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漪聽著刑天漸遠的悲吟聲, 不由得癡了,她疑惑地望著胡靈姬道“爲什麼他說誰知刑天魂,不在常羊山?這裡不就是常羊山麼?”
胡靈姬仔細查看著她腳上蹭破的傷口, 手下忙不迭的取了靈藥爲其包紮起來, 一邊答道“昔日, 黃帝斷刑天之首, 葬之常羊之山。西南, 大荒之中隅,有偏句、常羊之山。而此時你我皆在玄天塔內,又怎會是真正的常羊山呢?”
秦繁漪道“如此說來, 這刑天之魂不知何故成爲了玄天塔第六層的守護者,而他的屍身, 卻依然在常羊山中。所以他纔會有這般說法。唉, 堂堂刑天, 竟是這般身首異處,魂魄分離的悲慘境地。”
胡靈姬道“這玄天塔內, 步步驚心。再往前走,便是塔尖頂層了,若無意外,巫清竹必在其中。只是此塔如此詭異,想必第七層中必然更爲危險, 如今你已受了傷, 你我不妨在此稍作歇息, 再出發不遲。”
秦繁漪見其言之有理, 便緩緩歪倒在她膝頭, 嘆息道“若非在這裡能遇見你,我真的一刻都不願呆在這個時代。”
胡靈姬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 柔聲道“我原以爲此生終將孑然一身,守著先前的回憶過活,想不到上天待我不薄,竟將你送到了我身邊。”,她的眼神眷綣,充滿了無盡柔情,微笑道“如今幡然回首,只覺前塵往事,皆成過眼煙雲。如今我只想與你雙宿雙飛,今生永不分離。”
秦繁漪聽她這般柔聲細語,大膽地訴說著心中萬千柔情,不禁大爲感動,不禁埋首在她懷中輕輕吻了一下,笑道“我在這裡無親無故,唯獨只有你一個知冷知熱的。昔日我剛來此地,受過巫清竹恩惠,若非爲了救我,她也不至於被危笙抓來此處,論起來,這是我欠她的。待此番我們將她救將出來,我也算是報了恩,然後我便與你遠走高飛,攜手同遊人間,你看可好?”
胡靈姬聽她吐露心思,竟與自己所想不謀而合,不禁喜極而泣,連連點頭依從。秦繁漪見其流淚,忍不住坐將起來,將其抱在了懷中,又低頭吻去了她的眼淚,笑道“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胡靈姬帶淚笑道“我這是歡喜的緊。”
秦繁漪見她笑中含淚,猶如梨花帶雨,只覺其楚楚可憐,嬌媚欲滴,不禁怦然心動,忍不住俯首就脣,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胡靈姬嚶嚀一聲,只覺心中又酸又甜,一時間頓時耳熱情動,頓時與秦繁漪吻作了一處。兩人柔情蜜意,濃情眷眷,兩廂裡一個丁香暗吐,一個玉齒輕含,你來我往,那一刻已是魂授神與,兩心相印。
如此親熱了一回,胡靈姬率先掙脫了開來,紅著臉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過去吧。只是你的傷……”
秦繁漪站起身道“無妨,這點小傷,方纔施以靈藥,早已經癒合了。”,她捋起褲管,露出了一小截肌膚,胡靈姬細看去,只見先前撕開了傷口如今已經生出了淡紅的肌膚,一望便知已是大好,如此方纔放下心來。
經過這片刻歇息,二人一則調息了元氣,二則又互通了心曲,是以較之先前,更覺的精神飽滿,心情愉悅起來。
正走著,突然胡靈姬一吸鼻子,頓時拉著秦繁漪止住了腳步“好大的血腥味!”
秦繁漪一愣之下,鼻中頓時亦傳來一股濃重刺骨的血腥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兩人相顧失色,如此濃重的血腥味,也不知前方會是一副怎樣的場景。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刻秦繁漪和胡靈姬爲救巫清竹,便只能向前,不容後退了。
秦繁漪暗暗握緊了烈火金精劍,胡靈姬亦已將紫電執在了胸前,兩人亦步亦趨,前後戒備,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當走過第七層塔門的時候,眼前那一幕悲慘的景象不禁教秦胡二人毛骨悚然,紅了眼睛。
只見以巫山巖爲首的一干靈巫族兒郎,一個個被高高懸掛在八十根巨大的鐵索之上!
細看去,每一根鐵索上,分別懸掛著十個靈巫族男子,分別都被割斷了頸部和四肢上的動脈。鐵索上血跡斑斑,更有一條巨大的暗槽,正緩緩地朝中央一處水池輸送了血液。
那血池中央的魔柱上,正五花大綁捆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她的長髮遮住了容顏,她的身子浸在了血中,然而縱然如此狼狽,秦胡二人亦一眼便認出,她便是女媧轉世之巫清竹!
