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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魔戒南行

當天稍晚時哈比人們自己在比爾博的房間中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聚會。梅里和皮聘一聽到山姆悄悄溜進會議中,竟然還被選爲佛羅多的夥伴時,兩人都覺得忿忿不平。

“這真是太不公平了,”皮聘說:“愛隆竟然沒把他扔出來,用練子綁起來,反而用這種超棒的待遇獎勵他!”

“獎勵!”佛羅多大惑不解地回答:“我實在沒辦法想像比這個還要嚴厲的懲罰了。你一定又沒有動腦想了;註定絕望的旅程,這算是獎勵?我昨天還夢到我的工作終於結束,可以永遠在這邊休息了哩。”

“這也難怪,”梅里說:“我也希望你可以,但我們羨慕的是山姆,而不是你。如果你決定要去,對我們來說,即使是留在瑞文戴爾,也都是最嚴厲的懲罰,我們和你同生共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我們想要繼續下去。”

“這就是我的意思,”皮聘說:“我們哈比人得要團結起來才行,除非他們把我綁起來,否則我死也要去,隊伍中得要有些足智多謀的傢伙才行。”

“這位皮瑞格林-圖克老兄,那你一定沒有份!”甘道夫從窗戶探頭進來說道:“你們別杞人憂天啦,一切都還沒有決定啦!”

“還沒決定!”皮聘大喊:“那你們剛剛在幹嘛?一夥人關起門來密商了好幾個小時。”

“就是講話而已,”比爾博說:“我們講了很多話,每個人都有自己讓人驚訝的故事,連老甘道夫都不例外。我猜勒茍拉斯有關咕魯逃跑的消息讓他嚇了一跳,雖然他僞裝得很好。”

“你猜錯了,”甘道夫說:“你那個時候不專心。我已經從關赫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真正讓人大吃一驚的是你和佛羅多,我可是唯一倖免於難的老傢伙哪。”

“好吧,總之,”比爾博說:“除了會有可憐的佛羅多和山姆之外,其他一切都還沒有決定。如果不是我堅持的話,恐怕連這個結果都無法達成。不過,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會猜愛隆等到情報回來之後,會派出不少人。甘道夫,他們出發了嗎?”

“是的,”巫師說:“有些偵察員已經出發了。明天會有更多的精靈出發,他們會和遊俠們聯絡上,甚至是和幽暗密林中瑟蘭督爾的屬下會合。在作出任何決定之前,我們必須收集所有的情報。佛羅多,高興起來吧!你可能會在這邊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啊!”山姆悶悶不樂地說:“我們可能會等到冬天呢。”

“這也沒辦法,”比爾博說:“佛羅多小朋友,這有部分是你的錯,你堅持要等到我生日纔出發。我實在忍不住要說,這真的是種怪異的紀念方式,那可不是我會讓塞巴人住進袋底洞的日子。反正,狀況就是這樣啦,我們沒辦法等到明年春天,在情報回來之前,也不能夠先出發。”

等待霜雪漫天飛舞,

當落葉掉盡,池水黑烏

靜候巖石因低溫決裂,

親臨荒野,目睹冬天肆虐。

“不過,恐怕這隻有你有福享受啦。”

“我擔心的確是這樣的,”甘道夫說:“在我們確認黑騎士的行蹤之前,不能貿然出發。”

“我還以爲他們都在洪水中被消滅了。”梅里說。

“光是那樣不足以摧毀戒靈,”甘道夫說,“他們體內擁有主子的力量,因此,他們和他是命運共同體。我們只能希望他們都失去了座騎,被揭穿了僞裝,暫時減低他們的危險性,但我們一定得絕對確認才行。在此同時,你應該試著放鬆,忘記這些負擔,佛羅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夠幫上忙,但我願意和你分享這句話。有人說隊伍中需要足智多謀的人才,他說的對,我想我應該會跟你一起走。”

佛羅多一聽到這句話,臉上狂喜的表情,讓甘道夫跳下窗臺,脫下帽子跟大家鞠躬。“我只是說‘我想’應該會跟你一起走,一切都還沒決定呢。愛隆對這件事會有很多意見,還有你的朋友神行客,這讓我想到一件事,我得趕快去見愛隆。”

“你覺得我還可以在這邊待多久?”等到甘道夫走後,佛羅多對比爾博說。

“喔,我不知道。我在瑞文戴爾不會算日子,”比爾博說:“但我敢打賭應該會很久,我們總算有時間可以好好聊聊了。幫我寫完這本書,順便開始一本新書怎麼樣?你想到結局了嗎?”

“是的,好幾個結局,但每個都是又黑暗又恐怖。”佛羅多說。

“喔,這樣可不行!”比爾博回答道:“書一定要有好結局才行。這樣你覺得如何:他們定居下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這會很不錯的。”佛羅多說。

“啊!”山姆插嘴道:“但他們要住在哪裡呢?這點我經常忍不住想到。”

經過一段時間,哈比人還是談論著過去的旅程和眼前的危險;不過,瑞文戴爾的威力慢慢發揮效用,恐懼和緊張都慢慢地融化消退。不管是好的未來還是壞的未來,都沒有被遺忘,只是暫時無法影響人們現在的心情。他們開始覺得精力充沛、希望滿懷,每天都盡情享受人生,品味美食,聆聽每一句對話和歌謠。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每天都是清朗的早晨,每晚都有著清澈的天色和涼爽的天氣。但秋天快要結束了,金黃色的光芒慢慢被銀白色的光芒所取代,落葉從光禿禿的樹上掉下,冰寒刺骨的東風開始從迷霧山脈上吹下。獵戶之月星座在天空中綻放光明,遮掩了其他的小星星,但在南方,有一顆紅色的星斗越來越亮,即使是月光都無法遮掩其鋒芒。佛羅多每天都可以看見,它像是隻永不疲倦的巨眼,俯瞰著世間的一切。

哈比人幾乎在愛隆的居所住了兩個月之久,秋天也跟隨著十一月的腳步消逝,慢慢地進入十二月。偵察員們這纔開始回到出發點。有些人越過狂吼河,前往伊頓荒原,其他人則是往西走,在亞拉岡和遊俠的協助下,搜索了灰泛河流域,一直到塔巴德附近,該處是北方大道越過灰泛河的一座廢棄小鎮。其他的探子則是往東和往南走,有些人越過了迷霧山脈,進入幽暗密林,其他的人沿著溪流來到格拉頓河的源頭,跟著踏上大荒原,越過格拉頓平原,最後來到了瑞達加斯特的故鄉。瑞達加斯特不在該處。於是他們又越過被稱做丁瑞爾天梯的陡坡,回到原地來。愛隆的兩個兒子伊萊丹和伊羅何是最後回來的兩個人,他們沿著銀光河前往一個陌生的國度;但他們不肯對愛隆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任務的真正目的。

