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盈知道文睿帝的決策不是她想改變就能改變的,要想著力的話只能從前朝出手,可是如今滿朝大臣,卻沒有合適的人選。
沈覺的確是合適的人,可是由他這個皇子太傅提出來卻又是偏頗,更何況他本來在這件事情上就要避嫌。
“那麼依照董夫人的說法,丞相他?”孟婉盈輕輕品嚐了一口茶水,發(fā)覺有些涼,不禁皺了皺眉。
黎瑾把這一切納入眼簾,不禁低聲一笑,“娘娘,良禽擇木而棲,這是我家相爺?shù)脑挘兼贿^是個夫人,不比娘娘見多識廣,這話說出來,也不懂什麼意思。”
孟婉盈輕輕一笑,讓黎瑾再也說不出話來,似乎再多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對於這麼一個人來說,她所有的小聰明都是無用的,都是那麼無濟於事的。
“董夫人說笑了,不過本宮明白了。回頭定會好好考慮的。”
黎瑾看孟婉盈還在拿捏著身份,心中的膽子不由消減了三分,可是忽然想起董彤兒在自己身邊梨花帶雨的哭泣,連忙道:“臣妾還有些事,想要娘娘做主。”
看著黎瑾忸捏的模樣,孟婉盈不禁一笑,“董夫人還有解決不了的事,那本宮又能出上什麼力呢?”
黎瑾看孟婉盈一臉笑意,心情也舒緩了許多,“這事除了娘娘,怕是無人能幫助臣妾了。”
孟婉盈隱約明白了什麼,畢竟董斫風流的傳聞也是洛城有名的,只是黎瑾就拿這個來求自己,似乎有些太小題大做了。
“董夫人倒是說說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本宮也好爲你做主不是?”孟婉盈看著那一臉難色的黎瑾,心裡卻是一絲不屑。
用這個來交換峻兒的太子之位,未免把自己身價擡得太高了些。
“娘娘也知道我家彤兒今年已經(jīng)過了及笄之齡,說到底這孩子心氣高,當年在驃騎將軍府對三皇子一見鍾情,每每在家都是想念三皇子,臣妾和相爺也想爲彤兒說門婚事,可是那丫頭卻死活不答應。”
說到這裡,黎瑾頗是爲難的看了一眼孟婉盈,“娘娘也知道那丫頭自小就是個鬼靈精,最是受相爺寵愛,如今非要嫁給三皇子不可,您說臣妾這該如何是好呀?”
說著,黎瑾拿起那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似乎真的在爲這事爲難。
孟婉盈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沒想到自己的揣測竟是成真,果然是想要用這東宮太子妃之位來換取龍宸宇峻的太子之位。
可是,這……
忽然腦中浮起了一個人影,那般的驕傲倔強,眼裡容不得沙子。
“夫人這是慈母心懷,相爺疼愛彤兒那是自然,如此伶俐聰明的孩子,本宮見了也歡喜得緊。只是峻兒和娉溯卻早有婚約,若是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怕是……”
孟婉盈欲言又止,黎瑾聞言連忙接話道,“娘娘,三皇子和那朦月公主是有婚約不假,不過娘娘也知道那朦月公主是西域國的,和咱們朝廷也是有些恩怨糾葛的,誰知道心裡到底存了一份什麼心思呢?”
孟婉盈聞言不由一愣,要是她真的存了什麼心思,那麼這些年來的做法又算什麼一回事兒呢?
難道就是爲了像蘇文一樣報仇雪恨,看著他們母子回頭從高處摔下來嗎?然後在一旁幸災樂禍?
可是他們母子和月娉溯又有什麼深仇大恨呢?非要這麼無情,難道這些年來的情誼都是假的嗎?
孟婉盈神色瞬
息萬變,黎瑾納入眼中不由一笑,“臣妾知道如今這般是難爲娘娘,可是若是真有個好歹,將來太子豈不是會被人詬病嗎?臣妾也都是爲了太子著想呀!畢竟,若是太子的側(cè)妃侍妾的話,想來是不會受到世人詬病的吧!”
貶妻爲妾?
腦中浮現(xiàn)這個念頭,孟婉盈不禁想起了那冷宮裡慘死的邛寧皇后,廢除了皇后之位,她還有什麼呢?
可是,若是依照峻兒對娉溯的情感,也許並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不是嗎?
“好,本宮答應你就是了,定當會爲彤兒做主的。”
深深呼吸了一下,孟婉盈閉目養(yǎng)神,卻看到那一片茫白之中,是月娉溯緩緩走來……
“怎麼,對於我這份賀禮不滿意?”邏炎笑意溫和,只是看向月娉溯的目光卻多少有些擔憂,生怕自己被拒絕了似的。
“怎麼會?”這樣一份生辰賀禮,她怎麼會不滿意?
