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危煊自街上帶回那二名女子, 他府上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微妙起來。在這之前,危煊已有一妻二妾,正妻陰氏, 正是危醴之生母, 其性情沉靜, 舉止端莊, 雖無閉月羞花之貌, 卻一直以恭順賢良深得危煊敬愛。
二名妾室一喚白氏,一喚孟氏,白氏膝下有一女, 年方三歲,那孟氏年歲尚小, 尚無所出。是以那陰氏身爲正室, 又有嫡子傍身, 是以雖然其不喜與人相爭,那白氏和孟氏倒也不敢興風作浪。
只是這一切, 自從危煊帶回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後,就慢慢改變了。
原來那陰氏並非真的是與世無爭,只是先前她根本就沒將白氏和孟氏放在眼裡。孟氏年歲尚小自然是不必多說,那白氏雖是長的端正標緻,奈何身體向來孱弱, 自從生養一女後, 更是虧了下去, 三日兩頭動不動便要請醫問藥, 自顧尚且不暇, 又哪來精力與之一較短長。
那陳家姐妹入府後,陰氏初始也不以爲意, 想那街上救下的女子,都淪落到賣身求醫的份上,又能有多少本事。想必那危煊也不過是貪圖新鮮,過幾日待新鮮勁過去了,怕也就丟開手了。
但是事情卻顯然出乎了她的預料。那陳家姐妹初見之時,姐姐固然是滿面病容,奄奄一息,那妹妹亦是面呈菜色,雖說略有三分姿色,但也不過是小家碧玉形狀。
殊不知入了危府,幾天錦衣玉食下來,不說那姐姐陳敏病情大有起色,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妹妹陳靈竟是出落的脣紅齒白,面若桃花一般。
更要命的是,隨著陳敏病情的穩定,那陳靈心情舒暢,素日裡多了幾分打扮,竟更是顯得天姿國色,鶴立雞羣起來。
那危煊原本並非好色之徒,但這些時日,竟也時不時地尋著各種藉口前往她姐妹居住院子探視。而更讓人驚奇的是,也不知那陳家姐妹使了什麼手段,這一連好幾日都藉故能將危煊支走,這一來二去,危煊看得見吃不著,反而愈發對她們上了心。
若是這陳氏姐妹得了寵,他日再生出孩兒來,豈不是會威脅到自己母子的地位。陰氏哪能容著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這種事,是以便漸漸留了心。
只是讓她難以理解的是,這陳氏姐妹看似嬌滴滴,風吹了便要倒似的,那小院卻是管理的滴水不漏,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她暗地裡偷插的眼線,不是在偷聽壁腳的時候被抓個正著,便是無故被尋個由頭打發了出來,這兩下里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則陰氏卻是半分都未佔到便宜。
而此時,院子裡的陳氏姐妹,卻也在偷偷商議。
她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喬裝改扮的秦繁漪和胡靈姬。此時入夜,胡靈姬懶懶地躺窩在秦繁漪懷中,顯得慵懶而幸福。
卻聽秦繁漪嘆道“想不到這等蠻荒苗族,竟也有這等爾虞我詐的妻妾爭風之事?!?
胡靈姬吃吃笑道“什麼妻妾爭風。你我既不是他妻,亦不是他妾,誰又與她爭風不成?!?
秦繁漪道“我也就這麼一說。只是你我在這裡已有時日,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反正遲早都要下手,你爲何天天將那危煊哄將出去?”
胡靈姬道“這天下凡是容易得到的事,往往都不會珍惜。更何況你我意在令符,難道還真的與他相好了不成。我如今三番兩次搓揉於他,令他求之不得,抓心撓肝,他日我再假以顏色,定當手到擒來?!?
秦繁漪聽她娓娓道來,不禁歎爲觀止,吃吃言道“好你個狐貍精,端得是好手段!”
胡靈姬道“如今我以三分真面目示人,還怕他逃出我的手掌去!”,她眼珠一轉,突然換了一副神色,媚笑道“你說是不是?”
秦繁漪見她突然風騷蝕骨,媚骨橫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時間張口結舌,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見胡靈姬突然“咯咯”大笑起來,一下撲倒在她懷中笑道“瞧你這傻樣。”
秦繁漪這纔回過神來,知道方纔她故意施展狐媚之術小小勾引了一下自己,想不到自己頓時意動神搖,難以把持,差一點就落入了她的圈套。以她的神通尚且防不勝防,更別說是危煊區區□□凡胎,若是胡靈姬有心害他,只怕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她正要反脣相譏,卻被胡靈姬一把掩住了口,在耳邊柔聲道“我方纔這般對你,只是想讓你放心。”
秦繁漪一怔之下,頓時領悟過來。胡靈姬既然有這般手段,即便是與危煊共處一室,那危煊也定然佔不到她半分便宜。
只聽胡靈姬又道“只要你放了心,我便可放手去做了。”
秦繁漪見她如此挺身而出,卻還顧得呵護自己的情緒,不禁又是感動又是歡喜,當下只好緊緊將她抱在懷裡,柔聲道“靈姬,你教我該如何謝你?”
