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行雲一路跟著巫清竹左拐右轉來到了一處偏僻小屋。原來赫連飛雪掌權之後,對她更是百般刁難,花樣頻出,就連居住之所,也將其從原來離逍遙子最近的松濤小院,搬到了巫仙門最偏僻的一處小屋。
不過這小屋雖然比不上原先的松濤小院,但終究是在巫仙門中,倒也不失清幽。屋子不大,門口有一塊小小的空地,左側栽了一株桂花樹,右側種了一株海棠花。巫清竹本也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故而搬到此處,遠離宗門核心所在,反倒落得個清淨。
龍行雲進了小屋,只見屋內只有簡單的一些桌椅陳設,再入裡室,也只有一個小小的梳妝檯和一張竹牀,上面整齊疊放了一牀湖青色的小被子,顯得十分簡樸。
龍行雲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嘴角仍噙著笑意。巫清竹跟在她身後,有些報意,笑道“這屋子小了些,你不會介意吧?”
龍行雲笑道“很好啊,小巧清淨,正好修行。”
巫清竹見她神色欣喜,不覺放下心來,笑道“你不嫌棄就好。我生怕你住不慣。”
龍行雲道“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哪裡都一樣。”她隨心而語,卻不知此話聽在巫清竹耳中,心中卻是泛起了一絲甜意。
二人稍事梳洗,又用了茶飯,轉眼便入了夜。巫清竹心中記掛著明日之事,不由得輾轉反側,睡不安枕。此時,只聽龍行雲在耳邊輕聲喚道“清竹,清竹。”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龍行雲已是裝束整齊,似要出門,一驚之下,以爲天已大亮,連忙翻身坐起道“什麼時辰了?”
龍行雲笑著撫了一下她的長髮,柔聲道“莫緊張,如今尚在子時一刻。”
巫清竹聞言,仰身又躺會了牀上,嘟囔道“時間尚早,快些休息,明日不知還得費多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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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龍行雲輕聲笑道“明兒的龍蜒草,你不想要了?”
巫清竹頓時一骨碌爬起身來,奇道“你不是說你有嗎?”
龍行雲抿嘴笑道“這龍蜒草乃是真龍唾液所化,最多隻能存儲12個時辰。因此,要採龍蜒草,只在今晚。”
巫清竹道“可是我當日已經尋遍了整個東靈山脈,根本沒有發現任何蹤跡呀。”
龍行雲笑道“你自然是尋不見。”,她伸手拉住了巫清竹的手,柔聲道“跟我來,你便知道了。”
出了屋外,龍行雲伸手攬住了巫清竹的纖腰,笑道“此間不夠寬敞,且與我去一處空曠之地。”
話音未落,二人便已身在半空之上,腳下流雲翻騰,叢林河流一覽無遺。
飛了半盞茶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河谷。在夜色的輝映下,河水平靜無波,只有微風拂過,泛起點點銀光。巨大的河灘之上,細石如砂,瑩白如玉,偶有一隻小蟹探頭探腦自灘塗石縫中爬出,卻爲此間平添了一分生氣。
龍行雲一按雲頭,便與巫清竹齊齊降落於地。巫清竹擡頭望天,又望著眼前這一脈河水,只見明月當空,星河滿目,這寂靜的夜色,伴隨著水中繁星的倒影,只教人心神俱醉,驚豔莫名,徹底被這無邊夜色所折服。
還未等巫清竹發出讚歎之聲,龍行雲便拉著她來到了河谷口上。說來也奇,龍行雲一現身,原本平靜無波的河水頓時泛起了浪花,頭頂的天空烏雲漸漸聚攏,頓時星月失色,暮色沉沉。
龍行雲隨意在河谷口的巖石上一站,卻似君主臨朝一般,卻是有說不出的尊貴威儀之態。巫清竹正驚奇間,只見眼前的河水浪濤陣陣,竟是越來越急。遠處一條白色水線迤邐而來,由遠及近,卻是如箭離弦。
不到半盞茶功夫,那條白色水線便已到了近前,“嘩啦”一聲,水中竟躍起一個白袍少年來!只見他頭戴紫金冠,腳踏碧波靴,腰間束著一條金絛帶,更襯得是脣紅齒白,眉目如畫,好一個翩翩少年。
那少年跳出水面,便朝龍行雲倒頭下拜,口中稱道“小龍澤淵拜見殿下。望殿下恕小龍未曾遠迎之罪!”
