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止一槍將周彪刺落馬下, 頓時引來雙方陣營的軒然大譁!己方陣營固然是士氣大振,那危煊那邊卻是勃然大怒,當下搶出一個吊梢雙目鷹鉤鼻, 手執四楞方面雙鐗的猛將, 衝上前來, 大喝一聲道“大膽小兒, 敢傷我兄弟性命, 還不拿命來!”,爆喝聲中,雙鐗帶著雷霆之勢, 劈面就朝巫行止砸去!
巫行止舉槍招架,頓時戰作一處。危煊見是其麾下虎威將軍周信出陣, 不由大喜過望, 高聲叫道“擂鼓!爲虎威將軍助威!”
戰鼓咚咚, 催人奮進,他二人做對廝殺, 真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只見巫行止槍法如風馳電掣,往來如飛,周信鐗若泰山,兜頭亂砸, 只殺的黑藹藹雲迷白日, 鬧嚷嚷殺氣遮天。
這一戰, 一直從正午時分殺至了日落黃昏, 巫行止見久站不下, 虛晃一槍,便想故技重施, 可誰知周信此時早有防範,見他拍馬疾走,左手鐗脫手飛出,巫行止躲閃不及,“啪”的一聲,正中肩頭,頓時身形一晃,便要掉下馬來!
說時遲那時快,靈巫族陣營中一見巫行止遇險,忙搶出兩將,將其搶了回去。那周信正要再追,卻聞本陣營中鳴金之聲,只好悻悻然拍馬回營。
見了危煊,周信洪聲問道“適才末將已將敵將擊敗,大人爲何不讓末將乘勝追擊,反而鳴金收兵了?”
危煊道“眼下天色將晚,你若單槍匹馬衝入林中,怕是會寡不敵衆,受其暗算,不妨暫且收兵回營,從長計議?!?
周信恨道“那小賊傷了我兄弟性命,我恨不得能吃其肉食其髓,如此放過他去,真教人實難甘心!”
危煊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靈巫族倒也驍勇,若是與之苦戰,我們必然也須折損好些兵馬。不妨想想辦法,看看有無別的良策。”
此時他身邊一名白麪長鬚,文士裝扮的中年男子捻鬚沉吟道“幕下倒有一計,不知當行不當行?!?
危煊見是其帳中謀士慕容席,忙道“先生有何妙計,還望多加指點?!?
慕容席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想那靈巫族遠道而來,所帶糧草必然有限。是以大人不妨高掛免戰牌,晾他一些時日,一旦靈巫族糧草短缺,必然不戰而潰!”
危煊一聽,不禁哈哈大笑,讚道“先生妙計!吾得先生,當抵得上千軍萬馬!”,他連連吩咐下去,依照慕容席的計策掛起免戰牌,而這邊又將慕容席奉爲上賓,奉以酒肉犒賞。
他這邊掛起了免戰牌,日日好酒好菜,那靈巫族營帳之中,巫山巖卻是愁眉不展,心急如焚。
正如慕容席所料,靈巫族跋山涉水,遠道而來,所帶糧草早已耗費過半,如今又被危煊耗在這山林之中,不管如何喝罵挑釁,全當充耳不聞。若是再這般拖下去,待得糧草用盡,他靈巫族人又該如何生還?
更可恨的是,這三苗地界窮山惡水,雖說是在山林之中,卻無鳥獸生活。是以想要通過狩獵獲取食物,恐怕也是白日做夢。正因如此,巫山巖更加憂心,一時之間卻是想不出個良策,只能整日裡憂心忡忡,連鬍鬚都不知道捻斷了多少根。
此時離當日大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那危煊仍舊高掛免戰牌,拒不出戰,而靈巫族的糧草卻已經捉肘見襟,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巫山巖已在帳中召集了衆將,沉聲道“如今危煊避而不戰,以逸待勞,我方糧草卻已告急。長此以往,待得糧絕兵乏,又如何對其虎狼之師。更何況如今巫女尚在對方手中,我們卻困頓於此,不得前進一步,衆將有何良策,不妨說將出來,也可讓大家商議商議。”
衆將面面相覷,帳中氣氛一時沉默起來。這時,巫行止挺身而出,言道“爺爺,孫兒這幾日來回思量,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巫山巖道“你且說來,成與不成,另當別論?!?
巫行止道“這幾日我觀敵我陣營,發現我方陣營位於高處,而敵方陣營卻在低窪之處。而離他陣營半里地,便有一處深潭,卻是在其地勢高處。是以孩兒在想,若是能將深潭水引出,居高臨下,便能借助水攻之勢,一舉擊潰三苗族!”
巫山巖豁然而起,臉上已然放出了光彩,卻聽身邊一個將士道“可是這深潭與三苗族陣營畢竟還有半里地,這引渠放水,怕也是不容易?!?
