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次的確不能怪大將軍和少將軍。林天汐、月娉溯和冷無情三人的實力,就算是少將軍和大將軍聯手也抵擋不過,何況這……她們的目的只是爲了讓月娉溯一人突圍出去,所以……”
尤時上前解釋道,龍宸宇峻聞言皺了皺眉,揮手道,“罷了,既是如此,那就算了。清點三軍。班師回朝。”
“可是,陛下你的傷勢……”
邏盛有些擔憂,饒是年輕氣盛,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呀!
“無妨,朕還忍得住?!?
娉溯,既然你那麼想逃走,我就成全了你又如何?
揮手趕走了衆人,龍宸宇峻躺在硬邦邦的牀榻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遠處。
“陛下……”
路舍爲難情地走了進來,卻又不得不打擾龍宸宇峻的清休。
“怎麼了?”
龍宸宇峻側目望去,卻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神色一晃,“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已經逃脫了莫樑城的重重包圍了嗎?爲什麼,她竟是會出現在這裡?
“陛下,翠緲她又沒有武功,只能成爲她們的負擔,所以才……”
“路舍,你住口,是我自願留下的,小姐是瞎了眼,當初纔會幫你的,三皇子,你非要害得小姐國破家亡才滿意嗎?當初殺害皇后的又不是小姐!”
呸了一口,翠緲等著龍宸宇峻毫不示弱。
“你胡說什麼,陛下哪裡害她了?樓蘭王的死是因爲西域諸國的聯軍,陛下若不是爲了救樓蘭王,怎麼會留下這一身傷痛?”
路舍不滿地指責道,當時的情況是何等的兇險,陛下還是要以身涉險去就樓蘭王,結果陷入了重圍之中,若不是仗著藝高膽大,怕也是和樓蘭王一道死去。
如今,竟然還被這丫頭指責,路舍很是爲龍宸宇峻鳴不平。
“翠緲,朕何曾要害她至此?你說清楚……”
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這才導致娉溯的絕望離去的?
龍宸宇峻神色還很是平靜,可是心裡卻又隱隱的期待,若是真的是誤會,那麼也許他們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什麼好說的,三皇子若是有擔當的話,當初也不會拒絕了小姐而娶了董家五小姐爲太子妃了,如今黑白不過都是你們說的,我一個小小的丫頭又有什麼插嘴的餘地?”
翠緲纔不相信,龍宸宇峻這一身傷勢會是因爲救樓蘭王才造成的,一定是他們在聯合起來欺騙她。
就像是當初邏炎也被他們勸說起來,騙了小姐一個樣子的,一定是這樣的。
“下去吧,朕知道了?!?
重新倒在牀上,龍宸宇峻的脣角卻揚起一絲笑意,也許他們真的還有轉機。
“陛下……”路舍有些爲難,看著一臉倔強的翠緲,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讓她回到家裡吧,聽說翠緲已經成親了,給她安置好,順便備上一份禮物,當做朕的賀禮,雖是遲了些。”
路舍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激動地看著龍宸宇峻磕了兩個響頭這才退了出去。
雖然不滿意崔苗指責龍宸宇峻,可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當初在清和苑裡相依爲命,那是怎麼也磨滅不了的情分呀!
“娉溯,你現在又在哪裡?”
低聲一句,龍宸宇峻陷入了一片昏沉之中……
“啊……”
嘶聲裂肺的哭喊,林天汐看著那跪倒在地的女子,卻半點也勸阻不了,是不是自己真的錯了,才導致這最後的慘劇!
冷無情撇了撇頭,看向那一片廢墟的樓蘭城,忽然笑了起來,“這古今興亡誰說的了算?到最後一場美夢,不過是黃粱一場,真是可笑?!?
說罷,便轉身離開,一身大紅的衣袍消失在一片黃芒之中,再沒有半點痕跡。
“娉溯,對不起……”
忽然間跪倒在地,林天汐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背後,一片血紅湮沒了白衣飄飄,粘連著黃沙顯得異常的落魄。
“害你至此,也非我的本意,只希望黃泉路上,我能保護你的父王……咳咳,生生……世世……”
忽然間,身體再沒了半點支撐,頹然倒在了一片黃沙之中,眼中最後留下的是夕陽的血紅色中,那一身鮮紅的女子在痛哭流涕。
“陛下,陛下……”
忽然間,龍宸宇峻醒了過來,看著這十分熟悉的宮殿,才知道自己竟是沒有做夢。只是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大夢,當初的一切都是他的夢境,這該多好?
“陛下,您身體剛復原,不宜走動,不如先休朝兩日,再做打算?”
路舍知道自己僭越了,可是有時候卻不得不爲自家主子打算。
好不容易趕回了洛城,可是這身體卻偏偏垮了一般,若不是御醫院傾盡全力,怕是……怕是……
“驃騎將軍可否傳來了消息?”
斂了眉目,龍宸宇峻端起那湯碗一飲而盡,再多的苦澀卻不比內心的苦痛,許多時候這些往事,他真的像當成一場大夢呀!
“聽消息說,西域諸國負隅頑抗,不過驃騎將軍所向披靡,如今已經將西域諸國聯軍大敗,正在處理後面的事情。”
那些,都是帝駕回朝的頭一日,龍宸宇峻吩咐的。路舍也只是知道個隱隱約約,並不是很清楚。
“那就好,告訴桓王,這兩日替朕處理朝政?!?