這些信差們完全沒有發現黑騎士或是魔王其他爪牙的蹤影,即使是迷霧山脈的巨鷹也沒有更新的情報,也沒有人聽到有關咕魯的消息,但野狼們依舊在聚集,又重新開始在大河沿岸狩獵。距離渡口不遠的地方,很快就發現三匹淹死的馬屍;在底下急流的巖石上搜尋者又發現了五具屍體,還有一件破爛的黑斗篷。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黑騎士的蹤跡了,人們也感應不到他們的存在,看來,他們似乎已經離開了北方。

“我們已經追蹤到了九名中的八名,”甘道夫說:“現在沒有辦法太早下定論,但是我認爲這些戒靈可能四散各地,被迫放棄形體,儘快回到魔多的主子身邊。”

“如果是這樣,可能還要再隔一段時間他們纔會四出狩獵。當然,魔王還有其他的爪牙。不過他們也都必須大老遠地跑到瑞文戴爾來,才能追蹤到我們的形跡。如果我們夠小心,他們連這些都很難找到,我覺得不應該再拖延了。”

愛隆召集了所有的哈比人,他面露憂鬱之色地看著佛羅多。“時候到了,”他說:“如果魔戒必須離開這裡,它必須要立刻出發。但任何和它一起離開的人,不能期待會有大軍或任何的武力支援。他們必須要孤軍深入魔王的領土。佛羅多,你依舊願意擔任魔戒的持有者嗎?”

“我願意,”佛羅多說:“我會和山姆一起走。”

“那麼,我也幫不上你太多忙,”愛隆說:“我看不見你的未來,我也不知道你的任務該如何完成。魔影已經抵達了山腳下,甚至越過了灰泛河流域,魔影之下的一切都不是我能看清的。你會遇見許多的敵人,有些是光明正大的,有些是偷偷摸摸的,經過僞裝的。你會在最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盟友。我會盡可能地送出訊息,通知這廣大世界中的朋友。不過,這塊大地已經陷入了空前的危機,有的消息可能會落入錯誤的耳中,有些則不會比你的腳程快多少。”

“因此,我將替你挑選同伴,視他們的意願和命運而決定和你共度的旅程。人數不能太多,因爲這趟任務的成敗關鍵在於速度和秘密。即使我擁有遠古時代的精靈重甲部隊,也只會引起魔多大軍的報復,不會有太多的作用。”

“魔戒遠征隊的人數必須是九名,九名生靈對抗九名邪惡的死靈。除了你和你忠實的僕人之外,甘道夫會參加,因爲這是他自始至終參與的使命,也可能是他努力的終點。”

“至於其他的,將必須代表這世界上愛好自由與和平的人們:精靈、矮人和人類。勒茍拉斯代表精靈,葛羅音之子金靂代表矮人,他們至少願意越過迷霧山脈,甚至是到更遠的地方。至於人類,你應該挑選亞拉鬆之子亞拉岡,因爲埃西鐸的戒指和他息息相關。”

“神行客!”佛羅多高興地大喊。

“沒錯,”他笑著說:“我請求您再度同意在下與你作伴,佛羅多。”

“我本來想要哀求你跟我一起來,”佛羅多說:“只是我原先以爲你會和波羅莫一起前往米那斯提力斯。”

“我的確要,”亞拉岡說:“在我赴戰場之前,也必須要重鑄斷折聖劍。但你的道路和我的道路中間有好幾百哩是相互重疊的,因此,波羅莫也會加入我們的隊伍,他是個勇敢善戰的人。”

“那麼還剩下兩個空缺,”愛隆說:“我要再考慮考慮,我應該可以在這裡找到兩位能征善戰的人們和你一起去。”

“可是這樣一來就沒我們的位子了!”皮聘不滿地大喊:“我們不想要被丟下來,我們想要和佛羅多一起去。”

“這是因爲你們還不瞭解、不清楚眼前的路上到底有些什麼。”愛隆毫不留情地反駁。

“佛羅多也不瞭解啊,”甘道夫出奇不意地支持皮聘的說法:“我們也都不知道。的確,如果這些哈比人知道有多危險,他們就不會敢去了。但他們依然想要去,或者是希望自己敢和朋友一起去,否則就會感到羞愧和不快樂。愛隆,我認爲,在這件事情上面你應該讓他們的友誼勝過你的睿智。即使你選擇像是葛羅芬戴爾這樣的精靈貴族,他也不可能直殺到邪黑塔中,或者是靠著他的力量打開通往末日裂隙的道路。”

“你的口氣實在很沉重,”愛隆說:“但我很懷疑,夏爾並沒有免於危險,我本來想要讓這兩人回去當信差,儘可能地拯救一切,照著他們的傳統和習俗警告同胞,看看能做些什麼。無論如何,我認爲,這兩位之中較年輕的皮瑞格林-圖克應該留下來,我總覺得他不應該跟著一起去。”

“那麼,愛隆大人,你得要把我關起來,或者是把我綁在袋子裡面,”皮聘說:“不然我死也會跟著去。”

“那麼,就這樣吧。你就是其中的一員,”愛隆嘆氣道:“現在,九人小組已經齊聚了,七天之內你們就必須出發。”

伊蘭迪爾聖劍在精靈巧匠的手下重鑄了。在劍身上介於日月的花紋之間有著七枚星辰。劍身上還有許多帶著神秘力量的符文,因爲亞拉岡這次準備要和魔多開戰,必須要有強力的守護才行。當寶劍重鑄時,它發出刺眼的光芒,太陽的符號隱隱閃出紅光,月亮則是發出柔順的銀光,劍鋒顯得無比銳利。亞拉岡重新替這柄寶劍命名爲安都瑞爾,西方之炎。

亞拉岡和甘道夫自此之後,就經常密商著未來會遇到的重重危險,並且在愛隆的屋子中找尋、閱讀著許多的傳說和古老的地圖。有些時候佛羅多和他們在一起,但大多時候他相信兩人的領導,把時間都花在比爾博身上。

在最後的那幾天,哈比人們經常圍坐在烈焰之廳中,傾聽著露西安和貝倫一同找回那美麗精靈之鑽的故事。到了白天,當皮聘和梅里四處亂跑的時候,佛羅多和山姆會待在比爾博的小書坊中。比爾博會念誦他書上的句子(看來距離完成還有一段距離),或者吟唱他的詩歌,又或者是記錄佛羅多冒險的細節。

最後一天早上,佛羅多和比爾博單獨相處。老哈比人從牀下拉出一個箱子。他打開蓋子,在箱中翻弄著。

“這是你的寶劍,”他說:“但它已經斷掉了。我爲了預防萬一,替你把它收了起來。但我忘記詢問鐵匠是否可以重鑄這柄武器。看來現在也沒時間了,所以,我想,或許你可以接受這柄武器,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從箱子裡面拿出一柄插在破舊皮鞘內的武器來。當他抽出短劍時,那經過細心照顧的鋒利武器閃出冷冽的光芒。“這是寶劍刺針,”他說,邊一點也不費力氣的將它深**入柱子中:“如果你願意的話,收下它,我想以後再也不需要用到它了。”

