送過來,你若是不將剩下的東西給我,就休怪我玉石俱焚了。”
看著甩手離開的背影,白淺還不忘出聲提醒,“除非你昭告天下,否則縱是玉石俱焚,本宮主奉陪就是。”
落日餘暉下,斑駁的光影從院中茂密的樹丫縫隙裡穿梭而下,投在地上,組成不用的圖形。
湫止宮中,已被點上了粗大的紅燭。
白淺靜坐未曾起身,依舊喝著桌上準備好的瓊釀,一杯接著一杯,許久才悠然的道上一句,“真是好酒啊,好酒。哈哈哈,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酒雖是好酒,卻也要看品的人是誰。如此好酒卻被你玖栩上尊糟蹋成這樣,真是可惜了。”大殿的房樑上傳來一陣童音的同時,溜下來一條又白又長的尾巴。
白淺將一隻胳膊放在桌上,用手指支著自己帶著滿是珠釵的頭,目不斜視的繼續喝酒,“哼,你若是來喝酒的,就別廢話。若是來廢話的,就請馬上離開。本尊可沒工夫陪你……”
聞言,那白色尾巴越來越長,直到落在地上,“切,玖栩上尊利用靈族四大長老通靈之術,大費周章的將在下請來,莫不就是這等待遇?倒真叫人家傷心喲。不過話又說回來,玖栩上尊當真不怕辰諾說道做到?”
“哼,本尊倒是盼著他能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可本尊告訴你,只要本尊手上還有幽淵的靈識在,他辰諾就不敢玉石俱焚。你知道爲什麼嗎?”白淺一陣嘲諷的冷哼,得意而滿足的言語中卻透著無限的悲涼。
那團落在地上的白色尾巴隨著白淺的聲音,突然抖動了起來,不過片刻,便化成一翩翩公子來,就連方纔那帶著稚氣的童音也變成了成熟男人該有的磁性嗓音,“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