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踏進門的林婆又退了出去, 不敢看現教主的臉色。
司玄墨作爲滄瀾水榭的現教主,一生夢寐以求的就是能夠達到武學的頂峰,爲此, 他的目標一直鎖定著徐清塵。
至於前教主, 逗貓溜狗的玩意, 一邊去。
他是武學天才, 除了在徐清塵面前屢屢受挫, 幾乎沒有誰能讓他輸一招半式,這麼多年了,從來沒人敢冒犯他, 未曾想,第一次有人冒犯他竟然是這樣子的情況。
龍陽, 呵, 膽子不小。
他身上戾氣大盛, 阿嬌翁主挑眉,仍然挑釁十足。
當著本翁主的面直勾勾的看著她家卿卿, 當她是死的啊。
“徐哥哥。”
孩童軟糯的聲音傳來,司玄墨頃刻間變得溫和了起來。
阿嬌聞聲看去,就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女孩抱著一簇野薔薇走了進來。
女孩梳著雙丫髻,繫著明黃色的流蘇,她揉著眼睛, 迷迷濛濛的走了過來, 乖巧的模樣極爲討人喜愛。
“小軟軟, 你怎麼這時候就醒了。”司玄墨堵在那名喚軟軟的女孩面前, 張開手欲將她抱在懷中。
“你不要抱我。”軟軟嬌聲嬌氣的拒絕, 繞過司玄墨走到徐清塵身邊,小手扯著徐清塵的衣袖, 烏黑的眸子亮得嚇人。
“徐哥哥,徐叔說你把媳婦帶回來了。”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了阿嬌一眼,又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看著徐清塵。
徐清塵還未開口,阿嬌翁主笑了,“我在這。”
司玄墨低聲:“不知廉恥。”
軟軟:“姐姐,你真漂亮,這是軟軟送給你的。”
軟軟捧著花送到阿嬌面前,小臉蛋被花遮住,阿嬌接過花,道:“軟軟,姐姐餵你吃飯。”
“好。”軟軟應著,自己就爬到了阿嬌身上,白嫩嫩的一張小臉看得阿嬌翁主忍不住摸了一把。
嫩啊!
見此,一旁的司玄墨都要氣炸了,給軟軟餵飯明明是他做的,他壓制著拔刀的衝動,試圖將軟軟誘哄過來,“軟軟,讓墨哥哥餵你好不好。”
“不好。”軟軟將口中的飯嚥下去,認真的道:“哥哥說你會教壞軟軟的,讓軟軟離你遠一點,否則就不理軟軟了,軟軟想離哥哥近一點,就要離墨哥哥遠一點。”
司玄墨咬牙:“……”好你個白老鼠,竟敢對軟軟扯謊。
“軟軟,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的。”這該死的白老鼠不是要出去個三五年,不對,他還是別回來了,改明就出去殺了他。
“於叔叔回來了,哥哥給我寫信了。”軟軟很乖巧的回答,張口含住了阿嬌喂的飯。
實在是太可愛了,好想再摸一把。
“你幹什麼。”司玄墨怒。
阿嬌不急不慢的再摸了一把,軟軟回過頭,衝著阿嬌一笑,露出一張缺了門牙的小臉。
更可愛了,阿嬌翁主又摸了一把。
“姐姐,你的手好軟啊。”
阿嬌:“……”
司玄墨:“……”
這什麼情況。
直到在這裡待了三天,阿嬌才知道這裡喚做滄瀾水榭,乃是一處隱世居所,除了一年四季的春色和空氣中淡淡的花香,看上去和普通的京郊農戶沒什麼差別,至於爲什麼叫滄瀾水榭,徐叔說大概是覺得好聽。
同時,阿嬌也知道這裡的人除了教主及家眷每個人都必須勞作,就比如現在,從前在長安閒得日日去乞丐窩的老鬼都在幫忙抓雞。
據說這隻雞因爲林婆的笑聲嚇的已經三天未曾下蛋了,這才請了老鬼過來瞧瞧。一想到長安城內將皇帝舅舅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老鬼其實是一個獸醫,她……
還能說什麼,看吧。
阿嬌翁主躺在茅草堆上,抓了抓腦袋,接過軟軟遞過來的一片葉子蓋在臉上,道:“軟軟,我好累啊。”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累過。
軟軟的整張臉被葉子遮住,道:“休息一會就好了,第一次都這樣。”
阿嬌:“……”總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
“少夫人,軟軟小姐,你們在做什麼呢。”
徐叔的聲音突然傳來,阿嬌和軟軟直接坐了起來,同時看向徐叔。
“少爺找你們。”
阿嬌沉默了,這幾個月的遊歷讓她幾乎差不多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如今,連和一個小丫頭下荷摸魚這種事情都能坦然接受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兩個踩壞了新林婆新翻的土地能夠得到原諒。
好絕望怎麼辦。
“徐叔,我和軟軟先去換身衣服。”
徐叔笑:“來不及了。”
什麼?
