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只是尷尬地站在牀前,看著程洛臉上恬淡的笑意,竟覺得自己心中也是萬分滿足的。
“夫人,你可是口渴了,要不要喝點茶水?”邏盛自詡自己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時也若等閒,可是如今面對自家夫人缺失了分寸,進不得退不得,當真是尷尬萬分。
“夫君不必,我不口渴。”程洛也覺得有些尷尬,誰能料想這麼多年的夫妻,竟會是如此的生疏,果真是至親至疏夫妻呀!她坐得有些久了,感覺到腰背有些痠痛就挪身動了一下。邏盛見狀連忙上前扶了一把,似乎想要讓程洛舒服一些。
程洛借勢站起身來,她臥牀有些久了,總覺得渾身都是疲憊的。若是方纔大夫說她是舊疾復發的話,她會選擇繼續臥牀,可如今爲了腹中的胎兒,她知道自己必須多活動活動。
“夫人,要不咱們就去院子裡轉轉,這樣的話你也能透透氣兒。”邏盛連忙取了程洛的披風,給她披在身上,提議道。程洛懷邏炎的時候他已經出征了,等他回來看到的就是那個包裹在襁褓裡的嬰孩,所以他對女人生孩子這事兒並不清楚。
可是軍中的大老粗們有時也會說說,前些年他的老部下秦開還說自己老婆生孩子的時候差點就難產,要不是平時多走動了一番,怕是這孩子就是老婆的催命符呀!
邏盛不知爲何就想起了秦開當時紅腫的眼睛,似乎就在眼前晃悠。他轉頭看去,程洛似乎在想些什麼,並未注意到邏盛的異常。
鎮國公府的喜訊讓府內衆人一時間有喜有憂,而相較於鎮國公府的情形,長樂宮裡卻複雜多了。
孟婉盈從坤儀宮出來就往清和苑回去,誰知道江妃並未走遠,似乎是在刻意等著孟婉盈,這讓她心裡覺得有些不安,可是卻還是笑著走了過去。
“本宮就說嘛,孟姐姐定會從這裡路過的,正巧本宮今日無事,想去孟姐姐宮裡討杯茶水喝,不知道姐姐嫌不嫌棄?”江妃似乎將方纔自己拂袖而去的情形忘了個一乾二淨,拉著孟婉盈的手很是熱絡。
孟婉盈面有難色,可是卻還是答應道:“娘娘能蒞臨清和苑,是臣妾的福氣。只是清和苑簡陋,怕是招待不週,冷落了江妃娘娘。”
江妃拉著孟婉盈的手就向清和苑方向走去,玩笑道:“難道孟姐姐還是吃糠咽菜不成?本宮雖是出身世家,可是也不是那等眼高於頂的人兒,有杯熱茶就行了。還是姐姐嘴上說歡迎本宮,可是心裡卻……”
江妃欲言又止,孟婉盈豈不清楚,連忙答道:“江妃娘娘說笑了,臣妾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呢?”
孟婉盈何嘗不清楚江妃的心思,口上稱呼自己爲姐姐,表示著親近。可是自己卻又自稱本宮,一句話把兩人的身份表示的清清楚楚!
就算我不如皇后和劉貴妃的身份,可卻也是四妃之首!喚你一聲姐姐不過是面子上的事罷了,這身份禮法可不能忘!
而孟婉盈也從中會回味出這一聲“姐姐”的諷刺……自己比江妃年長了幾歲,又進宮早了些日子,怕是諷刺的意味居多吧!
自是孟婉盈到底是清楚自己身份的,對於江妃的嘲諷雖不是不在意,可卻也放寬了心。在嘴頭上沾自己便宜,諷刺嘲笑自己的人並不可怕,可
怕的是那些背地裡使刀子的人呀!就像那一位……
孟婉盈收拾起來了心思,陪著江妃說說笑笑往清和苑走去,還沒走多遠卻看到慶兒一臉急切地跑了過來,許是看到了自己臉上的神色,連忙斂氣行禮道:“奴婢拜見娘娘,給娘娘請安。”
慶兒並不識得江妃身份,看到江妃妝容精緻,錦衣玉袍的模樣心知這位主子的身份定當不凡,再加上自家主子的神色,慶兒便行了個大禮。而這個大禮讓江妃心中很是舒服,畢竟這禮是對自己行的,也說明這宮裡人還是知道尊卑有別的。
“孟姐姐宮裡的宮女?倒是個喜人的模樣,本宮看著倒是個伶俐人兒,賞你了。”江妃褪下腕上的藍田玉鐲,一旁的竹萱接了過去遞給慶兒。
慶兒不知道自己爲何受賞,連忙求救般地看向孟婉盈,豈知這一切都落入了江妃眼中。“難道清和苑的規矩這麼大,本宮賞賜些物事給宮女還得徵得孟姐姐同意?”
孟婉盈倒是不慌不忙,示意慶兒接下那鐲子,解釋道:“娘娘哪裡的話,只是臣妾宮裡的宮女向來沒見過大世面,不知道什麼禮數,怕是衝撞了江妃娘娘,所以纔有些不知所措了。娘娘大人有大量,何必跟這宮婢一般見識。”
慶兒也是個伶俐的人,見狀連忙磕頭謝恩,“奴婢知錯了,還望江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諒奴婢。奴婢這裡磕頭謝過了。”慶兒連忙磕了幾個響頭,很快額上就一片青腫。
“罷了罷了,本宮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江妃看慶兒額上很快就腫了起來,也覺得這丫頭還真是實誠,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大題小做了。“孟姐姐,你宮裡的人這麼急來尋你,怕是有什麼急事吧?”
