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找我?”,君黎急衝衝的從外面進來,到了洛亦楚跟前回話。
洛亦楚面色冷肅的問:“你帶走的人呢?”
“那……”不是。
君黎正想說那不是,洛亦楚已然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
“姐姐,姐姐,原來你在這裡,桑宜找了你好久?!币粋€還未完全成熟的男音從沐薇所在處擴散開來。
“來,桑宜,快坐下?!便遛崩惤纳R俗屗『米涎曰氐搅俗约旱奈恢?,她邊上就空出來一個。
桑宜歡喜一笑,卻也不拘束膽怯,只是就著沐薇坐下。
“姐姐,他們是……”
“奧,你旁邊這位是……”
沐薇一愣,轉(zhuǎn)眸看一眼慕宇,慕宇眸中竟是寵溺。
她長了膽子,開始給桑宜簡單介紹。
不過,她並沒有按席間主次位置給桑宜介紹,而是撿了方便的,從他身側(cè)紫言開始一一說明在坐的人物關係。
跳過慕宇的習以爲常,其他五人倒都是驚愣住,包括桑宜。
這女子也太沒禮數(shù)了。轉(zhuǎn)念一想,鄉(xiāng)間丫頭,禮數(shù)不周倒也說得過去,只是……他沒想到,那日鳳陽山上那被自家主子誇讚過的女子竟然是四王爺喜歡的人。
君黎低頭看了一眼洛亦楚,本以爲他會不甚樂意,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並沒多大感情變化,倒是目光一直停留子在那女子身側(cè)小少年身上。
沐薇自然不以爲意,只是心中厭惡那人,便刻意將他擱置在最末尾告訴桑宜,只是一擡頭,碰上那主位上坐的人深邃而黑眸時,心中悶堵。
洛亦楚沉厲冷狠的眸子本是定在那身材與年歲不甚相符的少年身上,只因他叫殤刈,然而現(xiàn)下一看,那少年眸色澄澈乾淨,面上有數(shù)道疤痕,卻毫不在意。
否定自己想法的同時,他偏眸去看少年身側(cè)那人。紫言說的果真不假,她確實很像她,習慣。
往日,她也如這般,不拘禮數(shù),不將他的身份放在眼裡。
心頭微動,一時愣住。
“沐姑娘,恕本王冒犯,你可認識一位姓雲(yún)名柯的女子?”
沐薇一驚,擡眸,開始回想自己記憶中是否有這號人物,末了繞過洛亦楚的問題直接問正和蕭哲對飲的慕宇:“慕大哥,你認識雲(yún)柯麼?”
慕宇一愣,擡眸看了洛亦楚一眼,他凝眸看向沐薇,脣角笑意如三月春風般舒爽:“認識,卻從未見過。她是二哥最寵愛的妃子,二嫂?!?
“喔……”沐薇不由驚歎,心口卻悶悶的,她只當是這屋內(nèi)暖爐中炭火太過旺盛,未曾在意,這才正面回答這人的問題:“對了,既然是家宴,爲何不讓雲(yún)王妃也過來?”
饒是殿中人都未曾想到沐薇會不答反問,君黎眸子微瞇,本想斥責這無禮女子,卻又礙於吳天恆與自己主子的關係,便忍住了。
“沐姐姐有所不知,二哥可心疼嫂子了,這樣酒宴,他怎麼捨得嫂子來?呵呵……”紫言一邊說著,一邊端起酒杯來:“沐姐姐,言兒與你初次見面,卻覺得你好生熟悉,仿若曾相似過一般。這杯酒,言兒敬你?!?
紫言
一飲而下,沐薇不好推辭,她也很是喜歡眼前這女子,當然和她感覺一樣,她也覺得她好生熟悉。
慢慢飲下,酒杯未落,卻見紫言又填滿酒杯端了起來看她。
“這第二杯酒,言兒再敬你。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我四哥,他從小就……”紫言哽咽,飲了酒,話便堵在喉嚨。
她一側(cè)蕭哲看了一眼紫言,隨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你放心吧,你四嫂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四哥的。你說是吧?”
沐薇不料紫言會哭,心中正焦急,她覺得那丫頭心裡有事,想著待會宴會結(jié)束,尋個機會與她走在一起問問,正想著,蕭哲卻望來。
憶起蕭哲的話,臉頰不由微紅,正要開口,慕宇卻已起身,舉起酒杯:“言兒,這些年在外,四哥一直惦念著你,四哥也希望你早日嫁得如意郎君,攜手白頭?!?
“恩,言兒一定會的……”
“哎哎哎,本就是聚會,怎麼叫你搞的像送別似的。小丫頭一天別胡思亂想,知道麼?來來來,咱們來說點高興地?!?
蕭哲出言打斷紫言的嗚咽回答,摸了摸她頭頂如綢緞般順滑烏黑的頭髮。
楚王府,書房。
正在書案上瞌目休息的洛亦楚,突然從夢中驚醒,像是做了極其恐怖的噩夢,他滿頭是汗。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門外天色。
起身,隨手扯過衣架上外袍,披上出了門去。
後院,悠悠揚出一陣悽婉蒼涼的曲子……
去往竹沁苑的路上,洛亦楚頓住腳步,轉(zhuǎn)身回望琴園,眸光深幽如恆古寒潭,幽遠遼闊。難道是雲(yún)柯在撫琴?