佛羅多高興地收下這禮物。

“而且,還有這個!”比爾博接著拿出一疊看來比外表要沉重的東西。他解開了好幾層的布包之後,拿出一件鎖子甲背心。這是由許多金屬環所結成的,擁有如同布料一般的彈性,像冰一般的低溫,如同鋼鐵一般堅硬。它閃爍著如同白銀一樣的光芒,上面點綴著白色的寶石。跟整套背心配成一套的是一條珍珠和水晶的皮帶。

“這很漂亮,對吧?”比爾博將它對著光移動:“而且也很有用。這是索林給我的矮人鎖子甲,我在出發之前從米丘窟把它拿了回來,和行李一起打包。除了魔戒之外,我把上次旅行的所有紀念品都帶走了。但沒想到將來會有用到它的一天,除了偶爾看看之外,我不需要這東西了。如果你穿上它,幾乎不會感覺到額外的重量。”

“我看起來應該——我覺得應該很合適纔對,”佛羅多說。

“我就是這樣對自己說的,”比爾博說:“不過,別管看起來怎麼樣了。你可以把它穿在外衣之下。來吧!你這個秘密只能和我分享。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知道你一直穿著它會感覺好一點,我總覺得它可以抵抗黑騎士武器的攻擊。”他低聲說。

“好的,我收下它。”佛羅多感動地說。比爾博替他穿上,將刺針插在閃閃動人的腰帶上。最後,佛羅多再穿上他飽經風霜的舊襯衫、褲子和外套。

“你看起來跟一般哈比人沒什麼兩樣,”比爾博說:“但你的內涵可與一般人不一樣。祝你好運!”他轉過身,看著窗外,試著哼出不成調的曲子。

“比爾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你對我太好了。”佛羅多說。

“那就別道謝!”老哈比人轉過身,拍著他的背。“喔!”他大喊道:“你現在拍起來很硬了!不過,告訴你一件事,哈比人得要團結起來,特別是巴金斯家人更是如此。我只要求一件事情:儘可能的照顧好自己,把消息帶回我這邊來,同時也請記下任何你遇到的歌謠或是詩句。我會盡量在你回來之前把書寫完,如果我有時間,我會想要趕快寫出第二本書來。”他又走到窗戶邊,開始輕輕的哼唱。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想著過去所經歷的一切,

看著那遍野的花朵和蝴蝶,

還有那盛夏的世界;

黃色的樹葉和遊絲,

出現在那過去的秋天,

銀色的太陽和晨間的迷霧,

清風吹上我的髮際。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

世界未來的模樣,

何時冬至春不來,

如同我以往所見它的模樣。

世界上有無數的事物,

我還一直未能得見:

每個森林、每座涌泉,

都有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

許久以前的人兒,

以及未來的子孫,

那些目睹我未曾得見世界的人兒。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

過去流逝的時間,

一邊傾聽著門口的聲音,

還有遊子歸鄉的蹣跚。

※※※

那是接近十二月底的一個冰冷、灰白的日子。東風掃過光禿禿的樹幹,穿越了山丘上黑暗的松林。殘破的雲朵在天空中翻滾著,顯得又低又暗。當早來的傍晚開始落下陰影時,隊伍整裝待發。他們準備天一黑就出發,因爲愛隆建議他們儘可能利用夜色進發,直到他們遠離瑞文戴爾爲止。

“你們必須要提防索倫的許多耳目,”他說:“我相信他已經得知黑騎士受創的消息,他將會暴怒不已。很快地,步行和飛行的間諜都會充斥在北方的大地上。在你們出發的時候,連天空上的飛禽都必須要小心纔是。”

衆人沒有攜帶多少的武器,因爲這趟旅程的關鍵在於隱密行動而非大開大闔的殺戮。亞拉岡除了安都瑞爾之外沒有別的武器,他像是一般的遊俠一樣穿著鏽綠色和褐色的衣物。波羅莫帶著柄長劍,樣式類似安都瑞爾,卻沒有那麼大的來頭;他還揹著盾牌和那隻巨大的號角。

“這在山脈和谷地中將可以響徹雲霄,”他說:“讓所有剛鐸之敵逃竄吧!”他將號角湊到嘴邊用力一吹,巨大的號聲在山谷中回湯,所有在瑞文戴爾的人一聽見這聲音立刻都跳了起來。

“下次你最好不要貿然吹動這號角,波羅莫,”愛隆說:“除非你又再度回到國境內,而且有了極大的危險。”

“或許吧,”波羅莫表示:“或許日後我們必須要在黑夜中行動,但我每次出發的時候都會吹號,不喜歡像個小偷一樣的鬼鬼祟祟。”

只有矮人金靂從一開始就穿著鎖子甲,因爲他們十分擅於負重,他的腰間插著一柄寬大的戰斧。勒茍拉斯揹著一柄弓和一筒箭,腰間插著一柄長刀。年輕的哈比人們都帶著從古墓中弄來的寶劍,但佛羅多帶著的則是寶劍刺針。而他的鎖子甲如同比爾博所希望的一樣,是悄悄的穿在衣服底下。甘道夫拿著手杖,腰間卻帶著格蘭瑞——敵擊劍,這和孤山中與索林陪葬的獸咬劍正是一對。

愛隆也叮囑每個人必須加上溫暖的厚衣,外套和斗篷也都鑲上了毛皮邊。額外的裝備和衣物以及食物則被放在一匹小馬身上,這匹小馬還是他們在布理所買的那匹可憐的小動物。

待在瑞文戴爾的這段日子在它身上創造了奇蹟,它變得毛皮豐潤,似乎又恢復了青春年少。是山姆堅稱它一定要來,否則比爾(他對它的稱呼)會吃不好睡不好。

“這隻動物幾乎可以說話了,”他說:“如果他再繼續留在這裡,可能真會說話。它看我的眼神就像皮聘先生的說法一樣:如果你不讓我跟,老子就自己來。”因此,比爾擔任駝獸的工作,不過,它卻是隊伍中唯一看來興高彩烈的成員。

他們的歡送是在大廳中舉行的,他們現在只在等待著甘道夫從屋子裡面出來。敝開的大門中流泄出溫暖的黃光,許多的窗戶內也都閃動著光芒。比爾博瑟縮在毛皮大氅內,站在佛羅多身邊。亞拉岡坐在地上,頭放在兩腿之間;只有愛隆知道這對他來說代表著什麼。其他人則是黑暗中幾個不引人注目的灰影。

山姆站在小馬身邊,發出嘖嘖聲,邊陰鬱地瞪著底下嘩嘩的流水;他對於冒險的渴望這時落入了最低點。

“比爾,老友,”他說:“你不應該和我們一起來的。你可以留在這邊,吃著最好的乾草,等到明年春天一來,就又有新鮮的牧草可以吃。”比爾搖搖尾巴,什麼都沒說。

山姆調整一下揹包,緊張默唸著裡面所有的東西,希望自己不要忘記任何東西。他最珍貴的寶貝廚具、只要有機會就會裝滿的小鹽盒、一大堆的菸草(但我打賭最後還是會不夠),打火石和火絨盒、羊毛襪、被單,以及許多主人將來會需要的雜七雜八東西,到時他可以自信滿滿的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他一項一項的清點。

