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內閣裡傳出了爽朗的笑聲,外間的紅妝聞聲有些好奇地往裡瞧去,只是珠簾擋住了視線,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幾位公子交好,向來都是這般沒有忌諱的。”路舍連忙解釋道,生怕這青樓裡的姑娘誤會了。
“這位小哥言重了,只是幾位公子都是俊朗人才,紅妝欽佩罷了,沒什麼別的意思。”紅妝連忙解釋道,倒弄得路舍一個大紅臉。
內閣裡月娉溯幾人依舊在談笑風生,一片歡聲笑語,似是沒把這注意力放在那萬衆矚目的花魁大賽上。
“你說,這兩人會是誰人摘得花魁名號呢?”尤時調整了精神,決定換個話題成功轉移其餘幾人的注意力。
幾人豈會不知他的心思?只是一笑了之,避過不提罷了,而一曲清音後,外面已經喧鬧起來了。
“韓玉,韓玉……”
支持柳媚的也不甘示弱,倒是一時間把整個春錦院弄得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柳媚,柳媚……”
支持柳媚的呼聲一片,竟是壓倒了支持韓玉的聲音,站在一側的陳媽媽見狀笑意盈面,似是看到了滾滾而來的金銀珠寶。看向兩位姑娘的神色,也是更加溫和了些。
看著外面的熱鬧紛飛,月娉溯笑著說道:“尤大哥你又是相中了哪一個呢?”
尤時竟是沒察覺到月娉溯話中意思,指著柳媚說道:“自然是柳媚了,雖是入了風塵,卻到底是志存高潔之人。”
“那麼,尤時大哥不妨憐香惜玉,把這柳媚姑娘接出去,好歹也算是保全了她,不是嗎?”董邕拿捏著聲音,學著月娉溯說道。
尤時劍眉一挑,看著董邕不甘示弱道:“不是說董丞相也在急著給你安排婚事嗎?怎麼就沒了下文呢?莫非董邕你早就看上了韓玉姑娘,所以這才曲線救國?”
看著兩人掐架,邏炎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才能安生些!”
“休想!”
異口同聲,乾脆利落的回答。
董邕尤時對視一眼,再看月娉溯和邏炎似是瞭然神色,也不由都笑了起來。
高臺上的競價已經開始了,月娉溯看著衆人臉上的激動神色,不由笑了起來。
“就算這柳媚的支持的人多些,怕是最後也是韓玉拔得頭籌,到底是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又豈能落於人後?”
尤時看著似乎不爲衆人叫價而動容的韓玉,不禁笑道:“看來這柳媚倒是深得你心,還真是想不到。”
月娉溯笑了一笑,不再言語。
“五百兩,韓玉姑娘!”
不甘人後的是一個身著大紫色錦服的白麪皮的公子,舉著手裡的銀票高聲喊道:“柳媚姑娘一千兩!”
這一聲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就連方纔那不爲之所動的韓玉也不禁瞧了兩眼。而柳媚眼角卻是流露著淡淡的笑意,映入月娉溯眼中竟覺得有些熟悉。
對了,那是自己的笑意,當初在鏡子面前苦心學習,脣角揚起的弧度,扯出的笑意都是那麼的熟悉。
尤時不知何時站到窗前,喊道:“柳媚姑娘,三千兩!”
此言一出,饒是柳媚也不禁動容,循聲望去看到尤時長身玉立,脣角的笑意又濃郁了幾分。
陳媽媽見狀連聲嬌笑,“喲,這尤公子可真是大方,不知道諸位客官可還有要競價的?”
雖然不是
韓玉拔得頭籌,可是三千兩銀子倒是讓陳媽媽不禁心動,擡頭看著清雅軒,卻聽到尤時說道,“不知道爲柳媚姑娘贖身,這三千兩可是足夠?”
陳媽媽大驚失色,一張老臉上的脂粉撲撲落了下來,可還是陪著笑意道:“莫不是尤公子在開玩笑?這可是競選花魁,哪裡談什麼贖身呢?”
“誰說競選花魁就不能贖身?”臺下有人高聲質疑,“既然這位公子有意爲柳媚姑娘贖身,陳媽媽你何不成全了呢?”
“陳媽媽怕是嫌棄這價錢低了一些吧!”另一個人連忙補充道,“到底是柳媚姑娘,三千兩,似乎少了些。”
柳媚聞言皺了皺眉,看向清雅軒方向,卻見那尤公子依舊是雷霆不動,仿若並沒有聽到這些閒言碎語。
“昔日萬花樓的花魁被陳員外贖了身,是用紋銀三千兩,只是那詩詩姑娘,可是當年名動雲安城的花魁,今日尤公子肯爲柳媚出這個價錢,柳媚感激不盡。”
柳媚這一番話讓陳媽媽臉色一暗,心思百轉臉色陰晴不定。
“人不風流枉少年,既然尤公子出了這麼高的價錢,我又豈是不識相的?既是尤公子有心,那柳媚你就隨著尤公子去吧!” wωω. тт kΛn. co
陳媽媽一番話很識大體顧大局,讓在座的衆人雖是心裡有些不舒服,可到底也高興柳媚能逃脫苦海,跟著這麼一位年輕公子,到底比在這青樓裡廝混好的多。
韓玉見狀,臉上閃過一絲憤恨,可是卻冷不丁對上了月娉溯的注視,心中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揚起笑意,竟有些諂媚的味道。
月娉溯冷冷注視了韓玉片刻,而後轉過頭去,問道:“那尤大哥你是準備金屋藏嬌了?”
