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不如有話去前殿說,吵著娘娘休息對娘娘身體恢復沒好處呀!”蘇文委婉勸道,果然文睿帝聞言點了點頭,正要吩咐人照看孟婉盈,卻聽到清脆的女聲說道:“陛下,還是朦月在這裡照看娘娘吧。”
文睿帝看這小女孩有些面善,可是卻想不出到底在哪裡見過,又聽到她自稱朦月,頓時想起了那和親前來的樓蘭公主可不就是封號爲“朦月”嗎?
文睿帝心裡有事也沒多看,望了眼尚在昏迷的孟婉盈就起身離開了寢殿。
前殿裡不知何時擺好了膳食,清淡的菜色讓文睿帝更爲惱火!三菜一湯,漂零著極點油星子,瓷碗裡的米飯有些焦黑,碗口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缺口。
“放肆!這是誰送來的膳食?蘇文,去御膳間把司膳給朕叫來,朕倒要看看他有幾個膽子竟敢給朕的愛妃送來這等飲食!”
文睿帝顯然很是惱怒,就算當年林侍郎上書直諫,朝堂爭論也沒有將文睿帝激怒至如此模樣!蘇文連忙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御膳間喚人,這廂剛吩咐完又聽到文睿帝厲聲喝道:“還有太醫院,朕倒要看看養著他們這羣老不死的是幹什麼用的,朕的愛妃生病竟也不來瞧一瞧!倒還真是請不動他們了嗎?還有打賞林太醫百兩黃金,以後他就是清和苑的太醫了,負責愛妃和皇兒的健康。”
林天汐不慌不忙跪倒在地,叩謝了皇恩,然後才說道:“陛下,醫者父母心,微臣從醫救人並非爲了錢財,這百兩黃金微臣受之有愧。”
龍宸宇峻聞言不由看了林天汐一眼,他這是在幫母妃嗎?他的受之有愧與其他那些太醫的無利不來兩相對比,豈不是更分出了高低?
很顯然,文睿帝亦是明白此中關節,只是對著林天汐聲音卻溫和了些,“愛卿不必謙虛,朕倒要讓他們看看,誰纔是這長樂宮的主人!”
林天汐聞言也不再推辭,靜立在一旁不再言語。大殿裡除了文睿帝溫和的問話和龍宸宇峻時而迷糊,時而清楚的回答別無聲響。
而今日在御書房受到冷遇的邛寧皇后並不甘心自己被文睿帝的冷遇,回到宮裡後拿著宮裡的擺設出了惡氣,等到汀雨推開殿門時看到的是大殿裡的一片狼藉。
邛寧皇后最爲喜歡的一對並蒂蓮開美人觚成了一堆碎片,平常用慣了的金玉良緣羊脂玉茶杯還在地毯上翻滾。汀雨提著裙襬悄聲走到皇后身邊,看著呆坐在那裡主子不由勸道:“娘娘,皇上不過是糊塗了而已,娘娘你怎麼也跟著犯糊塗呢?夫妻之間哪有沒拌個嘴的,回頭娘娘吩咐御膳間做幾樣皇上愛吃小菜,您再親自去請皇上,皇上肯定會來的。”
邛寧皇后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今日自己不過多說了一句就被文睿帝甩了冷臉子,到底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應該是文睿帝向自己賠禮道歉的。
她又是嬌寵慣了的,覺得晚膳的時候文睿帝定會來坤儀宮與自己和好,儘管聽進了汀雨的勸告,卻也只聽了一半。
可是直到她等到酉時正三刻也不見文睿帝蹤影,邛寧皇后心裡也著了急,看到汀雨派去御書房的人回來,不由問道:“皇上可是還沒處理完奏章,過會兒再來?”
汀雨臉色也不好看,猶豫了一會才低聲說道:“娘娘,皇上去了清和苑,聽說是去看望三
皇子和那個樓蘭公主去了。”
邛寧皇后臉色驟變,揮袖擊飛了桌上的茶盞,尚冒著熱氣的茶水小部分濺到了汀雨身上,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那個賤女人,竟然還妄圖通過這倆小的誘惑皇上,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看本宮怎麼收拾她!走,拜駕清和苑!”邛寧皇后霍然站起身來,冷冷看著外面有些黑了的天空,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汀雨知道自家主子當局者迷,連忙勸道:“娘娘,如今皇上在那裡,您去了也討不了好,不如咱明天再去,這樣……”
邛寧皇后怒視了汀雨一眼,恨不得踢兩腳在她身上。“本宮偏要現在去看看,竟然用三皇子那個癡傻的來趁虛而入,既然敢跟本宮叫板,那本宮就告訴她誰纔是在後宮的主人!”
汀雨眼見得勸說不了,也不由悔恨起來,自家主子什麼脾氣自己還不清楚,剛纔那話要是平時她也聽得進去,可是如今氣頭上可不就相當於激她嗎?只希望皇上已經離開了清和苑,這樣好歹也不至於再出什麼差錯。
看到了尚停在清和苑宮門外的御輦,汀雨連忙到了邛寧皇后的鳳駕前,低聲道:“主子,皇上如今還在清和苑裡,咱們不如先回宮去吧?”
御輦旁的小太監正衝自己使眼色,汀雨頓時明瞭這清和苑今日是真的去不得的,她剛要再說兩句,卻聽到邛寧皇后冷冷的笑聲,“本宮乃是六宮之主,還怕了她不成!”
