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漪道“奪靈大陣?”
麻阿四點頭道“正是。不過老漢也只是道聽途說, 並非親眼見過。傳聞此奪靈大陣乃是當時蚩尤大神留傳下來,卻不知怎地,竟落在了三苗族手中。據說此陣兇邪無比, 需以八百青壯男子精血築基, 三百孩童心肝供奉, 再以大靈力者做陣眼方可啓動。然則一旦啓動, 便能使蚩尤大神重生!只是此法耗費巨大, 又過於傷天害理,是以一直以來只聞傳說,卻從未有人試過。如今他危笙既已擒得那靈巫族的巫女, 現如今又開口要借我八百兒郎,想必定是要逆天行事, 以無數人的性命換取他之野心了。”
秦繁漪驚道“蚩尤大神?當日他與黃帝大戰, 兵敗於涿鹿之野, 早已過去了數百年,恐怕連屍骨都早已化作飛灰, 又怎可能以區區一個陣法,就能使之復活重生呢?”
麻阿四道“這個……這個老漢也著實不知。”
卻聽胡靈姬接口道“所謂蚩尤重生,恐怕只是傳說。但若是以陣法召喚蚩尤留存於世間之殘魂片魄,以爲施陣法者所用,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看了秦繁漪一眼, 又道“當下便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跟前, 雖非完全一致, 但也異曲同工, 你認爲呢?”
秦繁漪細細一想, 可不是如此!自己原本雖會一些拳腳功夫,但終究是區區凡人。若不是以龍行雲轉世之身的身份穿越至此, 又得到了當日留於此間的神龍真元,又怎能如現下這般竟有了騰雲駕霧,招雷喚風的本事!
想必正如胡靈姬所言,這奪靈大陣並非真正能使蚩尤重生,而只是將蚩尤殘留於世間的神力召喚出來加以利用。
若是這些神力能夠造福萬民,澤披四方倒也是好事,只是這奪靈大陣過於兇殘,既然能使用這般陣法之人,必也是世間窮兇極惡之輩。
這等人得了蚩尤神力,勢必便會塗炭生靈,掀起腥風血雨,以滿足其一己私慾。當日秦繁漪見過危笙,自然知道此人並非善輩,如今聽麻阿四這般說來,自然更爲巫清竹擔心起來。
胡靈姬道“敢問老丈,此間既然是土苗地界,卻不知三苗又在何處?”
麻阿四道“此去西行三百里,便可見一片黑山黑水。那裡便是三苗族的地界。只是當地瘴氣濃重,殺人於無形,又加以三苗族兇惡,是以尋常行路客商,都不敢到那裡去。”
秦繁漪沉吟道“卻不知老丈可聽說那巫女之下落?”
麻阿四道“這個老漢實在不知。只是聽聞三苗族南隅有一座玄天塔,上下共爲六層,層層皆有妖魔仙人守護,乃是當年蚩尤留下的一座寶塔。若是那巫女乃大靈力者,依老漢拙見,那危笙必然會將其關在塔內。”
此時麻家閨女正好端上茶來,麻阿四忙招呼道“公子和夫人一路勞頓,且些飲些熱茶去去乏。二位遠來是客,老漢本應接風洗塵,一盡地主之誼,只是眼下我土苗族大難臨頭,若我不借八百兒郎,那危笙定然率兵來犯。此地已非安全所在,是以二位最好還是快快離去,免受池魚之殃。”
秦繁漪早已展開靈識在此土苗族地界查探了一番,確見此地民風樸實,安居樂業,便知這麻阿四必然不會說謊。如今既已探得三苗族所在,當下便也不願逗留,於是笑道“多謝老丈提點。如此我夫婦就此拜別老丈,高山流水,後會有期。”
麻阿四嘆道“公子和夫人走好。請恕老漢不遠送了。”,他招呼著又讓那姑娘送上了一袋子乾糧飲水,贈與二人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公子和夫人莫要嫌棄纔好。”
秦繁漪和胡靈姬見他身遭大難卻仍以誠待人,心中不免感動,當下便收下飲食,抱拳施禮道“老丈盛情,卻之不恭。如今別過,定有再見之時。”
麻阿四拭淚道“若我土苗族有幸逃過此難,來年公子和夫人再來此間,老漢定當竭誠款待。”
秦繁漪和胡靈姬辭別了麻阿四,便起身朝西面大步行去。
走了半日,胡靈姬道“繁漪,你看那麻阿四所言,可有虛假?”
秦繁漪道“應是不假。方纔我偷偷以靈識查探土苗地界,確是民風淳樸,百里之內,百姓和睦,既無雞鳴狗盜之徒,亦無爭吵打罵之舉。”
胡靈姬笑道“我看也是不假。我看那一地風水,端得是正氣儼然,一團和氣。只是這敦厚風氣,自然不如民風彪悍之鄉,是以其多年遭受三苗族的欺凌,也是可想而知。”
秦繁漪道“你卻是個好心的。”
胡靈姬笑道“此話怎講?”