尤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卻是看著邏炎道:“洺晗如今又紅袖添香,我也不能比他差吧。讓她在府裡領個閒職,總比在這風塵之地摸爬滾打強。”語氣有些哀傷,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尤時又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好歹如今我也是正三品的都護左將軍了,豈能不風流一番?”
邏炎對此卻也只是搖頭一笑,倒是董邕心思一動,問道:“那尤將軍打算把這柳媚姑娘安排在驃騎將軍府嗎?”
如今尤時雖是封了府,卻還是住在邏炎府上,不知情的人甚至猜測紛紛,說鎮國公這兩個愛子和愛將怕是有龍陽之好。
尤時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哪裡管這閒言碎語,依舊我行我素。
“那是自然,正好也能堵了夫人和大將軍的嘴,深得整日裡想著爲我安排婚事,倒不如好好照看小晴兒,那纔是正經的。”
小晴兒是一干人等對邏家小姐邏晴的愛稱,如今年方五歲,最是可愛活潑,是衆人的心頭肉。
“也沒什麼有趣的了,倒不如回去看看這夜間風景,倒是比這裡的聒噪有趣得很。”董邕連忙提議,看著臺下依舊在爲韓玉的初夜競價,覺得頗是無趣。
“也好。”
門外,柳媚一身素服在悄然而立,倒沒了方纔的妖豔模樣,比之韓玉倒多了幾分風情。
“見過幾位公子,柳媚有禮了。”
月娉溯對柳媚大是有興趣,連忙讓翠緲攙扶著她,笑著說道:“這裡有些無聊了,柳媚姑娘也隨著我們去外面遊玩一番,可好?”
柳媚看著眼前這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點了點頭道:“公子吩咐,柳媚自是聽從,只是這雲安城的風景熱鬧柳媚並不清楚,怕是
擾了公子的雅興。”
幾人邊說邊走,在衆人的矚目中離開了春錦院,看著外面明媚秋色,月娉溯深深吐了一口氣,“到底是秋意撩人,不知道柳媚姑娘芳齡,是哪裡人士?”
邏炎和尤時董邕三人似是啞巴了一般,只是隨在月娉溯身側,看著這街上熱鬧繁華,並不說話。
柳媚察覺出其中怪異,卻還是恭敬言道:“柳媚是漠北邊城雲中郡人士,年前隨母親逃難來到雲安城的。”
月娉溯低眉一想,神色一動,卻還是沒說什麼。只是這聲音,如今倒有些清泠泠的,沒有適才在春錦院的柔媚入骨的魅惑。
“這是哪家小娘子?竟是這般婉轉風流?不如跟著小爺去享福?”
柳媚隨在幾人身後,卻不提防這厭惡的聲音響起,而自己的手卻也被那人抓在了手裡。
月娉溯幾人回身往去,看著那一身金光閃閃的白胖模樣的公子哥兒臉上的驚豔目光,心中一陣厭惡。
“放手!”
那公子哥看到這少年公子容色出衆,竟是呆在了那裡,過了良久,竟是要去抓月娉溯的手,嘴裡喊道:“小公子,跟著本公子回家,本公子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肆!”
邏炎斷然怒喝道,剛要上前卻被尤時拉住了手,“看她怎麼處理,還能讓她吃虧嗎?”
月娉溯看著眼前這眼睛被一坨肥肉擠得幾乎不見蹤影的公子,笑著問道:“倒不知道這公子該怎麼稱呼?”
側身躲開了那肥肥的鹹豬手,月娉溯看著這腦滿肥腸的公子粲然一笑,竟是讓這公子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本公子乃是端貴妃的本家侄兒,小哥兒你跟了本公子,可不就是要錢有錢,有權有權了嗎?”
劉公子看著眼前月娉溯色膽包天,竟是沒看到月娉溯的一身衣物竟是比他的還有奢華內斂些。
“端貴妃呢?”月娉溯聞言一笑,流連在口中的名字卻讓熟悉她的幾人都明白,這劉公子怕是要倒大黴了。
“可是如今端貴妃雖是貴妃,卻也有皇后呢,不是嗎?”
劉公子聞言猖狂一笑,看著月娉溯道:“坤儀宮現在就好像冷宮,邛寧皇后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你以爲她還能蹦躂多久?”
月娉溯聞言失神一笑,這六年來邛寧皇后在坤儀宮面壁思過,就連大皇子當初重病文睿帝都不曾前去探望。
邛寧皇后失勢已然成爲不爭的事實,可是誰又敢把這事捅到明面上去呢?宮中之人都噤口不言,倒是沒想到這廢物竟是敢口出狂言!
劉公子看月娉溯一臉思索模樣,連忙說道:“你還別不信,這皇后之位不過是我姑姑的囊中之物。若是有朝一日她榮登皇后大位,你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劉公子看著那膚如凝脂般的面頰,鹹豬手再也按捺不住,直直伸向月娉溯臉上,似乎想要一觸芳澤。
月娉溯頭一偏,躲開了劉公子的爪子,與之同時,原本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出其不意地伸了出來,抓住了那肥膩膩的鹹豬手。
“你這是幹什麼?”劉公子滿臉不解,突然間手腕處一作痛,不禁大聲嘶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月娉溯看著那密麻麻的汗珠從他額上滑落,不由笑道:“殺人?自然有人殺人,豈會髒了我的手?”
只聽到“咔擦”一聲,那原本肥肥的手竟是耷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