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陳束已離去多時。
她伸手拿開砸醒自己的紅葉,腦袋在徐清塵背上蹭了蹭又趴著他的肩膀看去。
他拿著一本書頁泛黃略有幾分破損的書,書上寫的什麼阿嬌看不懂,打著哈欠又有些犯困了。
阿嬌起身,散落裙上的紅葉簌簌落下,她撥開徐清塵的手,乖巧的窩在懷裡,隨後扯著他的手?jǐn)堉约骸?
她嫣然一笑,一仰頭吻在他的下顎。
“你在看什麼書。”全都是奇奇怪怪的文字。
“你想知道?”說話間,徐清塵翻了一頁,“你還是不要知道爲(wèi)好。”
阿嬌瞄了一眼書上的字,不解的問,“爲(wèi)何。”
“有幾分歹毒。”
聞言,阿嬌頓時有了幾分興趣,“若你念給本翁主聽,本翁主勉強還是能聽幾句的。”
“臣倒是可以教你。”他看著她,眸子裡有幾分笑意。
教?阿嬌翁主別過腦袋埋進徐清塵懷中,低聲說道:“不用了,我不聽了。”
“真不學(xué)。”
阿嬌翁主猛搖頭,她真的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興趣。
“徐大人,劍來了。”
阿嬌身子一僵,這是青玉的聲音。
她聽著徐清塵應(yīng)了一聲,接著就傳來了什麼東西放置的聲音和一陣‘嘲笑嘶啞難聽’的鳥鳴。
血鳶落在紅葉樹上,邁開步子,頭顱高昂,烏黑的眸子映著兩人交纏的身影。
不要臉,陳阿嬌你不要臉。
阿嬌微露著臉,小心翼翼的察看徐清塵的神色,只見那人對她溫柔一笑,最後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迷迷糊糊的被徐清塵牽著出了長亭,直到劍身錚鳴,她纔回過神來。
色令智昏,真是欲哭無淚。
他將劍柄遞到她的手中,手掌握著她的手,垂下的青絲滑落,脖頸有些癢,她又不想躲開,只使勁的靠在他懷裡。
“徐清塵,能不能不學(xué)。”她回頭看他,聲音有些委屈。
他笑,吻輕輕的落在她的額頭,她又被迷得失了三魂七魄。
劍舞得很輕,每一個動作如同放慢的舞蹈,優(yōu)雅無害。
他的脣湊到她的耳邊,溫?zé)岬暮粑脫艿冒尚暮u曳,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只能順著他的動作。
紅葉紛擾,鳥鳴低訴,一片紅葉分割兩份落地?zé)o聲,血鳶啄了啄身上的羽毛,拍打著翅膀急速的離去。
“徐清塵,我是不是很聰明。”
潔白的裙裾自空際落下,徐然似蓮花綻放,足尖一個輕輕的落地,旋轉(zhuǎn)起來的如風(fēng)掃落葉的不捨。
“怎麼不回答我。”她強制的停下步子轉(zhuǎn)身撲進徐清塵的懷裡,“是不是不知道如何誇我了。”
手中的劍應(yīng)聲而落,劍尖穩(wěn)穩(wěn)沒入泥土之中。
徐清塵伸手抱著她,“翁主以爲(wèi)如何便是如何,微臣不做辯解。”
“前日阿兄將我送回來我都嚇壞了。”她蹭著他的胸膛,有些委屈,“我怕我又得好幾天見不到你了,上一次,我整日整夜都睡不著,好不容易跑出來你還對我那麼冷漠,我當(dāng)時傷心極了。”
“雖然我的名聲不怎麼好,喜歡我的人可多了,畢竟我這麼漂亮,但我就喜歡你,一見到你我就想喜歡你,就想睡了你,你都不知道,那一次我都哭了。”
她擡起頭看著他,無聲的控訴。
他擡手遮住她的眼睛,嘴角有著笑意,“阿嬌,我在。”
“我知道你在。”她躲開他的手,額頭抵著他的胸膛,甕聲甕氣的說道,“本翁主喜歡的人一定不能辜負(fù)本翁主。”
否則,寧可這人死在自己手裡,也容不得別人染指。
“你會不會覺得我壞。”
“阿嬌,你只是我的阿嬌。”他的手習(xí)慣性的撥弄著她的一頭青絲,“無論如何,我都愛你。”
“我纔不信你的鬼話,每次你都不讓我睡你,你怎麼可能愛我。”
原本摟著腰間的手無聲的揪著徐清塵胸前的衣角,話音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不是說一個男人若是真心喜歡一個女人必定得睡了她嗎?爲(wèi)什麼我都這麼主動了,卿卿你還是不屑一顧。”
這話說的,就差指著徐清塵問‘你究竟喜不喜歡我,究竟要不要睡我’。
“你還未曾及笄。”
“我不在乎。”
“可阿嬌,我在乎。”他的手停在她的腦袋上,認(rèn)真道,“陳阿嬌,你顧及自己的想法,我也要顧及自己的想法,你是我的妻子,我總想著將最好的東西留給你,便是最初不曾心悅於你,我也只會將最好的給你。”
“所以阿嬌,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方式並不是睡了她,而是習(xí)慣性的將最好的東西雙手奉上,就如你總想著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現(xiàn)給我一樣,你可明白了。”
揪著衣襟的手不由自主的撐著臉頰,以免自己繃不住神情笑出聲來。
她覺得他家卿卿越來越會說話了,她現(xiàn)在又有幾分想入非非了。心中‘睡了他’的念頭也越發(fā)的強烈了。
少卿大人說的都對,阿嬌卻覺得,她還是想睡了他。
“你說的冠冕堂皇,就是不想給我睡。”不行了憋不住了,話音一落,阿嬌推開徐清塵就跑開了。
看著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後,徐清塵目光中一陣流光閃過。
血鳶拍打翅膀飛了過來,落在徐清塵肩上,低低的鳴叫,叫聲清脆,聲聲如歌。
……
話說首次拒絕徐清塵懷抱的阿嬌翁主捂著臉一路跑回了菡萏院,見著阿嬌翁主的下人都驚愕的揉了揉眼睛。
“翁主。”守在門外的蘇娥、青玉迎了上去,神情愕然。
不會是毀容了吧!