“繩子!”他嘀咕著:“竟然忘了繩子!昨天晚上你還在對自己說:‘山姆,來段繩子怎麼樣?如果你沒有,你一定會想要的。’看吧,我現在想要,卻來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甘道夫和愛隆一起走了出來,他將隊伍召喚到身邊:“這是我最後的叮嚀,”他壓低聲音說:“魔戒持有者這次的任務是要前往末日山。他只有一個責任,絕對不可以丟棄魔戒,或是讓它落入任何魔王的爪牙手中。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纔可以把它交給身邊的夥伴,或是參與過我們會議的成員。其他人則是沒有任何義務,只須盡力協助他。只要有機會,你們可以分散,或是回來,或是朝向別的方向前進。你們走得越遠,要回頭就越困難。但你們並沒有受到任何誓約的牽絆,沒有任何人可以逼你們走不想要走的路。因爲你們還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所在,也不知道未來會遇上些什麼。”

“當道路黑暗時,說出再會的人是沒有信心的人,”金靂說。

“或許吧,”愛隆說:“但我希望還沒見過日落的人,也不要發誓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但誓約卻可以鞏固動搖的心靈,”金靂說。

“或是讓它斷折,”愛隆回答:“不要看得太遠!只要抱持著希望就好!再會了,願人類、精靈和所有愛好自由的人祝福你們。願星光時常照耀在你們臉上!”

“祝……祝你們好運!”比爾博冷得發抖:“看來,佛羅多小朋友應該是沒辦法寫日記了。不過,回來的時候我要你給我一個完整的報告。別拖太久了!再會!”

愛隆的部屬有許多站在陰影中看著他們離開,低聲的祝福他們。歡送他們的人羣中沒有音樂、也沒有笑語。最後,他們靜悄悄的轉身,融入黑暗之中。

一行人越過橋樑,緩緩的走在一條陡峭的通道上,離開瑞文戴爾河谷,他們來到了一座強風呼嘯吹過的高地;在看了最後的庇護所一眼之後,衆人這才跋涉進入夜色中。

在布魯南渡口,他們離開大道,沿著一條小徑在起伏的丘陵之上邁步,他們的目標是保持這個方向朝著迷霧山脈前進許多天。這條路非常的荒涼,比起大荒原上的河谷,這裡顯得了無生氣,而且他們的行動也快不起來。不過,他們希望藉著這條人跡罕至的道路躲過許多不友善的眼光。這塊空曠的大地上極少見到索倫的間諜,因爲除了瑞文戴爾的人,外人幾乎完全不知道這條道路。

甘道夫走在前面,身後跟著可以蒙著眼在這塊土地上奔跑的亞拉岡。其他人排成一行,目光銳利的勒茍拉斯負責擔任後衛。旅程的第一段讓人十分疲倦,除了不停吹拂的強風之外,佛羅多什麼也記不起來。在許多毫無太陽的日子中,會從東邊的山脈中吹來陣陣冰寒刺骨的冷風,似乎沒有任何的衣物可以阻絕它冰冷的碰觸。雖然遠征隊成員們都穿著厚重的衣物,但不管是走路或是休息時,他們都覺得自己好像泡在冰水裡。在白天,他們會不安的在河谷、或是荊棘叢內睡覺。到了下午,他們會被輪值的人叫醒,吃下一頓照慣例冷冰冰的正餐——因爲他們不敢冒險生火。到了晚上,他們又繼續步行,只要有路,就繼續往南方走。

一開始,對於哈比人來說,雖然他們每天都在黑暗中摸索到四肢無力,但似乎一點進度都沒有。周圍的景物每天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不過,山脈卻顯得越來越靠近。他們腳下的地勢越來越高,開始往西彎,到了這塊地形的邊緣時,他們來到了一塊充滿丘陵和深邃河谷的地方。這裡的道路極少,又都十分的曲折,經常讓他們踏入懸崖的邊緣,或是某個沼澤的深處。

在第十天的晚上,天氣突然改變了。風速減緩,方向也改爲向南吹。天空中奔馳的雲朵也停了下來,融化在澄藍的空氣中。蒼白但明亮的太陽也跑了出來。在一整夜的跋涉之後,迎接他們的是寒冷、清澈的黎明。大夥終於來到被古老冬青樹環繞的一塊低地中,這些衰老的樹木彷佛和巖石合爲一體。它們暗色的樹葉在日出時反射著光芒,樹上結的梅子則是散發出紅色的光輝。

佛羅多可以看見南方遠遠的有許多綿延模糊的山脈,現在開始擋住衆人的去路。在這些山脈的左邊有三座特別高的山峰,最高、最接近的山巔看起來像是沾雪的尖牙,它北邊**的懸崖大部分依舊覆蓋在陰影中,沾染到日光的部分都閃動著紅色的光芒。

甘道夫站到佛羅多旁邊,用手遮住陽光往遠處看:“我們的進度不錯,現在已經到達了人類稱作和林的區域邊境了。在往昔比較和平的年代中,有許多精靈居住在這裡,當時此地還叫作伊瑞詹。如果以飛鳥直線飛行的方式來計算,我們已經走了一百三十五哩;很顯然我們的腳走了更遠的路。天氣和地形現在看起來都還算溫和,但這可能只是危險的前兆。”

“不管危不危險,我都很高興可以看到真正的日出,”佛羅多褪下兜帽,讓晨光照在臉上。

“可是,我們的前方原來是山脈,”皮聘說:“我們一定在晚上的時候不小心朝東走了。”

“你錯了,”甘道夫說:“這只不過是因爲天氣晴朗讓你可以看得更遠而已。在這些山峰之後,這座山脈會往西南方向偏。愛隆的居所裡面有許多地圖,我想你沒有花時間去看吧?”

“纔不呢,我有時會去看看,”皮聘說:“只是我記不太清楚而已,佛羅多對這方面比較擅長。”

“我不需要地圖,”金靂跟著勒茍拉斯一起走來,深陷的雙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芒:“這是我們的先祖流血流汗的地方,我們把這些山脈的形狀雕進許多巖石和金屬的工藝品中,也將它們編進了很多的歌曲和故事中。它們在我族的夢中是高不可攀的三座山峰:巴拉斯、西拉克、夏瑟。”

“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從遠方看過這三座山脈,但我早就熟記它們的名稱和外型。因爲這三座山峰底下就是凱薩督姆,矮人故鄉,現在被稱作黑坑;在精靈語中則被稱爲摩瑞亞。那邊矗立的三座山峰就是巴拉辛巴,紅角,殘酷的卡拉霍拉斯;在它之後則是銀峰和雲頂,分別又叫作白衣賽拉布迪爾、灰袍法怒德何;在矮人的語言中則是西拉克西吉爾,和龐都夏瑟。”

“從那以後,迷霧山脈就分成兩路,在這兩座山脈的臂膀之間有座被暗影所覆蓋的山谷,也是我們絕不敢忘記的地方:那是阿薩努比薩,丁瑞爾河谷,精靈則稱作南都西理安。”