“殿下?”巫清竹早已看傻了眼。從小她便與師兄姐弟在東靈山中長大,也不乏在這條河中嬉戲玩耍。河水清澈,其中魚蝦鱉蟹者甚爲常見,卻從未見過有龍之存在。可如今眼前這名白袍少年自水而來,又口稱小龍,又想必是所言非虛。
想不到這東靈山的河流中,竟有真龍藏身,也難怪此間靈氣充盈,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是爲此理。她一邊在心中暗暗嘀咕,一邊卻聽龍行雲道“澤淵請起。此番驚動於你,乃是有一事相托。”
白袍少年澤淵起身抱拳道“請殿下明示,小龍定盡心竭力,不辱使命。”
龍行雲道“倒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眼下我亟需一株龍蜒草,不知你可否方便?”她看了一眼澤淵,又道“這龍唌乃腎精所化,我也不會讓你吃虧。這裡有一粒清虛丹,且給你補身子罷。”
澤淵聞言大喜,須知這清虛丹乃是龍宮靈丹,專能升清降濁,補氣歸元,乃是龍皇以無上妙法所制,對龍族的修煉可謂是大有益處。莫說是隻要一株草,就算是要十株,他也是掙的。
於是他不再多說,抱拳謂龍行雲道“如此,小龍便失禮了。”說著搖身一轉,頓時化身成了一條十餘丈長的白龍。只見它身似白玉,五爪生雲,二話不說,噗的就噴出了一大口龍唌。
龍唌落地之時,龍行雲指尖已然射出一道神光,堪堪就將這股龍唌包圍了起來。頃刻之間,只見龍唌噴落的地方,瞬間冒出一顆綠芽來。緊接著,這小小綠芽抽枝生長,轉眼就長成了一株姿妍婆娑,青翠欲滴的小草。
更爲神奇的,此草長成之後,異香撲鼻,方圓百里可聞,龍行雲眼疾手快,就在其長成的一剎那,便將其連根拔起,裝入了一隻小巧精緻的玉匣之中。
接著她手指一彈,一枚青中泛金的靈丹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滴溜溜落入了白龍口中。那白龍一口噙了清虛丹,身形驟然一縮,又變成了白袍少年澤淵。只見他面露喜色,衝龍行雲翻身一拜,緩緩後退數步,便消失於茫茫河水之中。
河中漣漪漸漸散去,明月繁星又自雲端露出了真容,一切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夜,依舊那麼寧靜,若不是龍行雲手上多了那個盒子,方纔那一切竟是完全未發生過一般。
見巫清竹依舊是一副震驚模樣,龍行雲掩口一笑,柔聲道“可是看傻了?”
巫清竹一驚回神,不由問道“既然這草只需龍唌即可化得,爲什麼你要找別的龍來吐唾沫呢?你自己不也是……”
龍行雲白了她一眼道“想食我龍唌所化之龍蜒草,你師父得再行善積德千世猶未可得。如今給他一株五爪真龍之唾所化的龍蜒草,也是便宜他了。”
巫清竹恍然道“難怪他叫你殿下。他才五爪,你卻有九爪。”
龍行雲點頭道“九乃數之極。九爪在我們龍族,正是至尊至高的象徵。”
巫清竹道“原來你的身份這麼高貴,我本以爲你只是普普通通一條小龍而已。”
龍行雲笑道“我本就是一條普通小龍呀。按照我的年紀在我們龍族,就跟你在你們靈巫族一般大小。”
巫清竹聽著有趣,不禁也笑將起來“嗯,我就當你是一條普通小龍,若是想著你是什麼殿下,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龍行雲笑道“正該如此。我可不願意你因爲我是龍族殿下,便受了拘束。咱們還跟先前一樣,你仍是我的清竹,我仍是你的龍姐姐。”
巫清竹如今得了龍蜒草,心內大定,如今又見龍行雲興致大好,自己也跟著快活起來,兩人說說笑笑,卻不知這一切從頭至尾,全都落在了隱匿在遠處一棵紅楓樹上的赤鏈蛇眼中。
沒錯,這赤鏈蛇不是別個,正是巫清竹同門師姐,赫連飛雪。那日與龍行雲正面交鋒之下,她著實受了些內傷。好不容易調息了幾日,又匆匆忙忙趕去了火檀之山,千辛萬苦方自擒得了在火山巖漿之中的火毒蟾,自己卻又受了蟾毒。
眼看這交差時日將近,她只好不顧身上之傷,緊趕慢趕又朝宗門趕來。這一日走至河谷,卻是再也走不動了。眼看氣力將竭,卻又無處藏身,若是被東靈山其餘妖怪見著自己受了傷,怕不免會有趁火打劫之徒。
爲防不測,她乾脆現了原形,盤在河谷山崖上的一棵紅楓樹上歇息,卻意外的撞見了龍行雲取龍蜒草這一幕,更有甚者,還將龍行雲乃九爪神龍的身份聽了去,心中不禁暗道“好險。原來此人竟是龍族中人,幸虧當時我未與之硬碰,不然怕是得毀了這千年道行。”
她大氣都不敢喘,眼睜睜地看著龍行雲攜巫清竹騰雲而去,方自慢騰騰從樹上爬了下來,心中又道“如今這巫清竹身邊有了此人相助,恐怕一時半會也莫奈他何。明日見面,我不如與之虛與委蛇,好言相待,若是能得其信任,難保不會得些好處。再不濟,若是她們不識擡舉,再想辦法對付便是。”
“若是能將這九爪神龍的修爲奪了過來,那莫說是小小的巫仙門,恐怕這天上地下,也將唯吾獨尊了吧。”一念及此,赤鏈蛇不禁張嘴大笑起來,那一對幽綠的三角眼中,已然散發出陰毒噬人之意,著實教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