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順著小六指引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紅色,“多謝小哥告知。”她扶著腰連忙追了過去,卻不曾看到小六眼中一閃而逝的寞落。
“辦的不錯,回頭我定會好好賞你的。”董彤兒看到青羅氣虛喘喘的模樣,笑著說道。卻讓青羅一時間緊張了起來,“小姐言重了,這是青羅的分內(nèi)事。”
而朱雀大道卻一時間沸騰起來了,所有的話題都牽涉著一個人,正是樓蘭國朦月公主月娉溯!
“竟然敢自稱女神!纔多大年紀,分明就是一個妖女!”
“就是,也不知道皇上看中了你什麼,竟然要求這妖女來和親,打死你這妖女!”
……
不知是誰將腐爛的菜葉扔向了月娉溯,很快就有更多的菜葉紛紛而至。
腐爛的味道,髒污了那一身素白的衣袍,月娉溯忍受著那異樣的味道,還有不知何時又會到來的武器。傳入耳中的是各種不堪入耳的侮辱,讓她幾乎一時間站立不住,可是她到底是樓蘭國的公主,又豈能這般丟了國家的臉面?
“不過是戰(zhàn)敗了的俘虜,哪裡有什麼尊貴身份可言?妖女!”
“什麼女神,都被自己的父王送來出來,分明是一個妖女……”
不知何時邏炎已經(jīng)悄然進入了內(nèi)城,身後是一輛樣式普通的馬車,坐在裡面的人似乎在低聲哭泣。
邏炎想要上前阻止那些無知的百姓,可是那腳下猶如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出那艱難的步伐。
不知是誰將一盆污水從背後潑了過去,很快那本就色彩斑斕的衣袍上又多了一片污漬。月娉溯只感到那水似乎要將自己衝倒在地,可是自己到底還是站在那裡,接著又繼續(xù)走向前去。
身前不遠處是宮裡的人,在給自己帶路,可是偶爾回頭看她的時候臉上也滿是鄙夷和仇恨,大概都是因爲(wèi)她的緣故,才讓那人不得不走了這麼長的路吧!
邏炎看到那瑟瑟發(fā)抖的身軀依舊在向前走著,聽到耳邊傳來的各種污言穢語,他再也忍受不住如此的折磨,駕著馬車向著另一個方向絕塵離去!
一陣秋風(fēng)拂來,卻讓月娉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如今衣衫溼透,早已是狼狽之極。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腳下都是溼溼的。
原來,前幾日,自己的天策軍中已經(jīng)被百般照顧了,想到邏炎,月娉溯臉上有淡淡的嘲諷。害得自己背井離鄉(xiāng)的是他,可是對自己百般照顧的又是他……
充斥在耳畔的污言穢語在皇宮的門前終於消失了,月娉溯看著莊嚴肅穆的宮門,不知爲(wèi)何竟然笑了一笑。聽說承國大臣進出皇宮莫不是衣冠楚楚,如今自己這番狼狽,可是開了這先例?
妖女、俘虜……適才的辱罵聲似乎還充斥在耳中,直到被人扯了一下衣袖,月娉溯纔看到原本在自己身前領(lǐng)路的那人捂著鼻子,似乎在極力忍受著什麼。
“朦月公主,請隨奴才到這邊來。”
那人又是離自己五步開外,朦月環(huán)顧左右甲冑林立的侍衛(wèi),終究是一步踏入了進去。
長樂宮,對於自己還真是諷刺……
“朦月公主,奴才江崇,是新任的攬月閣總管,日後負責(zé)朦月公主您在攬月閣的起居。”前面領(lǐng)路的江崇雖是語氣客氣,可是月娉溯自幼生活在宮廷之中,豈會不
知江崇對自己的不敬?
將高大的背影留給自己的主子,這難道就是承國皇宮的規(guī)矩?可是月娉溯也知道自己是無法說什麼的,畢竟如今她都被文睿帝這般侮辱了,哪裡還有什麼尊貴的身份可言!
不過,不過就是他們口中的階下囚罷了……
不知爲(wèi)何,儘管想通了這些,那眼睛卻還是酸澀的,月娉溯極力隱忍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溢出那積蓄的淚水,把懦弱顯示在他們眼前。
“江總管,難道本公主不用去朝見皇上嗎?畢竟,朦月是爲(wèi)和親而來的。”看到路過的宮女一個個捂著鼻子,帶著好奇卻又鄙夷的表情打量著自己。月娉溯挺直了小小的身軀,聲音裡有一絲絲的慌亂,可是她卻渾然不知。
江崇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月娉溯。他到底是一個大人,此刻不免有著居高臨下的俯視之感,讓那心中有著異樣的滿足感。
平日裡在長樂宮中,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太監(jiān),文睿帝皇子皇女衆(zhòng)多,又都是年紀尚幼,面對哪個他不是彎腰低頭,唯唯諾諾的模樣。
如今,一朝成爲(wèi)攬月閣的總管,而且他的主子還是這個降國公主,江崇只感覺自己竟是被上天關(guān)照之人,心中洋洋得意。
可是如今,江崇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降國公主竟然不甘示弱的和自己對視著,雖是神色疲憊,可是眸中有太多他也說不出的東西一閃而逝。儘管還是一張小女孩的面孔,可是卻有太多的不符合這個年齡的神色表情,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
“皇上日理萬機,如今尚有政務(wù)處理,待他有空定會召見公主的,還望公主稍安勿躁,靜心住在這裡。”
江崇說完這些話又轉(zhuǎn)身繼續(xù)帶路,可是那瞬間眼中滿是冷冷的殺意,一閃而逝。
攬月閣,龍飛鳳舞的大字上蒙著灰塵,讓朦月恍惚間以爲(wèi)這就是承國皇宮裡的冷宮了。她跟隨在江崇身後,只聽他說道:“公主以後要住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既然一應(yīng)事物都有奴才打點,還望公主安分一些。”
月娉溯看到江崇回頭看著自己,臉上有著莫名的笑意,“當(dāng)然,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月娉溯如今再度聽到江崇對於自己的警告,心中竟是已然麻木了,她直直的跨過門檻向?qū)m苑裡走去。
只是腳下走得有些慌忙,竟沒注意到這院子裡的地上異常的髒亂,小石塊、樹枝杈四散分佈,月娉溯一不小心竟然踩在了那棱角分明的石塊之上,頓時滲出了一陣陣鮮血。印在灰塵遍佈的地上,留下了分不清顏色的腳印。
可是,那疼痛不過讓她皺了皺眉而已,“江總管,不知哪間房屋是朦月的住所,還請總管帶路。”
江崇滿臉的吃驚,看著月娉溯一路走向主殿,可是身後卻留下一個個血色的腳印,微微揚起的灰塵昭示著這所院子的冷清,可是它的主人竟比它還冷了幾分!