“我們的目標正是丁瑞爾河谷,”甘道夫說:“如果我們通過了卡拉霍拉斯另一邊的紅角隘口,我們應該可以來到丁瑞爾天梯,接著就可以進入矮人的深谷。那裡有一座鏡影湖,我們所熟知的銀光河,就是從那邊冰冷的山泉中發源的。”

“卡雷德——薩魯姆的湖水幽黑,”金靂說:“奇比利——那拉的山泉冰寒澈骨。我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它們,一顆心就忍不住微微顫抖。”

“願你看到它們時心中充滿喜樂,我的好矮人!”甘道夫說:“但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不能夠待在那座河谷內。我們必須秘密的沿著銀光河深入樹林,前往大河邊,然後……”

他暫停下來。

“然後到哪裡呢?”梅里問道。

“最後會到達我們的終點,”甘道夫說:“我們不能夠看太遠。讓我們先慶祝旅程第一階段的完成吧。我想我們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在此休息。和林有種讓人安心的氣氛。如果精靈曾經住過一個地方,必定要有極大的邪惡之力,才能夠讓大地完全遺忘他們帶來的喜樂。”

“的確,”勒茍拉斯說:“但此地的精靈對我們這些居住在森林中的精靈來說是很陌生的,而這裡的草地和樹木也都忘卻了他們。我只能聽見巖石低語著:他們將吾等深掘、以吾等塑造出完美的景象、建造出高聳入雲的建築;但他們已經消逝了。他們已經消失很久了。許久以前,這些精靈就已經踏上出海的船隻,離開了這個世界。”

※※※

那天早晨,他們在濃密冬青樹的環繞下,于山谷中燃起了營火,那一頓晚餐和早餐的綜合餐是他們出發以來最快樂的一餐。他們吃完之後並不急著上牀,因爲他們有整夜的時間可以休息,要等到第二天傍晚纔會再度出發。只有亞拉岡一言不發,來回走動。不久之後,他離開了衆人,站到一塊高地上。他站在樹木的陰影下,看著西方和南方,彷佛側耳傾聽著什麼。然後,他回到山谷邊緣,俯瞰著其他人笑鬧交談的樣子。

“神行客,怎麼搞的?”梅里擡頭大喊:“你在找什麼?難道你很懷念冰冷的東風嗎?”

“不是這樣的,”他回答:“但我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我曾經在許多不同的季節來過和林。此地現在沒有人煙,但有許多其他的生物無時無刻都在此地喧鬧;特別是鳥類。但是,現在,除了你們之外萬籟俱寂,我可以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方圓數哩之內都沒有任何聲音,你們的話聲似乎可以在這一片空曠中造成回聲,我不明白。”

甘道夫饒富興味的擡起頭:“你猜是什麼原因呢?”他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爲看到四名哈比人,還有我們這幾種極少出現的生物才讓他們噤若寒蟬?”

“我希望有這麼簡單,”亞拉岡說:“但我有種不安,有種恐懼的感覺,以前我在此地從來沒感受到這狀況。”

“那麼我們得更加小心一點,”甘道夫說:“如果你和遊俠同行,就務必要聽他的話。如果這名遊俠又剛好是亞拉岡,那就更確定了。我們必須設立哨兵,減低音量,開始休息。”

※※※

那天輪到山姆站第一班哨,但亞拉岡還是陪著他一起不睡覺。衆人盡沉沉睡去。四野的沉寂現在連山姆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可以清楚聽見衆人的呼吸聲,山姆甚至可以聽見自己關節動作的聲音。他們被一片死寂所包圍,頭上是一片清朗的天空,太陽也悄無聲息的漸漸往西方走。在南方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變大,如同煙霧一般的被吹向北方。

“神行客,那是什麼?看起來不像是烏雲,”山姆壓低聲音,對亞拉岡耳語道。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專注的瞪著天空。不久以後,連山姆也可以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一大羣黑壓壓的鳥以高速飛行,不停的翻滾、打轉,彷佛在搜尋著什麼東西,而且這羣鳥還越來越靠近。

“趴下不要動!”亞拉岡拉著山姆躲進冬青樹的陰影中。有一整羣的飛鳥脫離了主隊,朝著這塊高地飛來。山姆認爲它們是某種巨大的烏鴉,當它們飛過衆人頭上時,密集的數量連天地也被黑影給遮蔽了,空中不停的傳來刺耳的呱呱聲。

它們漸漸飛遠,朝著北方和西方散去,天空也恢復原來的清澈。亞拉岡這才站起來,立刻飛奔向前,並且叫醒甘道夫。

“有一大羣的烏鴉,在迷霧山脈和灰泛河之間飛翔,”他說:“它們剛飛過和林上空,它們不是出沒在此地的生物,而是來自於登蘭德一帶。我不知道它們的目的是什麼,或許是逃離南邊的危險;但我認爲它們是在監視這塊土地。我也看見了天空有許多飛鷹翱翔。我認爲今天晚上應該繼續出發,和林已經不再是我們的避風港:它已經受到監視了。”

“所以,紅角隘口多半也是一樣的狀況,”甘道夫說:“我們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通過那裡?唉,只能等到事情臨頭時再來擔心了。至於說到天一黑就行動這件事,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幸好我們的營火沒有多少煙,而且在那些烏鴉出現之前也已經快熄滅了,”亞拉岡說:“我們最好趕快把營火熄滅,不要再點燃它們。”

“哼,這可真是要人命!”皮聘嘀咕著。不能生火和晚上必須馬上進發的壞消息,讓下午剛醒來的皮聘一聽到立刻陷入情緒低潮:“一切都只是爲了一羣烏鴉而已!搞什麼鬼嘛!我本來還以爲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吃頓熱的。”

“這樣說吧,你可以繼續期待下去,”甘道夫說:“未來可能有很多意外的大餐呢。我自己則是隻想要有根菸鬥抽抽,有火堆暖暖腳。幸好我們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越往南走天氣就會越暖。

“恐怕到時會太暖了,”山姆對佛羅多抱怨道:“但我開始認爲這也該是看見火山,或是走到大道盡頭的時候了。我一開始還以爲這個什麼紅角山就是人家說的火山,但是在金靂霹哩啪啦講了一堆之後,我才知道不是。他可還真愛講說起來喀拉喀拉的矮人語!”地圖和山姆的小腦袋就是犯衝,這些遙遠的事物更是嚴重干擾了他對距離的概念。

這一整天遠征隊的成員都低調行事。那些黑色的飛禽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們頭上盤旋。不過,等到太陽漸漸西沉時,它們才全都消失在南方。天色一黑,衆人就立刻出發。現在他們把方向改變爲面向東,朝向卡拉霍拉斯山的方向前進。太陽的餘暉依舊照在卡拉霍拉斯的山坡上,映射出炙紅的光芒來,白色的星斗一顆接一顆的跳進漸暗的天空中。