阿嬌繞過蘇娥,一回到屋子裡反手關(guān)上了門,接著滾進牀榻,捂著被子笑得一臉抽搐。
今天,就在剛纔,她家少卿大人又說心悅她了,她有些慌亂,覺得不真實。
她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滾來滾去,撩開被子又捂住被子,眼睛亮的嚇人。
她坐了起來,扔開被子走到妝臺,看著鏡中臉頰緋紅的自己,伸手摸了摸,有些燙,還有些不好意思。
門外,兩大美婢對視一眼,齊齊的戳開窗戶紙看去,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未曾看到。
屋內(nèi),阿嬌翁主掌心對著戳開的小洞,笑得羞澀癡然。
好丟臉,怎麼辦。
好甜蜜,怎麼辦。
阿嬌翁主就這般糾結(jié)到了午飯時刻才飄飄然的出去。
飯桌上只有阿嬌、徐清塵和陳束三人,陳束看著支著頭一臉‘花癡’模樣的妹妹,不知道假裝咳了多少聲,只可惜,全然無用。
他的頭髮好漂亮,手感很好;他的眉毛生得好,完全不用修飾;他的眼睛好漂亮,驚心動魄的勾人;他的鼻子好精緻,完全沒有怪異;他的脣……
接吻的味道特別好。
想到這,阿嬌翁主單手支頭的動作換成了雙手捧臉。
陳束覺得他的頭有些疼,若不是十幾年的教養(yǎng)在此,他真的好想拂袖離去,他此刻也終於的明白母親爲(wèi)何每每提及清塵都咬牙切齒了。
這能不咬牙切齒嗎,氣都要氣死了。
蘇娥青玉見著陳束微變的神色,下意識的退後了三步,頭垂得更低了。
阿嬌翁主真是把臉從大長公主府一路丟到了鎮(zhèn)北侯府。
這頓飯用的很漫長,陳束基本上是將碗中的飯粒數(shù)著吃完的,一聽徐清塵要回府當(dāng)下就起身欲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走到了門口,阿嬌這才如夢初醒的要追出去,卻被蘇娥青玉兩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了胳膊。
“翁主,真的不能再丟人了,惹惱了三少爺就麻煩了。”您是沒看到三少爺那眼神,就差掀桌了。
“是啊翁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想想九曲迴廊內(nèi)的書,再想想以後的幸福生活,不能追出去。”追出去三少爺非得找她和蘇娥算賬不可。
“你們是我的丫鬟不是哥哥的。”阿嬌各瞪了一眼,“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蘇娥跺腳,“翁主,真的恨丟人。”哪家的姑娘像他們翁主這般如狼似虎的盯著未婚夫看的,這要是傳出去,臉還要不要了。
前些日子還好,她和蘇娥還能應(yīng)付,現(xiàn)如今情況特殊,三少爺還看著呢。
再說了,皇家翁主,陳侯千金,怎麼同無知婦孺一樣癡迷徐大人的天人容顏,真的是會被笑話的。
“很丟人嗎?”阿嬌翁主反問。
蘇娥青玉齊齊點頭。
“本翁主喜歡一個人丟人了,迂腐。”
“不,是翁主你一遇到徐大人,行爲(wèi)就沒法用常理解釋。”青玉道。
這腦子身體全然都是別人的,怎麼都不會聽使喚。
“翁主,算是奴婢求您了,最近待著侯府安分些,等回大長公主府了,一切都好了。”
阿嬌想了想,神情冷靜了下來,點頭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蘇娥青玉心中一喜,下一秒?yún)s被推開,阿嬌翁主留下一句‘可我還是想見見他’就朝外跑了出去。
“翁主。”
兩人急急的追了出去,一跨出門就急急整理裙裾恭敬的退了回去。
門外,阿嬌翁主被自家哥哥提著後領(lǐng),一臉諂媚的轉(zhuǎn)過身,“哥哥,您身體不好,不易動怒。”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他笑開了。
阿嬌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你先隨我去書房抄書。”修身養(yǎng)性一番,再去整理書籍。
“哥哥。”整張臉都糾結(jié)在了一起,腳下才邁出一步又被陳束提著領(lǐng)子。
“去哪?”陳束似笑非笑。
阿嬌乾笑一聲,整個人都散發(fā)出生無可戀的氣息。
待阿嬌連抄三日書後,六地世家也就到了長安,一時之間,暗潮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