巫行止道“這個不難,當日巫女姐姐曾給過我幾張靈符,分別乃風雨雷電四符。若是此計可行,我便用雷電之符擊潰潭口,再施風雨,將那潭水翻轉,形成傾盆之勢,直衝三苗陣營。而各位叔伯哥哥便帶著衆將士,趁那水勢,直取敵寇首級!”衆將聞言,不禁轟然叫好,當下兵分數路,分頭佈置不提。
此時危煊帳中猶自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帳下數名大將,和那慕容席正打橫作陪,奉承拍馬,吹牛打趣。危煊高舉酒杯,正命人暢飲,一邊大笑道“要不是先生妙計,哪有今日閒適!再敬先生一杯!”
慕容席恭而領之,一飲而盡,又斟滿酒杯,遙向危煊敬道“若非大人賞識,席固有千計萬策,也只能爛在肚裡!如今大人禮敬下賢,從善如流,席自當嘔心瀝血,傾心輔佐大人!”
兩下里你敬我讓,再加上週圍諸將接連湊趣,更哄的危煊眉開眼笑,酒到杯乾。正熱鬧間,卻見帳外來報,危府有信送來,危煊奇道“這府中向來無事,今日裡怎地竟遣人來?”,當下連忙喚人進來。
那來人送來一封信函,奉上前來,危煊拆開一看,不禁跌腳道“好婦人,竟敢暗地傷人!”
原來此信乃陳氏姐妹託人送來,信上那陳靈哭哭啼啼,聲稱自危煊走後,她姐妹二人便一直受陰氏欺凌,可謂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如今竟連那一處小院,亦被陰氏設法收回,她姐妹二人無處容身,只好就此別過,從此青山綠水,相見也是難了。
危煊對胡靈姬,那是心之所念,牽腸掛肚,如今雖是身不由已,在此陣前督軍,一顆心卻牢牢系在胡靈姬身上,哪一日不想個十七八遍。
正盼望著能早日打發了靈巫族,好一心一意迎娶胡靈姬當妾室,可誰知他前腳剛走,後腳陰氏竟下此毒手,枉費他素日裡還當她是個吃素念齋的善心人,卻不知竟是這般人面獸心,蛇蠍心腸!
危煊見到此信,眼見字裡行間皆是描述陳氏姐妹如何受盡欺凌,如何思念自己,不覺心如刀絞,痛徹心扉,大叫道“好婆娘!竟敢欺我愛妾,看我回來如何與你算賬!”
身邊衆將見是其家務事,一時倒也不好相勸。正不知所措之際,突聽遠處一聲雷霆霹靂,正不知發生何事,又聽帳外人喊馬嘶,亂作一團,數名兵丁衝入帳中,驚慌失措大喊道“大人快走!發洪水了!”
衆人聞言大驚,慌忙推翻了桌椅,掀帳而出,只見洪濤滾滾已在眼前,烏雲壓頂大禍臨頭。那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洪流沖走了馬匹,推倒了營帳,無數士兵在水中哀嚎掙扎,一時之間,只見哀鴻遍地,三苗營地已成一片澤國!
衆將慌忙護擁著危煊倉促後退,卻聽身後殺聲大作,那白袍小將一馬當先,正是靈巫族人殺將過來!
危煊一望之下,不由恨道“想不到我等經營數日,竟功虧一簣!”,他左右一望,只見其三軍將士,多半已喪身在洪濤之中,而僥倖逃過洪水的,又十有八九被靈巫將士斬殺當場。
這一仗,他危煊可謂是損兵折將,傷亡慘重。如今四周環顧,卻只剩區區數名標下環繞左右,尚在作困獸之鬥。
然而危煊終究是身經百戰之人。眼下雖被靈巫族人殺了個措手不及,卻也臨危不亂,猶自鎮靜下來。
他眼看敵衆我寡,心知不能與之力敵,稍一盤算,心中便已有計策,謂左右道“此時不可戀戰!衆將士,我們且戰且退,將敵兵引向玄天塔去!”
那玄天塔中,神魔當道,凡人若是進入其中,定然難逃生天。如今危笙在塔內強奪巫清竹靈力,企圖重生蚩尤神力,恰恰需要八百男兒祭祀。如今既然遲遲不見土苗族送人來,姑且就先借這靈巫族的男兒用一用罷!想必巫清竹與他們同出一族,說不定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衆將得令,便按照危煊之吩咐,漸漸將靈巫族軍隊引向了玄天塔地界。巫山巖等人不疑有他,卻以爲危煊不敵敗走,當下急急跟上,以期直搗三苗族老巢!
這邊廂雙方鏖戰正酣,可謂是將士浴血,天昏地暗。而另一邊那胡靈姬和秦繁漪二人,卻也正心急如焚,匆匆趕往玄天塔方向。
只聽胡靈姬道“你可是看準了,那危煊當真將靈巫族人引向玄天塔了?”
秦繁漪道“自然是看準了。自從危煊出戰,我便一直以靈識探知雙方動靜。如今雙方一前一後,可不是正朝玄天塔方向過去!這巫山巖也真是麻痹,這一方乃三苗地界,他危煊一時吃了虧,又怎會沒有援兵來救!這前前後後引了他一路,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也不知他怎麼帶的兵!”
胡靈姬道“事不宜遲,我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萬一這靈巫族人真被引入玄天塔中,豈不是正好爲開啓奪靈大陣送去了祭祀!”
秦繁漪聞言大驚道“此言有理,當真是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