此時在血池中的她,是那麼蒼白虛弱,她的全身都浸在鮮血之中,她的四周都飄滿了孩童的心肝臟腑,而這來自靈巫族族人的鮮血每增加一分,她身上的靈力便流失的快上一分。
更何況,當日爲使靈巫族不至於全軍覆沒,巫清竹已重傷之身強行衝破玄天塔禁錮,爲秦胡二人趁機救出巫行止等人打開了一道出口,已然又使傷勢加重了幾分,而危笙本來已在趁機奪取她的靈力,如今靈巫族近千男兒自投羅網,入他囊中,竟是恰好爲他啓動奪靈大陣送來了祭品。
這奪靈大陣,本需八百男子鮮血築基,三百孩童心肝供奉,再以大靈力者做陣眼方可啓動。本來這八百男子的任務落在了土苗族頭上。
可誰知那麻阿四狡猾,陰奉陽違,百般藉口,一直拖著不肯交人。危笙雖嚴令危嫿兄弟儘快落實,卻一直沒有動靜。眼看三百小兒心肝已經備齊,危笙的耐心也漸漸消失,正準備下令強攻土苗族,生捉精壯男子祭陣,卻不料靈巫族徑自送上門來。
更讓他欣喜的是,巫清竹與靈巫族八百男子同出一脈,這靈巫族男子的鮮血,對激發巫清竹靈力竟有無上妙用。隨著這幾日逐漸將這些靈巫族男子的鮮血引入這血池之中,巫清竹明顯便一日日憔悴起來,而自己的體內卻愈發覺得真氣升騰,似有無窮力量一般。
此時的秦胡二人,自然也看到了盤膝坐在巫清竹背後的危笙。只見他精赤著上身,那血池中翻騰的血氣不斷地自他口鼻耳目中出入,每出入一次,他身上的黑氣便濃重一分,而與之相對應的巫清竹,周身的青氣卻已是微乎其微。
奪靈大陣竟是這般邪惡!那八十根大鐵索上的八百男子,早已流盡了鮮血,成爲了一具具乾屍,在陣陣陰風中晃來蕩去。他們的臉上還保留著瀕死之前最後的表情,有的憤怒,有的驚懼,有的視死如歸,有的哀號哭泣。
然而不管他們當時心中是何種想法,最終的命運卻已經註定,他們滿腔的熱血已成危笙傷害巫清竹的利刃,他們不甘的靈魂卻再也回不去夢中的故鄉。
白髮蒼蒼的巫山巖也已經成爲一具乾屍,他圓睜的怒目控訴著他的憤怒,他胸前的血淚訴說著他的牽掛。巫女落難,數千靈巫族將士跟著他背井離鄉來到這裡,可誰知敵我懸殊,竟被盡數絞殺在此處,就連屍身都歸不了故里,這教他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巫氏的祖宗。
秦繁漪眼看這樣一副慘狀,禁不住全身發冷,牙齒都禁不住“咯咯咯”打起戰來。胡靈姬知道她並非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眼前場景實在是令人髮指,想來秦繁漪在這蠻荒世界雖經歷了許多,但畢竟不是自小生長在這裡,是以如今乍然看到這般情形,一時間表現出驚慌失措的反應也是意料中事。
胡靈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手掌相觸,無形的支持油然而生。秦繁漪平復了一下情緒,感激地對胡靈姬微微一笑,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她的眼神已然鎮定下來,胡靈姬與她目光相對,一顆心方纔放鬆了下來。
此時,血池中的巫清竹和危笙自然也已經發現了她二人。巫清竹緩緩地擡起頭來,透過覆額的長髮,她看到了秦繁漪和胡靈姬十指相扣的雙手,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危笙雙足一蹬,展臂飛上了魔柱頂端,單足一點,便如定海神針一般,穩穩地站在上頭,長笑道“想不到你們來的還挺快。”
秦繁漪見他做下這等惡事尚且飛揚跋扈,不禁大喝道“靈巫族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下如此毒手!這麼多無辜的生命死在你手中,難道你就沒有半點惻隱之心嗎?”
危笙哈哈大笑道“惻隱之心?哈哈,你看看這裡,奪靈大陣已經啓動,蚩尤大神即將重生!這一切帶給三苗族的福祉又豈是這區區幾百條人命可比?”
秦繁漪大怒道“蚩尤在逐鹿之戰早已經死了,人死又豈能復生!更何況,若是要以這麼多人命換取其復生,這復生的必然也是個兇神惡煞,又豈會造福族人?”
危笙狂笑道“奪靈之陣,可使蚩尤重生,到那時,我危笙得蚩尤神力相助,普天之下,又還有誰能是我的對手?”
秦繁漪見他形態癲狂,神情中充滿了嗜血殺意,不由得大喝道“果不其然,什麼蚩尤重生,都只是爲了滿足你的一己之慾!”
她一擺烈火金精劍,猛然朝身邊一根鐵索斬去,冷然道“我這就毀了你這勞什子的奪靈陣,看你還拿什麼叫那蚩尤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