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大捷的消息頻頻傳回歷城,讓抱恙在後宮中休養的吳戟大悅,氣色也隨之好了很多,竟然可以上朝主事了。
月前吳國的境遇免不了讓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提心吊膽,爲自己國家的未來捏了一把汗,然而如今戰事告捷,人人興奮難抑,滿口皆是對洛亦楚的讚美之詞。
誇耀其軍事才能卓著,識人用人的眼光更是獨到。就連歷城的大家小巷都能聽到對前方戰事關注的人們對洛亦楚的好評。
如此聲望,不得不讓居於府邸自行禁足的吳天瀾心中的怨恨更深。洛亦楚越是優秀,他對他的恨就越是洶涌。
他記恨他的博聞強識,討厭他的臨危不懼,更憎惡他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他不過一個曲曲草民,獨自裡有幾點墨水,難道真的就能比他強?
他不服氣,他不信這個邪!
故而,在吳天瀾閉門不出的十多天後,他連連發出了幾份密信。期間,他更暗中召集了許多武林高手,不斷的遷入他府中。
悲催的是,吳天瀾不會知道,他用盡了這一生的恨意去恨的人其實就是自己的二哥,那個曾經他還爲他的之死傷心過的二哥。
其實,所有的恨皆來自嫉妒,來自自不量力的妄想,以及居心不良之人的誘導。所以,要想破除心中那妒忌的魔鬼,必須看清自己的本心。
不過很可惜,吳天瀾顯然已經被皇位迷失了心,被白淺勾走了魂,現在的他心中除過要毀掉一切他上位路上的絆腳石,別無其他!
於是,當這日餘輝散盡之際,吳天瀾還算俊美的臉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陰鷙而猙獰的笑意,那笑仿若在說:擋我者,去死吧!
數十名黑衣高手紛紛從不同的地方裝出來或者是飄出來,停在了吳天瀾的書房外邊。
他們有的臉上寫著興奮,有些則是微微帶了些怯意,因爲他們在好奇之餘眼神中有躲閃。然而,更有些人神情鎮定,傲然,仿若一切皆在他們掌握之中一般。
千奇百怪的表情,全數綻放在院中的數名高手臉上。
片刻後,吳天瀾從房中出來,之前在傅彥茶社中見過一面的丁建今日也出來露了一臉,跟著吳天瀾身後,出了書房。
衆人見到吳天瀾,並沒有如臣子見到君王的恭敬。吳天瀾淡淡看了衆人一眼,心中雖然不悅,但他僞裝的極好。“各位武林朋友們,今日召集各位前來,是想告訴各位。梅嶺有消息傳來,附靈獸已現蹤跡。只需我們將身負禁咒的陰嬰帶過去,附靈獸就會出來……”
楚王府。
白雪紛紛而下,又是一個寒冷的日子。白茫茫的世界不染纖塵,可終究除不去她心中的那股子愈來愈強烈的憂怨。
自從前些日沐薇獨自來到王府後,她的心便再怎麼都無法安定下來。
那日,她沒想到她會獨自來到楚王府。
當然在那之前,是沒想到她真的會回來。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昏睡的吳戟醒了,放出了楚王府中的所有人。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從大牢中出來連王府都沒有回的洛亦楚,竟然會在軍隊出了城後許久出現在歷城的街上,而他正抱著一個女人,向著賢王府快速走去。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這次又發生了什麼事,可明明已經與她道別後的人,不該出現的出現了,不是爲她,而是爲了另外一個逐漸讓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那日她獨自來到府上,她竟然破天荒的想用糕點毒死她?可終究沒有,她不能親手殺她,不然她會立刻灰飛煙滅。
這就是靈魅的生命,只要變成了人,手上染了血,就會頃刻從這個世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的命不是用來毀滅她的,而是與他長相廝守的。
所以,她換了糕點,拿出了洛亦楚最愛吃的石榴糕,謊稱是她自己做的。其實哪裡是她做的?不過是佩藍做給洛亦楚的罷了。
雖然她不能親手
殺了她,可別的辦法還是有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打聽,什麼地方,什麼人可以除了她?
