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哀傷，身後黑衣人已經上前清理屍體，隨後另一批青衛軍已經補上。
被摟在懷裡的若汐艱難的回身，緩緩回首，若汐趴在紫煜胸口不忍再看。
她不能再讓他們白白犧牲了！
緊緊咬脣，素手緩緩下移，觸到一抹冰涼。忽然若汐用盡全力，手下猛的推開毫無防備的紫煜，提步跑向右手側。
“若汐！”
“汐兒！”
在距離身後懸崖不到一丈的距離時，若汐才止步回身，手中一把銀色的匕首在陽光下耀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紫煜這才恍然方纔她爲何轉身靠向自己的懷抱，看著腰帶上空空如也的殼子，臉色沉下幾分。另一邊，裴逸軒黑眸中閃著熠熠寒光，緊緊盯著懸崖邊柔弱的身影。
不斷滴落的珠淚被衣袖擦去，若汐模糊的視線看向那一排補上的青衛軍還有一旁堆起的屍首。
再次擡首，水眸只剩下一片清明。望向裴逸軒淡淡一笑。手中匕首突然揚舉起，毫不猶豫的朝著右胸狠狠刺入！
“嘶……”深吸一口冷氣，若汐手下顫抖著卻仍是緊緊抓著匕首不肯鬆開。
“司徒若汐！”裴逸軒怒吼一聲，提步便要上前。
“不要過來。”若汐低吼一聲，腳下往後又退了些許。
裴逸軒腳下的腳步猛的止住，冰冷的視線緊緊盯著若汐，眸中的怒火不斷噴薄而發。
若汐望向跪成一排的青衛軍，此刻他們原本低垂的頭全都擡起了，看著若汐的眸中滿是驚詫。若汐淺淺一笑，對著他們道，“這一刀是我司徒若汐還給你們的，還給那些爲我失去性命的兄弟們的。我司徒若汐發誓，待我大仇得報，這一刀必是刺入右邊跳動的心臟，我會用我的血來祭青衛軍所有的亡靈！”
青衛軍無一不動容，紛紛對著若汐叩首，“誓死追隨！”豪壯的四個字在延綿的山間不斷飄散，久久不息！
嫣然一笑，若汐緩緩後退，身後留給她的只有萬丈深淵。
不遠處數道視線緊緊追隨那不斷後退的身影，裴逸軒強忍著心頭幾乎窒息一般的疼痛，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跳下去，五萬青衛精兵我一個不留！”
若汐後退的步伐猛的止住，面上笑意不減。沒有看裴逸軒，若汐轉而望向跪著的青衛軍，柔聲問道，“你們怕嗎？”
其中一個跪著的青衛軍驀地擡頭，大聲喊道，“不怕！”
下一瞬銀色箭支飛出
，空中“唰”一聲響，箭頭毫不留情自那人的喉尖穿過。張了張嘴，那人睜大著眼睛卻毫無遺憾的倒下了。
怔怔的看了數秒，若汐猛的擡頭。一陣狂風平地而起，吹起身後散落的青絲，握在匕首上的素手緩緩垂下，緊握著雙拳放置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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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淒厲嘶吼聲在峰頂響起，穿透過層層山巒，綿延不斷的延伸向遠方……
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已早已無一絲血色，額上不斷沁出冷汗，胸口的素衣已被鮮血染紅，異常醒目。若汐轉頭望向裴逸軒，嘴角倔強的綻放一抹瑰麗，異常詭異，“還記得我問你是否對我真心時，你答應過我的事嗎？”
裴逸軒臉色微沉，不過幾日的事，他當然記得。
見裴逸軒不語，若汐臉上笑靨更甚，“你記得便好，如今便是你兌現的承諾的時候了。裴逸軒，你記住，我司徒若汐重生之日，便是你啓雲滅國之時！”
如罌粟般妖冶致命的笑容掛在嘴角，若汐毫不猶豫的轉身。朝向身後近在咫尺的懸崖，再無半分猶豫，縱身躍下。
“若汐！”紫煜大叫一聲，無一絲遲疑身影已然隨著躍下。身後幾十個黑衣人也不再猶豫，一個個緊隨縱身躍下。
“汐兒……”呆愣一瞬，裴逸軒腳下躍起，朝著懸崖奔去。