在亞拉岡的引導之下,他們來到了一條易走的小徑上。佛羅多覺得這似乎是條遠古道路的遺蹟;應該是曾經從和林通往隘口,經過完整規劃的道路。滿月從山後升起,蒼白的光芒讓巖石投射出深邃的黑影。很多巖石看起來似乎經過人力的雕鑿,但現在卻都幽怨的橫躺在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

夜色漸深,當佛羅多擡頭看著天空時,正好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時刻。突然間,他感覺到空中的星辰似乎被某種黑影遮蔽了,彷佛它們消失了瞬間,又再度回覆到這個世間。他打了個寒顫。

“你有看到什麼東西經過嗎?”他低聲詢問就在前面的甘道夫。

“沒看到,但我也感覺到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他回答道:“或許那不是什麼,只是雲朵而已。”

“那麼它的速度還真快,”亞拉岡喃喃自語著:“而且還不需要跟著風的方向走。”

※※※

當晚沒有再發生任何的事情,第二天一早的曙光甚至比前一天還要明亮。但空氣又恢復了原先的冰冷,又開始吹起了東風。他們繼續跋涉了兩晚,沿著蜿蜒的小路繼續往山裡面走。山勢越來越高、越來越靠近。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卡拉霍拉斯就矗立在他們面前,巨大的山峰頂尖覆蓋著積雪,兩旁卻是**陡峭懸崖,在陽光下彷佛沾血似的泛著紅光。

天色有些陰暗,太陽顯得無精打采。風現在是從東北方吹來。甘道夫嗅了嗅,回頭看著大家。

“我們身後正在邁入深冬,”他悄悄的對亞拉岡說:“北方的山脈積雪比以往都還要多,連隘口的部分也被阻擋了。今晚我們應該就可以朝向紅角隘口進發。我們可能在路上被發現,或是在狹窄的隘口受到阻礙;但我個人認爲,天氣可能是最大的敵人。亞拉岡,你還是堅持這條路可以走嗎?”

佛羅多偷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很明顯這是從旅程剛開始兩人就爭論不停的話題。他緊張地聽著。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堅持任何東西,甘道夫,你應該也清楚纔對,”亞拉岡回答道:“隨著我們的推進,未知或已知的危險都會越來越多。但我們還是得繼續下去,把時間耽擱在山脈中沒有多大的用處。再往南的道路上連隘口都沒有,我們只能走山路;要過很長一段距離之後纔有洛汗隘口。由於你帶給我們有關薩魯曼的壞消息,所以我對那裡也抱持著存疑的態度。誰知道牧馬王的將軍們現在聽從誰的號令?”

“是啊,誰能知道呢!”甘道夫無奈的回答:“但我們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不用通過卡拉霍拉斯,我們之前也曾經討論過這條黑暗的密道……”

“現在不要再提這件事情!時候還沒到。我求你在確定走投無路之前,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我們遲早都要決定的,”甘道夫回答。

“就讓我們在心裡思考,讓其他人好好的睡覺吧,”亞拉岡說。

時間是下午,衆人正在用早餐。甘道夫和亞拉岡一起走到旁邊去,看著雄偉的卡拉霍拉斯山。它現在透露出一股陰鬱之氣,山頭也被灰雲所籠罩。佛羅多看著兩人,懷疑他們之間的爭論到底什麼時候會水落石出。

兩人不久後回到衆人身邊,甘道夫開口對大家解釋。佛羅多這才確定他們已經決定面對卡拉霍拉斯嚴酷天氣的挑戰。他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猜不出來兩人口中的黑暗密道是什麼,但光看亞拉岡的表情就讓人感到不安;他很慶幸最後放棄了這個計劃。

“從我們最近看到的跡象顯示,”甘道夫說:“我擔心紅角隘口可能已經受到監視,同時,我也擔心後面直撲而來的嚴寒。或許會有場風雪。我們必須盡全力趕路。即使是這樣,我們至少還得花上兩天才能夠到達山路的頂端。今天晚上天會黑得很快,只要你們一準備好,我們就立刻出發。”

“請容我補充一句話,”波羅莫說:“我過去居住在白色山脈的陰影之下,對於如何在高地山脈中旅行略知一二。在我們越過隘口之前,我們將會遭遇到相當嚴酷的低溫。如果我們被凍死,不管再如何保密也沒有意義。當我們離開這個還有一些樹木的地方時,每個人應該都儘量多帶柴火走。”

“比爾可以再多背一點,對吧,小馬?”山姆說。小馬哀傷的看著他。

“好的,”甘道夫說:“但是,除非我們遇到的是生死交關的情況,我們絕對不能夠使用這些柴火。”

衆人繼續上路,一開始的速度還很快,但很快的,他們的前程就變得陡峭難行。曲折的小道在許多地方都幾乎消失,被衆多落石給遮擋住了。夜色在大量的烏雲底下顯得越來越黑。巖石間吹送著刺骨的寒風。到了半夜,他們剛好爬到半山腰。這時,他們所走的小徑已經變得險惡無比,右邊是一落千丈的懸崖,衆人必須面對卡拉霍拉斯陡峭的巖壁,左邊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一行人歷經千辛萬苦纔好不容易爬上一個斜坡頂上,爲了恢復元氣,決定暫時停下來休息。佛羅多覺得有東西飄到手臂上,他伸手一摸,看見袖子上沾著許多白色的雪花。

他們被迫繼續趕路。在不久之後,大雪來襲,天空中滿是飛舞的雪花,讓佛羅多幾乎看不見道路。甘道夫和亞拉岡彎腰駝背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白茫茫的夜色中。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樣子,”山姆氣喘吁吁的在後面說:“在晴朗的早晨看到雪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但我喜歡躺在牀上等雪下完。真希望這場雪會下到哈比屯,我們老家的人們一定會很喜歡這情形的。”除了在夏爾北區的高地之外,一般來說哈比人很少看見大雪的情景;因此,下雪也被視爲難得的美景和適合作樂的機會。除了比爾博之外,沒有任何人記得一三一一年的嚴冬事件,那年白狼越過凍結的烈酒河,大肆入侵夏爾,造成極重大的損失。

甘道夫停了下來。他的兜帽和肩膀上蓋滿了雪花,地上的積雪也幾乎已經蓋過了腳踝。

“我就擔心這個,”他說:“亞拉岡,現在你覺得該怎麼辦?”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亞拉岡說:“但這比不上另外一個選擇危險。雖然南方除了高山之外極少有這種大雪,但我知道雪的危險在哪裡。事實上,我們還沒有爬到多高的地方,以目前的高度來看,即使在冬天,道路應該也是不會被封凍的。”

“不知道這是不是魔王的安排,”波羅莫說道:“在我的故鄉,他們說他可以指揮魔多邊境黯影山脈上的暴風雪,他擁有許多詭異的力量和神秘的盟友。”

“那麼,如果他能夠從近千哩之外操控這裡的風雪,”金靂說:“他的力量確實增進不少了。”