孟婉盈自是知道慶兒找自己怕事有急事,可是被江妃這麼一攪和自己倒也不好開口了,如今看江妃主動開口,也順勢問道:“有什麼急事,看你這慌張模樣。”
慶兒這纔想起了正事兒,連忙說道:“皇上的賞賜到了宮裡,只是主子你不在宮中,我和路舍也不敢接旨呀!這才連忙來尋主子。”
江妃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事,臉上閃現喜色,“倒真是要恭喜孟姐姐了,正巧本宮還能去喝上一杯好茶水呢!”
孟婉盈忽然明瞭爲什麼江妃會在氣沖沖離去後卻又刻意等自己了,原來是想借機去清和苑探查情況,若是能遇到文睿帝怕更是意外之喜了。
孟婉盈看江妃臉上盪漾的笑意,也微微一笑道:“娘娘不嫌棄就好。”
江妃笑靨如花,她知道文睿帝向來喜歡在賞賜後去往妃嬪宮裡,今日自己的妝容十分得體,若是被文睿帝瞧見了,那些賞賜怕是很快就會到自己宮裡去了。
“皇上的賞賜容不得咱們拖延,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孟婉盈聞言點了點頭,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麼就是有些不舒服。似乎這要承接恩寵的人是江妃而不是自己,這清和苑是江妃的宮苑,而不是自己的……這喧賓奪主,倒還真是用的妥帖呢!
江妃這次覺得孟婉盈的受寵似乎有些很是不同以往了,因爲前來賞賜的不是別人,正是蘇文!
蘇文是誰?江妃自是清楚不過。文睿帝這些年來的很多事情莫不是受這人的影響,可是偏偏任你多麼受寵,吹多少枕邊風都是無效的。
文睿帝依舊對蘇文很是信任,而蘇文也不曾對那些想要把自己拉下馬的妃嬪有任何的不滿和“回報”,似乎那些對於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而江妃對蘇文的捉摸不透也下了功夫,可是卻沒能調查出結果。也正因爲此,江妃對於蘇文也多了幾分懼意。當然,江妃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主子,而蘇文再怎麼有權勢,卻也只是個奴才而已,想通了這一點,江妃心也定了下來。
而蘇文看到江妃後也微一詫異,旋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心中微微哂笑,恭敬地彎身行禮,“奴才參見江妃,參見孟美人。”
江妃點了點頭,她到底是客,有些話自己不必去說,更不用去說。孟婉盈對於蘇文的到來也是有些詫異的,畢竟這意味著什麼任誰都能猜測得到。聖寵昭昭,自己如今怕是早已成了後宮妃嬪中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吧!
只是如今,孟婉盈也沒有多少時間去想自己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紛亂,畢竟在蘇文面前,孟婉盈也知道小心應對纔是上策。
“蘇總管多禮了,適才和江妃娘娘投機多聊了兩句,誰知竟讓蘇總管久候了,真是對不住了。”孟婉盈一番說辭表明了自己遲遲未歸的前因後果,也表明了自己和江妃“感情”深厚,至於蘇文能聽進去幾分,而江妃又能聽進去幾分,這就要在她們了。
畢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難知心呀!
“娘娘言重了,奴才也是剛剛來到沒多大會,皇上說了娘娘宮裡太過於清寒,讓奴才送來些日常用的物事。畢竟娘娘如今身體虛弱,皇上很是放在心上。”
蘇文自是知曉孟婉盈的手段,可是這後宮的諸位貴人們誰又沒有些手段呢?只是既然聖心大悅,自己又何必多聲張呢?何況,眼前的孟美人又是個識進退、知書達理的人兒,背後又有鎮國公府,自己順水推舟就好,何必多生嫌隙?
至於江妃,蘇文倒是知道她的心思,可惜了那等家世和容貌。
孟婉盈聽了蘇文的話,心中很是受用,“有勞蘇總管了。皇上的心意,本宮自是銘感五內。只是皇上向來政務繁忙,還望蘇總管多多費心照料,本宮自是感激不盡。”
蘇文點頭答應,對於孟婉盈也是多了幾分好感,至少這等性情,不恃寵而驕在後宮內也是少見的。“奴才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耽誤娘娘的時間了。”
蘇文躬身告退,孟婉盈也不再挽留,忙使芳若將蘇文送出門去,自己和江妃進入殿內說話。而江妃的本意原本是趁著文睿帝悄悄來訪時,奪去了他的注目,誰知道這次是蘇文前來,而且聽他那意思文睿帝今日政務繁忙,怕是不會來了的。
江妃明白了這些後也就不願意久留,不由低聲咳了一下,惹得竹萱一陣忙亂。“主子,你本來就感染了風寒,前兩日纔好了些,怎麼今日又犯了呢?”
竹萱不是蠢人,看江妃神色就知道一二,所以連忙給她端了一杯茶水。可是想起剛纔主子品下那茶水時的臉色,她連忙放下,給江妃撫背,讓她順口氣。
孟婉盈一臉緊張,連忙問道:“娘娘這是怎麼了?感染了風寒可不能忽視,什麼也比不上娘娘的貴體呀!”她自是明白江妃的風寒來得有多巧,可是卻還是順著她們主僕的話往下說,畢竟這也是後宮生存法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