秦繁漪勾著她的小手指,笑道“我小時候保姆給我講故事,說的那狐貍精可不是甚麼好東西。如今我身邊的這個狐貍精,卻是一副觀音相貌,菩薩心腸。”
胡靈姬眼波流轉,掩口笑道“從來狐貍精可都是狐媚人的,你又從何處得知我竟是菩薩心腸了?”
秦繁漪笑道“方纔你趁我不備,偷偷地施法將土苗族地界護了起來,你當我真不知曉?”
胡靈姬玉面一紅,知道瞞不住她,不禁嬌嗔道“就數你眼尖!”她抿嘴笑道“我也是見那土苗族風氣和正,生活怡然,又加之那麻阿四以誠待人,愛民如子,故而也不忍其身遭橫禍。”
她伸手勾住了秦繁漪的手指,又自嬌笑道“我甚喜那裡的景緻,繁漪,待我們救出了巫清竹,你我便去那裡生活可好?”
秦繁漪見她巧笑顏兮,不禁心中亦是歡喜,笑道“這有何難,到時候咱們便請人也建一座吊腳樓,依山傍水的,你再養一些雞鴨……”,她說到此處,突然目光一閃,便似想到了甚麼好笑之事,突然撲哧一聲,笑將起來。
胡靈姬冰雪聰慧,見她發笑,頓時就反應過來,恨的忍不住掐了她一把叫道“你可是想到我這狐貍精養雞,故而發笑?”
秦繁漪笑的彎下了腰,又連連告饒道“我不笑了,你莫再掐我!哈哈……哎喲!”
她口中連連說是不笑了,可實在是越想越覺好笑,禁不住又好生笑了一回,胡靈姬又羞又惱,徑自跳在她身上不依不饒。
二人這般打鬧嬉戲,腳程卻是不慢,不多時,便到了三苗地界。只見黑山嶙峋,黑水環繞,所謂窮山惡水,皆是莫過於此。
秦、胡二人見此惡境,不覺也心生警惕。胡靈姬道“繁漪,此間實在詭異,可要小心爲上。”
秦繁漪點頭應道“此間人跡罕至,卻不知這三苗族人居於何處?”
胡靈姬低聲道“你我謹慎著些,四處找找便是。只是如今既然到了三苗地界,若非萬不得已,我們也不要輕易顯出法力,不然打草驚蛇,怕是對巫清竹不利。”
於是她二人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亦步亦趨行走在山間小路之上。與尋常山林鳥語花香,兔奔鹿逐不同,這黑山羣脈寂靜的讓人不寒而慄。
只見山上長的並非尋常的松柏杉樹,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些模樣猙獰,奇形怪狀的藤蔓怪枝。地上長的亦非杜若、蘭花,卻是漫山遍野皆是一種形容醜陋,花朵尤似白骨骷髏的無名小花,散發著淡淡地腐臭氣味。
此間沒有走獸,亦無鳥鳴。整個山裡除了這些詭異可怖的植物,竟似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二人雖是藝高膽大,也不禁被驟然改變的環境搞的有些心慌。秦繁漪的手心已經佈滿了冷汗,要知道她雖然見多識廣,然而如今身處蠻荒之地,又身臨這般鬼神精怪境地,對於她而言,這一切皆如夢境一般。
要不是胡靈姬這般真實的在她身邊,她簡直要懷疑眼前這一切是否在夢中了。此時,一雙溫暖而堅定的玉手又一次伸了過來,胡靈姬溫柔而平靜的容顏亦衝她展開了一個柔美的微笑。
秦繁漪剛剛有些畏懼的心,在這個溫柔的笑容裡漸漸平復下來,卻聽胡靈姬柔聲道“有我在,別害怕。”
秦繁漪感激地衝她微微一笑,也不知怎地,在胡靈姬面前,她似乎絲毫不需掩飾自己的膽怯。她知道她不會笑她,亦不會看不起她。
只聽胡靈姬柔聲道“你要知道,此刻你的本領,可是大得很。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只要你心中無畏。”
她溫柔的話語在耳邊喃喃低語,秦繁漪緊張的心情卻是漸漸緩和下來。她牢牢地抓住了胡靈姬的手,柔聲道“靈姬,我不害怕。只要有你在,我便不害怕。”
胡靈姬星眸似水,聽她這般言語,心中自是歡喜,口中卻是笑道“豈是不害怕就行了,你還得保護我呢!”
她爲了鼓勵秦繁漪,故而以嬌弱示人,以期可激發秦繁漪之保護欲,不再懼怕此間肅殺氣氛,此般心意,秦繁漪又豈能不知。
二人正相顧而笑,倍感柔情之時,突聽不遠處傳來細細呼救之聲,細聽去,卻是一個少年聲氣。
如此荒山野嶺,豈有孤身少年在此?二人互視一眼,秦繁漪悄聲道“還是別管了。”
胡靈姬搖頭道“此間杳無人煙,我們一時也遇不見三苗族人。如今眼下既然有人呼救,不妨過去看看。爲防有詐,你我小心謹慎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