幾乎是整個樓蘭的翻版,那麼精緻的模型,時時刻刻都會出現(xiàn)在她的心裡,只是如今在眼前,讓她忍不住的就想要哭泣。
“就一下好不好?”匍匐在邏炎胸前,月娉溯忍不住的抽泣。
漠北之戰(zhàn),她爲了爭奪時間,沒有回樓蘭看望年邁的父王和她的子民,可是心裡卻時時刻刻牽掛著林天汐固然給了她想要的訊息,可是那到底是隔著千里江山,萬里沃土。
如今,這熟悉的宮殿,這熟悉的樓閣,牽動了她埋藏在心裡的情懷,勾起了她的淚水以及軟弱。
伸手去拍了拍那肩膀,邏炎想要安慰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卻發(fā)現(xiàn)語言如此博大精神,自己此刻卻什麼也說不了,什麼話都是徒勞的。
靜寂,不知過了多久,那嚶嚶的抽泣聲才化爲無聲,那趴在胸口的頭擡了起來。
月娉溯頗是不好意思地看了邏炎一眼“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
銀色的衣袍,胸口前被浸溼了一片,只是邏炎看著月娉溯的目光,卻還是那麼的溫柔,目光中似乎都能盪漾出笑意。
“娉溯,我想就算你要學會堅強,可是也不是那麼軟弱的理由。”糾結(jié)了半天,開口卻是這麼一句,邏炎自己都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
只是月娉溯聽了這麼一句沒了邏輯的話,不由笑了起來,“你這算是安慰嗎?”
勸自己哭,可是月娉溯都不知道該哭給誰看。
和龍宸宇峻,他們從來都是並肩作戰(zhàn),只是卻不能有半點的疏忽。哭泣,是最不應該的行爲。
邏炎亦是到自己的話似乎太多的漏洞,勉強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意,只是苦於自己嘴拙,也不再解釋。
“對了,邏炎,我想要去找?guī)讉€人。”
月娉溯收拾好了心情,正色說道。
邏炎不解,以哞詢問。
這是什麼意思?尋找?guī)讉€人?
就好像當年去尋找冷無情的那樣嗎?可是如今龍宸宇峻也學有所成,哪裡還需要再去尋找什麼師傅高手呢?再說,這江湖之中哪裡還有比冷無情更厲害的高手呢?
“這次,我要找的是商山四皓。”
月娉溯一字一句道,似乎就算是邏炎反對,她也要一意孤行。
文睿帝給出了天大的誘惑,可是卻遲遲不給下文。月娉溯何等聰明,自是知道了其中的緣由,既然龍宸宇峻還欠缺些什麼,那自己就去給他補上就好了。
“商山四皓?”那四個怪老頭?
邏炎心立刻提了上來,當初四人隱居商山,成爲名動一時的隱士,可是對於朝廷卻是不聞不問。先帝當年就曾多次派人前去請四人出山,可是卻沒有請得動。
文睿帝時,更是如此。只是卻沒有絲毫的動靜,一切消息都是石沉大海一般。
可是如今,娉溯她竟然要去請商山四皓出山,這豈不是困難重重?
邏炎相信月娉溯是毫無道理的,可是這商山四皓差不多都是即將入土的老頭子,到底什麼心思誰也不知道。可是月娉溯的心思,她卻明白了。
找到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一錘定音龍宸宇峻的太子之位,如此就算是文睿帝,也不得不答應下來。
阿峻,你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娉溯對你如斯地步!
邏炎低聲一嘆,笑道,“也好,正好這幾日我左右無事,就和你一起去吧。老前輩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只是脾氣卻難以琢磨了些,所以我去了也多個保證不是?”
如此盛情,不容她拒絕!
月娉溯思前想後了片刻,卻還是答應道,“也好,不過我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你呢?”
時間緊急,若是能越早辦好這件事,定是對阿峻最爲有利,她不想其中再出了什麼變故,否則那結(jié)果怕是他們都承受不起。
邏炎點了點頭,“無妨,我去讓倩兒收拾些乾糧,咱們現(xiàn)在就去。”
倩兒被喚了進來,看著月娉溯和邏炎有些迷茫,直到聽到那舒朗的聲音才醒過神來。
“倩兒,你去幫我和娉溯準備些乾糧,我有急事要出門一趟。”
月娉溯看著倩兒一直注視著邏炎,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對了,邏炎你去馬廄選幾匹好馬,我和倩兒一起去收拾乾糧。雙管齊下,這樣也快些。”
“公主,你……”倩兒看著走在身側(cè)的月娉溯,這個比自己還高了些許的少女,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倩兒,你忘了我當初給你的任務,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月娉溯收拾著乾糧,心裡有淡淡的不忍心。
自從倩兒去了鎮(zhèn)國公府,之前雖是給她傳遞消息,可是後來就再也沒有了。今日看著倩兒看向邏炎的神色,月娉溯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瞭。
是呀,她怎麼忘了邏炎是一位少年英豪,又是這等的溫文爾雅,倩兒對他芳心暗許不無可能!
倩兒咬著嘴脣,半晌才說了一句,“可是公主你不也忘了國仇家恨了嗎?你不也是喜歡上了三皇子,這就要成爲承國的太子妃,而忘了樓蘭的百姓了嗎?”
一句句輕聲的辯駁卻無異於驚雷,讓月娉溯心頭一愣。
是呀,她不也是嗎?可是這其中到底是不一樣的呀!
“他是承國最爲有前程的將軍,你不過是一個異族的侍女,這其中身份地位千差萬別,你又豈能如意?”何況,還有薛蓮姐姐在苦苦等待,倩兒你究竟是糊塗了呀!
“公主,倩兒不需要成爲那將軍夫人,只要是個侍妾能守護在將軍身邊就好。”倩兒忽然跪倒在地,拉著月娉溯的衣袍下襬,苦苦哀求,“公主,將軍心中對你最是情深義重,要是你能替倩兒說兩句好話的話,將軍定會留下我的!”
沉默,無邊的沉默,只是爲了一瞬間的爆發(fā)而已!
“倩兒,你癡心妄想了。我不能給邏炎什麼承諾,可是我絕不能害了你一生孤苦。”月娉溯苦笑,手裡的乾糧灑落了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