果然,這日被她打聽到了。
聽護衛她安全的影衛說,近日曆城突然出現了很多武林高手,那麼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出錢,讓他們來幫她辦這件事呢?
寫下一份信,讓身邊的丫頭送了出去,雲柯收緊了身上的披風靜看著窗外落雪,她在等一個肯定的消息。
一個時辰後,一身翠綠的小丫頭急匆匆的從院門跑來,衝著她大聲道,“王妃,我已經……”
雲柯聞言一驚,急忙一個厲眼投了過去,小丫頭立馬閉住了嘴巴,待得走到雲柯近前,她才興奮的低低道:“他說,明天一早,記得把剩下的銀兩拿去!”
心中的驚喜再也壓制不住,雲柯高興的連狐裘披風掉了也無所察覺。丫頭的話,便是說那人今晚就會將事情辦成了!
天哪,這真是太好了。
只要她不在了,那麼洛亦楚就不會再有可能分心,靖國此次出兵吳國,白淺的婚事自然不再作數,與她而言,以後,他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了!
不過讓雲柯沒想到的是,當她的願望間接的實現的後,她才知道如今的相敬如賓是她日後怎麼也奢求不來的奢望。
更讓吳天瀾沒想到的是,如今他的舉措不過是在給他悲劇的人生做出了一個完美的鋪墊,此生,再難全。
靖國位於大姜以南,吳國之西,更與南疆之北的原始森林交壤。多以山地爲主,因此對於作戰而言,無疑佔據了易守難攻的天然優勢。
於是乎,當洛亦楚將靖軍從吳國地界趕了出去,一鼓作氣打下了靖國邊境處地理位置相對平緩處的一座小的城池外之後,便很難再多前進一步。
並非是洛亦楚戰術不行,而是靖國境內多高山,更有天險屏障爲保,除非對去地理情況瞭解透徹,裡應外合,很難攻破。
鑑於兩軍都已經疲乏,對方也並沒有要繼續開展的準備,洛亦楚親自監督加強了城池守衛後,便換下軍裝,改了妝容,消失在了軍營。
不多日後,洛亦楚再次回到軍營,除過身負重傷外,身邊多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怪獸。
那怪獸不單長相十分醜陋到令人作嘔,更讓人不願靠近它半步的是它一張口散發出來的氣味,那氣味有些像蝕骨腐朽的味道,十分惡臭。
可讓親近洛亦楚的將士不解的是,洛亦楚不僅絲毫不嫌棄怪獸又醜又髒,除過一日三餐與它在一起,便是連睡覺都將其當成寶一樣安置在自己的軍營大帳之中,分毫都不與其分開。
這難免讓在他身邊的影衛們障礙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更擔心他的傷勢會惡化,因爲洛亦楚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而他的飯量一天比一天少。
於是,這日,暗藏於士兵中的影衛三個副首領便自告奮勇的來到洛亦楚軍帳中,想將怪獸帶走。
熟料,他們一掀開大帳,瞬間被裡邊的情形震驚呆了。
洛亦楚衣衫凌亂的倒在地上,那隻原本只有半人高的怪獸此刻竟然有一人多高,更讓人震驚的是,它正張著血盆大口咬著洛亦楚的胳膊,不斷的吸允著他胳膊上破開口子處的鮮血。
見多了刀光劍影的影衛在這一刻竟然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畏懼之感,好在這種感覺只維持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們立馬抽出腰間配劍,衝向那隻身形魁梧到可怕的巨獸。
只是他們還來不及靠近巨獸,三個人就已被巨獸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觸角給困住了,更可惡的是,他們手中的兵器皆被那巨獸的觸角吸走,一點面子都不給的扔在了地上。
於此,影衛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獸毫無顧忌的去吸,洛亦楚的血。
面對如此場景,三人除過奮力掙扎再無它法,可他們越是掙扎,身上纏著的又黏又臭的東西就越緊。
只是他們三人不甘
心就此罷休,終究是被勒的痛暈過去。
翌日,天剛拂曉,醒來的三人便風風火火的趕到洛亦楚的軍帳來,碰巧遇上洛亦楚更衣。
因著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看與看不得的,只是行爲莽撞,不禮貌,故而三人急忙請罪,完了後又謝恩,畢竟昨日他們最後是被疼暈過去的,怎麼回的軍帳,一想便知。
熟料他們三人齊齊擡頭一瞬,頃刻驚住。
洛亦楚還沒來得及套上衣服的那隻胳膊,也就是昨夜被那怪獸啃咬的地方,竟然結疤好了!?