“他的能力確實增進不少了……”甘道夫喃喃自語道。

當一行人停下來的時候,強風也跟著停息,大雪幾乎完全消失不見。於是,他們又繼續前進。他們走不了多遠,暴風雪又再度來襲。這次呼嘯的強風挾帶著大朵大朵的雪花,觸面生疼。很快的,連波羅莫都覺得舉步維艱,哈比人以快要趴到地面的姿勢跟在高大的隊員身後前進。不過,衆人也都看得出來,如果風雪持續下去,他們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佛羅多覺得腳像鉛一樣重,皮聘有氣無力的走在後面。即使擁有矮人超強耐力的金靂,也禁不住一邊嘀咕一邊前進。

衆人突然不約而同停了下來,彷佛在無聲的溝通中達成了協議。他們聽見旁的黑暗中傳來詭異的聲響。這可能只是風吹過巖壁的結果,但這聽起來更像是淒厲的喊叫聲和尖銳的吼聲,還挾雜著狂野的大笑聲。衆多的巖石開始從山側落下,呼嘯著掠過他們耳邊,或是發出轟然巨響砸在他們身邊。除此之外,他們還可以聽見巖石從山邊被推下來的低沉隆隆聲。

“我們今晚不能再前進了,”波羅莫說:“就讓那些怪物在狂風中喊叫吧。我覺得那些聲音中帶著敵意,而石頭也都是瞄準我們丟過來的。”

“我認爲那只是風聲,”亞拉岡說:“但這也不代表你說的不對。這世界上有很多勢力痛恨兩隻腳走路的生物,卻又不是和索倫結盟,而有著自己的目的。有些勢力比他還要早出現在這世間。”

“這裡被稱作殘酷的卡拉霍拉斯山,不是沒有道理的,”金靂說:“從很久以前,還沒有任何關於索倫的消息時,這裡就是個不祥之地。”

“如果我們無法抵抗這種攻擊,誰是敵人都不重要了:”甘道夫無可奈何地回答。

“但我們能怎麼辦?”皮聘可憐兮兮地大喊。他正渾身發抖靠在梅里和佛羅多身上。

“我們可以選擇停下來,或是回頭,”甘道夫說:“繼續下去沒有意義了。如果我沒有記錯,再走不遠就可以越過隘口,來到一座陡峭往下的斜坡。我們在那裡將找不到任何的掩蔽,不管是風雪和落石都會對我們造成極大的危險,更別提這些出現在風雪中的生物了。”

“我們也不能夠在大風雪中往回走,”亞拉岡說:“我們沿路上並沒有經過任何比這個峭壁更能夠保護我們的地方。”

“這算什麼掩蔽嘛!”山姆咕噥著:“如果這算是掩蔽,那沒有屋頂的牆就能叫作房子了。”

衆人儘可能靠近峭壁。峭壁面對南方,底端微微的伸出。因此,一行人希望能夠靠著這天然的地勢遮擋嚴酷的北風和落石。不過,寒風依舊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雪花更是毫不留情地從烏雲中持續落下。

他們瑟縮著靠在峭壁上。比爾堅忍地站在哈比人前面保護他們,替他們擋下不少的寒風。但很快的,大雪開始在它背上累積起來,如果沒有隊伍中其它人的幫助,這些哈比人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佛羅多突然覺得十分疲倦。他覺得自己慢慢沉入溫暖、熟悉的夢鄉。他感覺到有堆溫暖的火正烘烤著他的腳趾,他似乎看見附近的陰影中出現了比爾博的聲音;他對佛羅多說道:我對你的日記很不滿意,他說,一月十二號大風雪,你沒必要大老遠跑回來只爲了報告這件事吧!

可是比爾博,我好想要睡覺喔,佛羅多發現自己竟然痛苦地恢復了意識,只得勉強回答道。波羅莫正好將他從一堆雪裡面抱出來。

“甘道夫,這些小傢伙會死的!”波羅莫氣急敗壞的說,“光是坐在這邊等著被大雪活埋於事無補,我們得要想些辦法救救我們自己才行。”

“給他們這個,”甘道夫從行囊中掏出一個皮水壺:“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喝一口,這非常珍貴。這是米盧活(譯註一),是伊姆拉崔的提神藥愛隆在出發前把它交給我。趕快傳下去。”

佛羅多一吞下那香氣四溢、熱呼呼的**,立刻覺得精神一振,四肢百骸都變得十分輕盈。其他人似乎也都恢復了體力,顯得神采奕奕。但大雪並沒有輕易消退。它繼續以前所未有的威勢襲擊衆人,風勢也變得更強勁。

“你們覺得生火怎麼樣?”波羅莫突然間說道:“這已經是生死關頭了,甘道夫。如果大雪把我們掩蓋,的確可以遮擋敵人的視線,但我們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你生得起火,儘管去做,”甘道夫無奈地回答:“如果有任何間諜能夠忍受這種大雪,他們看不看得見我們都無所謂了。”

雖然他們在波羅莫的先見之明下帶來了柴火,但不管是矮人或是精靈,都沒辦法在強風中利用潮溼的木柴生火;最後,別無選擇的甘道夫只得接手。他拿起一根木柴凝視了片刻,接著唸誦著咒文nauranedraithammen!,隨即將手杖插進地上的大堆木柴中。藍色和綠色的火焰立刻從柴薪堆中冒出,變成了熊熊烈火。

“如果有人在注意我們一行人的動向,我這可是自曝行蹤,”他說:“從安都因河口到瑞文戴爾,任何擁有相當能力的人都會知道甘道夫出馬了。”

不過,大夥根本沒有餘力在乎這些該死的旁觀者。一看見火光,他們都高興得樂不可支。烈火熊熊,雖然大雪依舊肆虐,地上因爲火焰的高熱而有泥濘聚集,但他們依舊滿足地烘烤著雙手。他們就這樣圍繞著舞動的火焰站立著,每個人疲倦和緊張的臉上都映射著紅光,而夜色像是座高聳的牆壁一樣緊緊地籠罩著他們。

但是,柴薪燒得很快,大雪卻沒有絲毫的讓步。

火焰漸漸變弱,連最後一捆柴薪都丟了進去。

“越來越冷了,”亞拉岡說:“黎明應該不遠了。”

“前提是,黎明的曙光要能夠穿透這些厚雲才行。”金靂說。

波羅莫踏出圓圈外,瞪著這一片黑暗:“雪變小了,”他觀察道:“風也變弱了。”

佛羅多在漸弱的火光中,疲倦地瞪著黑暗中漫天飛舞的雪花,實在看不出來雪哪裡變小了。突然間,正當他快要睡著的時候,他意識到風速真的降低了,雪花變得更大、更稀了,微弱的光芒開始射進這一團漆黑中。最後,雪花終於完全消失了。

在越來越亮的曙光之下,他們看見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除了他們躲避風雪的地方以外,原先的小徑只剩下一堆堆的積雪,根本完全沒辦法分辨之前的足跡。頭上的山坡則依舊籠罩在厚重雲朵之間,還是隱隱透露著大雪的威脅。

金靂往上看去,搖搖頭說道:“卡拉霍拉斯山並沒有原諒我們,”他說:“如果我們繼續下去,它恐怕還有很多雪花可以丟到我們頭上,我們最好趕快回頭。”