阿嬌未曾反應,軟軟扯著阿嬌的袖子躲在身後,徐叔已經笑瞇瞇的站在了徐清塵身後,笑得……不懷好意。
徐清塵鳳眸徐徐看來,很好,臉上是泥,鞋上是泥,指甲裡還殘留著黑色的炭火屑。
“卿卿。”阿嬌乾笑。
然而乾笑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十幾年養尊處優的阿嬌翁主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翻土,當司玄墨趕到的時候,軟軟衝著他露出一個委屈的面容。
司玄墨心都疼了,依然沒有將軟軟帶出來,只疼愛的將軟軟的專用工具給了她,拍著她的小腦袋說道:“軟軟不哭,墨哥哥幫你打人。”
只是,誰讓你幫忙打人了。
“你敢和徐哥哥動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軟軟說完氣哼哼的開始和泥土鬥爭。
司玄墨看著軟軟的身影,瞪向一旁樹蔭下坐著品茶的徐清塵,闊步走了過去。
罰你自己的媳婦竟敢帶上軟軟。
司玄墨在徐清塵身邊坐下,兩人身上同時散發出的內息讓徐叔決定還是去看著正在翻土的兩位大小姐。
這一個是皇族翁主,前前教主的夫人,一個是前教主的妹妹,現教主的寶貝疙瘩,這一不小心將自己翻過來了,他可就罪過了。
“少夫人,您這動作不對,應該這樣……”
“小小姐,你別把蚯蚓踩死了。”
“哎呦喂,少夫人,你後面有三根,別動了。”
阿嬌將身後所謂的三根蚯蚓提起來一根,直接扔在了徐叔身上,給了他一個冷眼。
“本翁主是嚇大的,會怕你。”
阿嬌說完,一聲嘆息,“軟軟,你是不是經常做這些。”動作好熟練。
軟軟的包子臉鼓起,看上去有些靦腆和羞澀,“纔不是,也就偶爾一兩次。”
可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心虛了。
很快的,前前教主夫人和教主妹妹翻土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滄瀾水榭,衆人腳下生分,搬著小板凳就將這片小小的天地圍住了。
陽光下,兩個漂亮的人,大的動作不熟練,看上去很悅目,小的動作熟練,看上去軟綿綿的,這哪裡是翻土,就和拿筆似的。
可那又怎麼樣,架不住人漂亮,這每一個動作下去,一羣人就開始鼓掌。
當第一聲掌聲響起的時候,阿嬌沉默了三秒繼續幹活,當第二聲再次響起的時候,軟軟哭了。
是的,小丫頭將手中的小農具一扔,一屁股坐在地裡開始乾嚎,她這一哭,衆人心都疼了,但礙於現教主的脾氣,還是先跑吧。
“我家的雞快生了。”
“我家兒媳婦也快生了。”
“我家兒子也……”
額,管那麼多,在現教主發怒前先跑吧。
這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走得乾乾淨淨,軟軟摸著自己沒有任何眼淚的臉頰,淡然的繼續開始幹活,並且不忘傳授自己的絕招。
“阿嬌姐姐,我哥哥說了,看什麼人不順眼先哭了再說。”
軟軟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必勝法寶,看上去乖巧得不得了。
阿嬌望天,低頭,繼續翻土。
等阿嬌好不容易將這片土翻好,等著好好休息幾天的時候,九重天下的喧鬧聲將吵得她睡不著。
她打開門,正好碰見給她送湯來的林婆,林婆一件阿嬌翁主就道:“少夫人,您怎麼出來了。”
“什麼事情這麼吵。”
“前教主回來了,準備帶著小小姐出去玩,被現教主發現了,兩人正打著呢?”林婆拉著阿嬌進了屋子,將湯放在桌上,道:“既然少夫人醒了,就喝了吧。”
阿嬌翁主萬分絕望的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湯,這幾日喝得自己簡直生無可戀,糾結了片刻,還是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咽。
本翁主剛醒,林婆您就來了,本翁主真的很悲痛。
“那少夫人,您先喝著,我去廚房瞧瞧,哦,對了,今日您就不要出離恨殿了,少爺一會就該回來了。”
阿嬌翁主點頭,沒注意到林婆離去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止十倍,甚至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當然了,滄瀾水榭住久了,實在是太無聊了,好不容易有個看戲,哦,不……
一想到前教主的戰鬥力和現教主的戰鬥力,林婆的一張臉都樂開了花,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腳下施展輕功下了九重天。
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這場因軟軟展開的口舌之戰持續到了第二日清晨,以司玄墨慘敗結束,當前教主帶著軟軟出了滄瀾水榭,現教主後腳就跟了出去,美其名曰心情不好,想出去殺幾個人。
滄瀾水榭衆人衆人也就心照不宣了,明明是出去拐小小姐去了,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對此,衆人給了司玄墨一個白眼,打著哈欠準備回去補覺。
哎,對手實力太弱,前教主壓倒性的勝利,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