細心的影衛花非再看洛亦楚的臉,不由更加疑惑,之前他發黑到難看的臉色竟然恢復正常了!?
三個人低頭,互相交換眼神,繼而目光極快的在帳中的尋找著什麼。只是當他們的目光觸及營帳榻上休息的東西時,再次驚得那叫個目瞪口呆。
昨日那個突然變得高大而兇狠、險些讓他們丟了性命的東西,此刻又變了?竟然變的又小又溫順,正在軟榻上熟睡?!
花非黑眸倏地一瞇,拔出腰間長劍,憤然闊步朝著軟榻而去。
其餘兩個影衛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花非手中的軟劍還沒舉過頭頂,他手腕就被來自於他們主子所在位置飛來的一個什麼東西打著了。
軟劍哐當落地,接著便是一聲寒冽到可怕的聲音,“你做什麼?”
花非一怔,噗通一聲,人跪在了軟榻旁一步的位置,他言語恭敬,卻帶著憤,“這東西罪該萬死,昨晚它竟打暈主子,喝主子您的血!”
門口的兩人看著自己主子動氣,緊跟著花非的速度跪在了大帳門口處,眼梢掃過軟榻旁的花非後深深看了眼牀上的東西,補充道,“請主子息怒,花非說的全是事情,且那東西還會變身,昨晚我等來主子您大帳,它就變成了一人多高的巨獸,模樣十分可怕,身上還射出來許多黏糊的觸角,厲害萬分。如此危險的東西,主子不該留在身邊。”
洛亦楚制止了花非的行動後,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聽著自己的暗衛回稟,因爲花非的擅自動手而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之氣慢慢消散。
待他穿好衣服,將面具帶上,這才緩緩走到軟榻邊,用一種極其感激又異常複雜的目光看著軟榻上被子裡熟睡的怪獸,末了,才側身去看腳邊的花非,“你說它,吸我的血?”
“回稟主子,是!”花非是君黎最得力的手下,也是洛亦楚很看重的一個心腹,故而對他的還是極其寬容的,故而,便養成的花非說話時這不卑不亢的性子。
聞言,洛亦楚微微擡頭,將他那深幽的目光又投向門口跪著的二人,“你們看到它變成了一人多高的巨獸?”
“回稟主子,是!”二人異口同聲,吳絲毫遲疑。
這時,洛亦楚突然嗤一聲笑了,幽冷的面具劃過空氣,回看牀上睡姿銷魂的怪獸,“你們可知,它並非普通的獸,而是傳說中的附靈獸!”
對於他要圖謀的事,這帳中三人都是知道的,那麼這怪獸的身份,便也沒什麼可隱瞞他們的了。
“它就是附靈獸?”軍帳門口處跪著的二人中,身形略微胖一些的那人猛地擡頭,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牀上若隱若現的怪獸,不敢相信的反問。
與此同時,軟榻邊上跪著的花非也將半信半疑的目光投遞到軟榻上扭動著身子卻沒有絲毫要醒來的意思的怪獸身上,慢慢擰緊了眉峰,“可它爲什麼會吸主子您的血?”
“它既然是附靈獸,怎麼會那麼醜,嘴巴還那麼臭啊?”門口跪著的那身形較小的影衛仰頭一臉呆萌表情的盯住洛亦楚,也跟著問,只不過滿臉的嫌棄。
洛亦楚輕聲一嘆,起身走到一側的幾案邊,隨手拿起案上的一枚散發著冷光的飛鏢,“它那並非在吸我的血,而是在吸前幾日我在梅嶺不忍暗算不小心中的毒!”
“毒?”非花眉頭擰的更緊了,黑眸中盡是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