眼看著裴逸軒的身影已然靠近懸崖，腳下速度卻依舊。身後單風發現不對，腳下一躍緊隨而上。就在離懸崖咫尺之時，單風不顧尊卑一發力上前拉住了裴逸軒直衝向前的身子。腳下因用力過猛踢出的石子紛紛灑落到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很久很久都沒有迴音。
“放開！”身前裴逸軒自喉尖滾出怒吼，拼命要掙脫單風的禁錮。
單風手下緊緊抓著，全身緊繃著絲毫不敢鬆懈，在裴逸軒身後沉聲勸阻，“爲了啓雲，皇上請三思！”
“沒有了這個女人，朕還要這天下作甚？”
“皇后與天下，皇上不是已然做出抉擇了嗎？”
掙扎的身影驀地頓住，俊眸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沉聲道，“皇后與天下朕都要！”
朝向那無底的深淵，裴逸軒哀慼的聲音冷冷傳去，“司徒若汐，你若是敢死，五萬精兵朕一個不留，君無戲言！”
聲音隱隱在山間迴盪，餘音久久縈繞，卻始終沒有等來任何迴應。
看著裴逸軒不再有動作，單風知道裴逸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緊抓著的手鬆開，裴逸軒不再向前，
只是視線始終望向身前的懸崖。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裴逸軒漠然轉身，聲音有如地獄裡傳來般冰冷，“通通都去找，朕只要見人，絕不見屍！”
衆人垂首領命，紛紛散去，只留那道頹然的身影在崖邊守了許久許久……
峰頂狂風呼嘯，帶來陣陣反常的寒意。
身後一道白色的身影跨步而出，手裡抱著一抹毫無生氣的身軀。對著那有些蕭索的背脊，沉聲道，“裴逸凡我帶走了，至此所有事與我再無瓜葛。”
話音方落，前方的身影“攸”的轉身，臉色蒼白。深沉的眸子盯著白易手中的身軀，冷冷道，“你可以走，凡兒留下，帶回冰窖等朕回去處理。”
白易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驟熱出現一絲慍怒，手下緊緊的抱著裴逸凡，怒聲質問，“留下？裴逸軒，冰冷的屍體留下了還有什麼意義嗎？”
裴逸軒冷冷警告，“你現在走還來的及。”
“呵！”白易悽然一笑，望向懷中的身軀，仿似全身的力氣都被一下子抽離，“裴逸軒你能這麼狠，我卻做不到。當初跟著他，不過受你之命，但是更多的便是報他的恩情，如今剩餘的恩情我白易只有來生再還了。”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白易望向懷裡冰冷的身體。
他永遠記得被他救下的那一刻，他記得自己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
他記得自己要報恩，裴逸凡是拒絕的，所以他唯有投靠裴逸軒，來報這份恩情。只是不想，依舊沒能如了當初的願。
裴逸軒不忍去看裴逸凡毫無生氣的臉，是他將他拖入皇家無情的世俗中來的，是他要他承受這痛苦的一切的。
“你帶他走吧，終究是我害了他。”
“他爲了你，犧牲了太多。如果下輩子再遇見，莫要再爲難他了。”白易說完，抱著裴逸凡轉身離去，蕭瑟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衆人的視野。
就這樣一個生命隕落了，一個人生落幕了。看似短暫的生命裡，實則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在懸崖邊，裴逸軒足足站了幾個時辰，這麼看著僵直著身子，一句話不說。直到天色變暗，身旁的單風纔不得已上前提醒，“皇上，天色不早了，我們下山吧。”
天際晚霞映紅了半邊，火紅火紅的雲朵一片片下移，裴逸軒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轉瞬即逝的美景，一語不發。直到天邊那抹絢麗即將消失之時，裴逸軒纔有所反應，緩緩回身，邁開了沉重的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