這是,這時辰已晚……
園子,六角亭下,一身素色白裙的女子手弄琴絃,恣意撥動,動人心魄的曲調(diào)便零零灑灑而出,卻總是在空中匯成一首灼心的曲調(diào)。
末了,她托腮凝注暗色天幕,一雙白皙如玉的手緊緊貼捂住心口,她心中悶堵的慌,難受極了。
那日,他們在衛(wèi)國璞玉溝遊玩。
衛(wèi)國璞玉溝,又稱三生姻緣溝。
曲折的小溝湛藍的溪水之下,是河中掩藏的上等璞玉,價值連城。如此開外,更爲神奇的是,溝裡散落四方的璞玉,每兩塊乃一對。但因未經(jīng)過雕琢,其玉質(zhì)紋理皆不知其樣。
若是有緣,尋到雙生的玉石,那便是上天註定的姻緣。
必將終成眷屬,情動山盟,愛越海誓。
她心中好奇,桑宜也想跺著腳想去看看,慕宇便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那裡。
只是他們剛剛?cè)霚希€未進去,便被這宮裡的人給找上。
回來的路上,她才知,慕宇真是的身份,是吳國四皇子吳天恆。
出谷時,師傅曾說,皇宮於她很是不利,若可躲,儘量避。
她不想來,但是想到慕宇多年未曾回家,這次還是自己的父親重病。她不想讓他爲難,便跟了來。
卻不想,竟然遇上那個人,他還是他的哥哥……
昨日宮宴,她喝了不少酒,加上幾日來日夜兼程的趕路,便很是困。結(jié)果,當她醒來,她就在這裡了。
她最
討厭的那個人的府邸,她本想著無論如何,慕宇終歸會在皇宮住下,卻不想洛亦楚卻稱慕宇多年不在歷城,屋宇雖有人打掃,卻不甚方便居住,便讓他們先到他府上安置。
慕宇與這個哥哥關係似乎非常要好,一口便答應了。
對,這裡是,楚王府。
因爲實在太困,等她今日醒來,已然是午時了。慕宇和洛亦楚似乎一早便出去了,有婢女送來飯菜,還有婢女來帶她在院中游走。
這王府很大,分了好些院子。然而她就像曾經(jīng)是這裡的主人一樣,對府上的園子佈置格外熟悉。
莫名的,或者說是徑直走到了這裡。問婢女尋了一把琴,便屏退了婢女,只叫他們用飯的時候來叫她即刻?;蛘哔t王回來了告訴他,她在這就好。
婢女們很是聽話,都退了出去。
她繞著園子走了一圈,而後到了亭子坐下,開始胡亂彈唱,一晃便是兩個時辰。
心中其實很是焦躁,對這裡有種與生俱來的熟悉,卻又是討厭。
閉目,小憩,感受冬日晚風中的寒徹凜冽。
那是何時?園中小亭女子白衣尾地,妙手輕彈,清澈流殤破弦而出,與空氣凝結(jié),幻化成惑人的曲調(diào)。
那是何人?月色長袍在夜色下勾勒出某人挺拔的身姿,玉樹臨風,他修長的手指從腰間劃過,手中多出一隻玉笛。
笛音悠揚,琴聲澈烈,如清泉細流,似映月臨空。
那是何曲?盪滌我心,你心生憂。悽婉、痛徹、悲涼、絕望……
好痛,心好痛啊。
沐薇撐住腦袋的手一劃,瞬間清醒,只覺臉頰一片冰涼,伸手一瞬,卻是淚染五指。
原來是一場夢,可爲何,竟然那麼心痛?
用力回想,那句‘說的是我願與君絕’似乎是小曲兒的《上邪》,那陣陣旋律清蕩腦海,指尖劃過琴絃。
句句縈繞心尖。
你嫁衣如火灼傷了天涯
……
圓子拱門口處,洛亦楚頹然頓住前進的腳步,他那雙素來深邃如寒潭的黑眸此刻異常激動,眸中慢慢蓄積起腥紅來。
他有些不敢上前,那裡一身素色白裙的女子,那悽婉而痛徹心扉的句子,那從指尖溫柔而過的只有他二人知道的曲子……
阿璃,是你回來了對不對?你聽到我對你的思念,你回來的是不是?
洛亦楚再也顧不得其他,擡腳便朝著亭子跑去,然而他卻猛然頓住腳,不行,他不能驚擾了她。
她的曲還沒完,他還不能去打擾她,怕她生氣,怕她再次離開……
運用內(nèi)力,摒棄一切的嘈雜聲音,洛亦楚走向亭子下那白衣女子,那個他朝思夜想的女子。
……說的是我願與君絕……
“阿璃……”
身子一緊,肩頭一重,略帶輕顫的暗啞聲音熱撲撲的闖入耳洞。沐薇琴絃上的指尖一顫,琴絃應聲而斷。
她猛地睜開眼,側(cè)頭來望,心尖顫抖的厲害:“你是誰?”
“阿璃,是我……”洛亦楚鬆開手,將背對著自己的白衣女子轉(zhuǎn)過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