汀雨聞言心一跳,她不知主子口中的他到底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還是這個被冷落已久的美人,可是無論是哪個,她們都佔不了便宜的。
思及至此,汀雨連忙擡頭卻看到邛寧皇后已然跨進了清和苑的宮門,身後小太監的唱諾異常的尖銳,“皇后娘娘駕到!”汀雨皺了皺眉頭,還是緊跟了過去,畢竟自己到底只是個奴才,主子纔是自己的天呀!
清和苑的正殿里正是一片冷寂,聽到這突兀的唱諾文睿帝皺了皺眉頭,蘇文看在眼裡知道這是盛怒前的徵兆。而跪倒在地的是御膳間的司膳和太醫院的衆位太醫,臉上都閃過一絲欣喜,畢竟自己的依靠也算是姍姍來遲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孟妹妹不好了嗎?怎麼這麼多太醫都在這裡,剛纔本宮吩咐人去太醫院給大皇子請太醫,竟是一個都沒請到,原來都來孟妹妹這邊來了呀!”
邛寧皇后扶著汀雨的胳膊,慢悠悠地邁了進來,似乎最後纔看到主位上一臉鬱色的帝王,這才行了個禮,“臣妾不知陛下在此,倒是失禮了。”
文睿帝瞥了一眼,良久纔開口道:“起來吧!”
蘇文眼皮一跳,今天這可是真的動怒了,平時了寵得何等無法無天,今天竟在這裡給了皇后難堪!蘇文擡眸看了眼邛寧皇后,果然臉色很是難看,可到底也沒說什麼不敬的話。
汀雨扶著邛寧皇后坐在另一側的主位上,剛剛坐下卻聽到“吱哇”一聲。邛寧皇后自是知道了這是椅子發出來的聲響,卻還是嚇了一身冷汗。
殿內衆人自是都聽到了這突兀的聲音,紛紛看向邛寧皇后,眼神中都隱約著笑意,邛寧皇后豈會不知,剛要訓斥卻聽到文睿帝說道:“皇后來得正好,這太醫院的太醫不司職守,御膳間的司膳也踩低捧高,皇后是六宮之主,你說該怎麼處理呢?”
文睿帝這話分明也在指責邛寧皇后,明眼人一聽就明白了。龍宸宇峻看身旁的芳若一臉緊張神色,不由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皇上,娘娘掌管後宮,每日裡都忙裡忙外的,定會有疏漏之……”汀雨看皇后不說話,連忙婉聲說道,卻不料被文睿帝一聲厲喝訓斥,嚇得連忙閉了嘴,臉色也有些發白。
“閉嘴!大膽奴才,朕在問皇后話呢,哪有你插嘴的餘地!”
邛寧皇后記得文睿帝在後宮中也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早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剛入宮深得帝寵,步步爲營謀劃了一個驚天佈局這纔將鳳座上的人取而代之。
那日在坤儀宮,年輕的帝王攬著自己,怒喝懷安皇后身邊的侍女,原本就與世無爭的懷安皇后爲了侍女和文睿帝起了衝突,被盛怒的帝王打入了冷宮,後來抑鬱而死。
原來,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時間久了,自己都忘記了呢!邛寧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汀雨臉色蒼白,不由浮起了笑意。她可不是懷安皇后,連這點手段都識不破,處理不了!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妾即使掌管六宮,可到底長樂宮也是庇佑您的福廕下。臣妾雖是掌管著司膳坊、司珍坊、司衣坊,可是後宮之中稍有些權勢的妃嬪也都能買通一二,這罪名來的奇怪,臣妾可不敢認!”
龍宸宇峻聽到這話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看著邛寧皇后臉上的笑意,還是閉口不言。邛寧皇后的手段他也聽芳若姑姑說過,若不能一擊必勝,那就只能徐圖之了。
文睿帝聞言不由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膳徐連英,沉聲問道:“後宮妃嬪的份例歷來都是固定的,爲何清和苑的菜色就是這清湯寡水的!皇后說有人把手伸進了司膳坊,朕倒想知道是誰那麼大膽子竟敢如此胡作非爲!”
徐連英剛要說話就聽到一陣虛弱的女聲,大概是嗓子受損的緣故,聲音略有些沙啞,卻還是溫柔婉轉的,“皇上,這不關司膳大人的事,都是臣妾的過錯。”
文睿帝聞言連忙站起身來,回身一看果然是孟婉盈在月娉溯的攙扶下款款走來,可能是因爲剛纔體弱昏過去的緣故,行動處彷彿弱柳扶風,略有些蒼白的面色讓文睿帝更是心中一軟,連忙上前攙扶著她。
“臣妾謝皇上恩寵,只是禮法不可廢,臣妾還要向皇后娘娘行禮呢!”孟婉盈臉上揚起淺淺的笑意,不算明媚的笑容卻似甘霖降落在文睿帝心裡,讓他覺得喜從天降。
“到底是愛妃知書達理,皇后母儀天下,也該好好學學禮法。”
邛寧皇后聞言一噎,這話竟是說自己不通禮法!要知道她可是雲安城大儒莊先軒的愛女,出身詩書世家,豈會廢了禮法?還有這孟婉盈這狐媚子,竟然裝柔弱騙取皇上的憐愛,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呢!
邛寧皇后看著孟婉盈盈盈拜倒,心中也解了些怒意,畢竟自己還是這六宮之主,任由她多麼受寵,不也得給自己行禮問安嗎?
“臣妾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孟婉盈行的是後宮大禮,這讓殿內衆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一般妃嬪行禮不過是屈身半禮而已。文睿帝看著跪倒在地的人,再看看端坐著的皇后,心中越是有了比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