她的話音未落,只覺雙脣一熱,一股甜美而芳香的氣息在鼻端瀰漫開來,她輕輕地閉上了眼,卻聽胡靈姬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你我之間,又何須一個謝字?”
夜已深,情正濃,沒有人知道小院這一夜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看到那胡氏姐妹,更覺得嬌豔了幾分,就連原本貌不驚人的陳敏,那眉角眼梢竟也是多了一絲豔色春光。
危煊自然也看在眼裡,這些日眼看這陳氏姐妹一天天出落的出類拔萃,豔光照人,若說他不動心,自然是假的。
那陳敏倒也罷了,只是那妹妹陳靈,卻是媚骨天生,天然一段風流,直教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竟好似當年情竇初開之毛頭小夥子一般。
危煊自己想想,也不禁覺得好笑,但儘管如此,自己卻仍象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一般,這不走著走著,便又到了陳氏姐妹的小院。
秦繁漪假扮之陳敏看到他,當下福了一福,便起身退了開去,只留胡靈姬一人,笑謂危煊道“危大人好。”
危煊見她言笑晏晏,容光煥發,不禁心中歡喜,當下也笑道“阿靈今日這般高興,可是有什麼喜事?”,他笑著指了指陳敏那屋,又道“可是你姐姐身子大好了,阿靈心中高興?”
胡靈姬一邊施禮,嬌聲道“多虧了那日危大人仗義相助,方救我姐妹於水火之中。我姐妹二人思前想後,奈何身無長物,也不知該如何報答危大人。”
她含羞帶怯偷偷覷了一眼危煊,又道“還請危大人進屋坐坐,待我姐妹奉茶,給您磕幾個頭罷?!?
她眼波流轉,其中似有無限情意,那危煊見了,只覺又憐又愛,忙上前扶了她,笑道“哪裡有這麼多個謝字?!彼贿叿鲋`姬朝屋裡走去,一邊又道“今日我來,是來看看你姐妹在這裡可還住的慣,吃穿用度可還夠?”
他環顧小院四周,看著倒也整潔,不由又道“我原本有意給你姐妹二人撥兩個丫鬟,可惜你們卻說用不慣。看你二人長的也弱,這衣食起居沒個人伺候,也真不是那麼回事?!?
胡靈姬見他喋喋不休,不禁“撲哧”笑將起來。危煊奇道“你笑什麼?”
胡靈姬掩口笑道“我笑你那麼威風凜凜的左護法,怎地變成了嘮嘮叨叨的老太婆一般!”
那危煊聞言,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這小丫頭,可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我這一門心思生怕你們受了委屈,你倒是好,非但不謝我,反而還敢取笑我了?!?
胡靈姬此刻早已端上茶來,一邊笑道“阿靈哪敢取笑大人,若不是大人平易近人,阿靈又豈敢……”,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眼睛也早已垂落在了地上。
她越是羞怯,危煊便越是得意,他只覺得眼前這名少女就如純良的小鹿一般,似乎已經被他尊貴的身份,雄偉的風儀以及這無微不至的關懷打動了芳心。
少女的心若是被打動,那無疑是得到了人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危煊忍不住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只見她微垂雙目,暈染雙頰,羞不可卻,長而翹的睫毛如漆黑的小扇子一般,尚在微微顫動,而自那黑密的睫毛縫隙中,卻隱約可見波光閃動,猶如天上星辰。
危煊越看越愛,禁不住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他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似乎懷抱著世間珍貴而易碎的寶貝。他的心砰砰跳動著,這種感覺,記得只有在他十三四歲的時候,纔出現過。
他不敢有所動作,只是這般虔誠地抱著眼前這個名叫陳靈的少女。按理說他如今早已爲人夫,爲人父,亦是在風月場中打過滾的,卻不知爲何如今在這少女面前,他竟純情的猶如處子一般。
只是他雖沉醉於這般旖旎風光之中,卻不知在他懷中的少女,已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她的身子雖然在他懷中微微顫動,卻無形之間早已在周身護上了一層無色無味的靈光。
這靈光堪堪將他二人隔開,卻又不會被危煊發現。而她的手,卻早已在危煊身上輕而易舉地摸了個遍,那塊特殊的令符,正是藏在危煊腰間貼身的暗袋裡。
然若是此刻竊取,怕容易打草驚蛇,既然已知令符所在,自然已是囊中之物,胡靈姬一時之間倒也沒有下手,她正要設法脫身,卻聽危煊啞聲言道“阿靈,做我如夫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