冷血,還是對自己!
江崇第一次看到如此倔強的皇家公主,自是驚訝不已。文睿帝的幾位金枝玉葉他也是見過的,還有就連先帝的幾位公主也是有過耳聞,可這一位卻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儘管如此,可江崇腳下還是快步跟了上去,畢竟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就提拔了他,這其中有太多的隱情。
與之同時,倩兒已經(jīng)被安置在鎮(zhèn)國公府的後院之中,正是
邏炎的侍女。
邏盛看到邏炎把這樓蘭國女子帶到府中,眉目間雖是有一絲抑鬱,可到底也沒將人趕了出去。何況鎮(zhèn)國公夫人看到兒子後,恨不得攬在懷中百般疼愛的模樣讓邏盛覺得邏炎也不小了,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未嘗不可,只要不是太出格就行。
倩兒並沒有和府中的其他丫環(huán)住在一起,邏炎吩咐管家特意給她收拾了一間屋子,似乎是在補償些什麼。
“少將軍,倩兒擔(dān)心公主,不知道少將軍能否帶倩兒去宮裡瞧瞧公主,哪怕只有一眼,倩兒也能安心下來。”雖是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可是倩兒還是吞吞吐吐說道,畢竟她也知道邏炎對公主是很上心的。
邏炎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可是卻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若是有機會,我定當(dāng)帶你去看看。”邏炎知道這話就如同空頭支票,儘管開出可是卻難以實現(xiàn),畢竟皇宮後院豈是說想進就能進去的?前些年他還年幼,也還能進宮去看看姑母和表弟,如今已是很難了。
倩兒聞言卻猶如久旱逢甘霖般興奮,忽的跪倒在地,連連說道:“多謝少將軍,倩兒定當(dāng)做牛做馬,報答少將軍的恩情。”說完,竟是向邏炎磕了三個頭。
邏炎猝不及防,待扶起倩兒的時候看到她額前一片紅腫,心竟是柔了幾分。“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進宮的事我自會想辦法的。”
倩兒正要說些什麼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行了一個萬福之禮,連忙退了下去。走到門口時卻有幾個字支離破碎傳入了耳中,“宮裡……宴會……”
“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去的。雲(yún)伯告訴父親放心,我不會給他惹麻煩的。”
雲(yún)伯聽到這話滄桑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卻帶著幾分無奈。“少爺哪裡話,大將軍怎會不放心您呢,真是說笑了。”
看著這個英俊的少年郎,雲(yún)伯的臉上猶如綻放了一朵盛開的菊花,“少爺現(xiàn)在又立下了戰(zhàn)功,這次皇上定會封賞少爺?shù)摹_@一轉(zhuǎn)眼就是十五年過去了,少爺也都長大成人了,真好,真好呀……”
邏炎看到雲(yún)伯感慨起來,心中的少年心性也萌動,笑著說道:“這樣,雲(yún)伯再也不必爲(wèi)我擋父親的鞭子了,可不是真好嘛!”
邏炎雖是少年老成,可是當(dāng)初每日裡習(xí)武讀書到底也是枯燥的,有時候他看父親不在家就偷偷溜出去玩耍,回來之後卻被父親抓了個正著,一頓鞭子劈頭蓋臉下來,原本他還是疼痛異常,可是後來去發(fā)現(xiàn)那鞭子竟都沒了氣力。
他只聽到呼呼的鞭聲,卻都沒落到自己身上,還沒轉(zhuǎn)過頭來就聽到雲(yún)伯哀求道:“是奴才放少爺出門的,還請老爺責(zé)罰奴才,別遷怒與少爺呀!”
邏炎擡起頭來卻看到雲(yún)伯那滄桑的臉就在眼前,臉上是隱忍著疼痛的笑意……
後來,沒過多久母親就哭著跑了進來。那是邏炎第一次看到母親儀態(tài)盡失,那般失態(tài)的,幾乎是跌跌撞撞進來。
父親對於母親向來無奈,面對那哀求哭喊,鞭子總算被扔到了地上,可是父親卻還是氣得跺了跺腳,揚長而去……
想到這充滿了血與淚的往事,邏炎不禁笑了起來,卻聽到雲(yún)伯在那裡喃喃說道:“聽老爺?shù)囊馑迹@次皇上似乎有意將公主下嫁給少爺,這可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