說著又一頭倒了下去,龍宸宇峻背對著衆人,手裡捏著的是一方圓潤的玉佩。
“這就完了?”
阿珂意猶未盡地看著圖塔老爹,當年的風雲人物,如今細細咀嚼竟是無限旖旎,那些說不盡的春秋歲月,在圖塔老爹的口中娓娓道來,竟是讓阿珂覺得回到了六十年前一般。
他與那年幼的少女一同承受經歷了這許多,最後一同消失。
午後的沙漠異常的燥熱,遠處依舊是一片黃茫茫的沙,看不到盡頭似的。
“總以爲結局就是大圓滿,其實有的時候真相真的很殘酷?!?
腳步蹣跚,回到了客棧裡,圖塔老爹慢慢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塵封著的箱子隔了這四十餘年再度被打開,讓他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老爹,我想起來了,當年翊煬帝英年早逝,因爲膝下無子,所以將皇位傳給了桓王龍宸宇桓,也就是後來的景桓帝?!?
阿珂興沖沖地衝進了圖塔老爹的房間,看到圖塔老爹竟是在把玩手裡的玉簫,不由驚訝道,“圖塔老爹,你怎麼有這支玉簫的?”
他們李家祖上供奉著的也是這麼一支玉簫,只是玉色雖是相近,卻差了不少的感覺,阿珂伸手摸了一下,也知道這一支更是玉潤了些。
“阿珂,明天就是一月之期了,不知道你叔父能不能平安歸來?!?
看著那忽然間陰霾的天氣,圖塔老爹神色裡閃過一絲莫名。
“當年朦月公主出生之時,天生異象,樓蘭王月軒黎得到預言,樓蘭興也在她,敗也在她。後來,果真如此,你說人命能否鬥得過天呢?”
看著那落寞蕭索的圖
塔老爹,不知爲何阿珂心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只是這其中千差萬別他怎麼也不能聯繫起來。
“圖塔老爹,你是不是認識我的祖父祖母?”
當年祖父祖母在恩人的幫助下經營著來往西域的買賣,後來西域諸國爲驃騎將軍輔國公邏炎所破,建立了這西域都護府,但是西域與中原之間的貿易卻從未中斷過。
而他們李家也憑藉著這而發家致富,如今承國國勢日隆,輔國公前些年雖是過世了,可是這西域都護府對其恩德卻念念不忘。
當今聖上翰雲帝更是以國葬葬之,表彰這三朝元老的功勳。
阿珂忽然間發現自己想得遠了,連忙看向圖塔老爹,卻見他一臉的笑意,似乎對這個問題早就瞭然。
“他們呀,都是幸福的,平平淡淡纔是一輩子?!?
圖塔老爹忽然笑了笑,“當年翊煬帝承繼帝位不過五載就暴病而亡,不過你可知,那帝陵之中並沒有他的遺???真正的翊煬帝接著那場假死,脫離了那帝王家……”
“難道是景桓帝?”
阿珂不能想象,被譽爲一代明主的景桓帝會做出這等事情?
圖塔老爹搖了搖頭,扶著桌子坐了下來,“翊煬帝並非死於景桓帝之手,那場暴病而亡是他自己安排的一場戲,目的,不過是爲了掃清景桓帝登基的障礙罷了?!?
阿珂有些沒反應過來,看著圖塔老爹溫和的目光,半晌反應過來,“你是說當時的七皇子龍宸宇頡?”
那是文睿帝最小的皇子,聽說頗是禮賢下士,只是後來竟然參與毒害翊煬帝,而被打入了天牢之中,終身監禁,聽說沒幾年就死了。
“是呀,景桓帝身子弱,本來出身就不高。翊煬帝爲了這個哥哥,可是沒少下了功夫,不過這又何嘗不是求仁得仁呢?”
景桓帝精於治國,翊煬帝假死脫身,這似乎又是一場交易,只是沒有了太多的糾纏而已。而一直身體虛弱的景桓帝在位二十餘年,也算是仁君明主了。
“那麼,翊煬帝后來去了哪裡?”
阿珂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有些期待地看著圖塔老爹。
推開了窗戶,圖塔老爹指著遠處的一片茫茫沙漠,笑著道,“就是去了那裡?!?
手指所指,是一片黃沙漫漫……
“陛下,時候不早了,該上朝去了。”
我皺了皺眉,支著身子坐起來,看著綃紗帳外路舍靜靜站在那裡,忽然間想起,是呀,現在我是皇帝,是這九五至尊呀!
“嗯?!?
身爲皇帝,我也許比三弟更知道什麼是我的職責,所以我是一個好皇帝,不會因爲女色而耽誤了朝事,也不會因爲女色而拋棄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今天,宮裡有什麼事情?”
處理朝政是我每天的工作,日復一日的其實我也疲倦了,只是面上卻還是另外的表情。讓朝臣猜不透我的心思,這樣我纔是高高在上不可揣摩的帝王。
這樣我才能保持帝王的至尊與威嚴。
“回陛下,今日是朝廷命婦進宮拜見皇后的日子,聽說皇后娘娘在御花園舉辦了宴席,倒是人比花嬌……”
我想路舍之所以突然間住嘴大概是因爲發現我不是三弟,所以說話纔多了些顧及,只是這樣的異樣對待讓我微微不高興。
可是我也明白,他到底從小到大陪伴著三弟,如今卻被拋棄了,與我幾乎是同命相連。
深宮裡在暗夜之中獨自舔舐傷口的人何其多,唯獨我們兩人都有共同的思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