衆人都同意這一點,但現在要回頭可沒這麼簡單。甚至困難到讓人懷疑它的可行性。距離他們的火堆不過幾尺遠的地方,積雪就厚達好幾尺深,比這些哈比人都還要高,有些地方還因爲強風的吹拂而變成了靠著峭壁的小丘。

“如果甘道夫願意願意舉著火把在前面開路,搞不好可以融化出一條路給你們走,”勒茍拉斯說道。大雪對他只造成了一些困擾,遠征隊中只剩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如果精靈可以飛過這座山,那他們或許可以把太陽抓下來救命,”甘道夫回答:“這太強人所難了,我得要有一些東西做媒介才行,我沒辦法只燒雪。”

“好吧,”波羅莫說:“我們國家的人說:既然腦袋都想不出辦法,那身體只好先動了。就由我們之中最強壯的人來開路吧。你看!雖然一切都在大雪覆蓋之下,但我們的道路還可以隱隱藉著轉角的那塊大石來分辨。在大雪開始之前我就注意到那塊石頭了。如果我們可以走到那邊,或許稍後的旅程會變得輕鬆一點,看起來應該沒有多遠纔對。”

“那就由你和我來開路吧!”亞拉岡說。

亞拉岡是遠征隊中最高的成員,波羅莫雖然身高略遜,但身形比較壯碩。因此他帶路,而亞拉岡跟在後面。他們的速度很慢,又常常受到積雪的拖累。有些地方,積雪甚至到胸口那麼高。波羅莫看起來好像是用他滿是肌肉的手臂,在雪地中游泳一樣。

勒茍拉斯笑著打量著他們,然後轉過身面對其他人:“你們剛剛說應該由最強壯的人來找路,對吧?不過,我認爲,該耕田的就去耕田,擅水性的去游泳,至於要踏雪無痕、在森林中穿梭,還是交給我們精靈吧!”

話一說完,他就一躍而出。佛羅多這才第一次注意到,這名精靈如同以往一樣,只是穿著普通的鞋子,沒有穿著在野外必備的長筒靴,而他在雪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再會啦!”他對甘道夫開玩笑道:“我去找太陽羅!”接著,他彷佛踏在堅實的泥土地上一般飛快的奔跑著,很快地就超越了兩名步伐笨重的人類,如風般消失在轉角的巖石旁。

其他人瑟縮地聚在一起,看著波羅莫和亞拉岡慢慢變成雪地上的兩塊黑點。不久之後,他們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隨著時間的流逝,雲朵漸漸地降低,偶爾還會有小朵的雪花落在衆人面前。

或許經過了一個小時,但在衆人的感覺中似乎過了很久;勒茍拉斯這纔出現在衆人面前。同一時間,波羅莫和亞拉岡也出現在轉角處,吃力地走上斜坡。

“好啦,”勒茍拉斯跑過來的時候不禁大喊:“我把太陽帶回來了。她正照耀在南方的大平原上,這點小雪完全不會讓她感到困擾。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些好消息要告訴那些得用腳走路的倒楣傢伙。轉過彎之後有一個大雪丘,我們強壯的人類差點就被活埋在那邊。幸好我回來即時告訴他們,那個雪丘不過只比一道牆寬不了多少。而在雪丘的另一邊,因爲大部分的風勢都被擋住,因此雪少多了,更遠的地方大概只夠給哈比人泡泡腳而已。”

“啊,果然跟我說的一樣,”金靂低吼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暴風雪,這是卡拉霍拉斯山的怒吼。它不喜歡精靈和矮人,而那座雪丘就是爲了阻擋我們逃離此地。”

“不過,幸好你的卡拉霍拉斯山忘記還有人類跟在你們身邊,”波羅莫這時正好趕上來:“不是我自誇,我們還是力可拔山的角色;不過,如果是一羣普通人拿著鏟子,可能成績會好多了。我們剛剛已經在雪丘中開出一條道路來,這裡沒辦法像精靈一樣健步如飛的人,都應該感謝我們。”

“即使你們打穿了雪丘,我們又要怎麼樣下去?”皮聘說出了所有哈比人內心的想法。

“不要放棄希望!”波羅莫說:“我蠻累的,但應該還有一些體力,亞拉岡多半也是。我們可以揹你們這些小傢伙,其他人則可以輪流跟在我們後面。來吧,皮聘先生!我就從你開始好了。”

他扛起哈比人:“抓住我的背!我手得要空出來才行。”他邊說邊大步走向前。亞拉岡揹著梅里走在後面。皮聘看著眼前他徒手弄出的通道,不禁暗自咋舌。即使他現在揹著皮聘,還是毫不鬆懈地持續將積雪推開,讓後面的人更好走一些。

他們最後終於到了那座雪丘面前。初看之下,它像是一座高牆一樣擋住了山路,還掛著銳利如同刀劍一樣的冰柱,中間則已經被打出了一條高低起伏的通道。梅里和皮聘被放在另一邊,等待著勒茍拉斯和隊伍的其他人抵達。

過了不久之後,波羅莫又揹著山姆過來了。甘道夫跟在他身後,領著比爾和行李走過來。金靂則是坐在比爾背上,最後則是扛著佛羅多的亞拉岡。他們走過小徑,佛羅多剛踏上雪地,突然間就傳來天崩地裂的巨響,大量的落石伴隨著積雪砸到衆人面前,被積雪遮住視線的遠征隊只能靠著峭壁摸索前進。當積雪落定之後,他們回頭看見道路已經又再度被風雪遮斷了。

“夠了,夠了!”金靂大喊著:“我們會趕快離開!”的確,在發泄了最後的怒氣之後,卡拉霍拉斯山就此平息下來。彷佛很高興地看見自己擊垮了這些入侵者,讓他們如喪家之犬一樣離開。風雪停了下來,烏雲散去,陽光開始穿透雲層。

正如同勒茍拉斯的消息一樣,他們發現積雪越來越淺,連哈比人都開始可以靠著自己行走了。很快地,每個人又都走到了當初風雪初落下的山坡上。

現在已經快要中午了。從他們所站的高地往回看去,可以看見底下很遠的地方是他們開始攀爬這座小徑的谷地。

一想到還要走那麼多路,佛羅多就覺得雙腿一軟。他又冷又餓,剛剛那段下山的跋涉讓他覺得頭暉腦漲,他眼前金星亂冒。佛羅多試圖揉揉眼睛,趕跑這些東西,但卻趕不走這些黑點。他這才發現,在腳下的原野上,那些亂竄的黑點是之前的烏鴉。

“又是那些鳥!”亞拉岡指著底下說。

“我們別無選擇了,”甘道夫回答:“不管它們是好是壞,或者和我們完全無關,我們都一定得下山。我們絕對不能在卡拉霍拉斯的山腳下過夜!”

當他們轉身離開紅角隘口時,一陣冷風吹過,彷佛在朝笑著他們的失敗。衆人腳步沉重、疲倦地走下斜坡。這次,卡拉霍拉斯確實擊敗了他們。

※※※

譯註一:精靈語中的“天神瓊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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