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語離開後沒多久,那個叫瀟瀟的婢女便進來了,身後跟著幾個不同服飾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膳食之後就福身離去,很是守規矩。
“奴婢伺候姑娘用膳。”剛說完,瀟瀟又望向旁側,然後徑自笑笑,“忘了姑娘還沒洗漱好呢,奴婢去給姑娘換個熱些的水去。”
自言自語,話怎麼這麼多。若汐皺了皺眉,看著身上的睡衣,總不能睡衣外面就穿件披風在人家的地盤上等著自己人來營救吧。思及此,若汐眼眸又暗了下去,也不知曉此刻北疆如何了,裴逸軒會不會暴怒怪責那些守衛,會不會衝動來救人,司徒子洛會不會因爲擔心她而不顧身體安危。
陷入沉思,若汐沒有注意瀟瀟進來。直到瀟瀟出聲,若汐纔回神,讓瀟瀟伺候著洗漱,還看到瀟瀟手中一件乳白色的衣服。見若汐盯著自己手中的長裙,瀟瀟趕忙道,“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若汐點了點頭,到底是得穿件衣服的。瀟瀟笑呵呵的上前,彎彎的眼角上翹,笑起來就瞇成一條線,甚是可愛。舉著雙手,若汐打量起身上的衣物,雖是一條簡單的絲綢長裙,但是穿起來卻異常繁複,不論是啓雲的還是以錦的她都不會。
瀟瀟倒是熟練,左邊一根帶子一系,右邊一個細線一繞,纏來纏去,也不眼花。撇去其他不說,這個瀟瀟長的可算是好看,又這般活潑,且在慕容寒語面前也沒有絲毫的惶恐,不似一般的婢女。這般思索著,若汐一時起了些興致,“瀟瀟你是宮裡的宮女?”
瀟瀟見若汐主動與她說話,很是開心的回答,“回姑娘,奴婢不是宮女。”
不是宮女?若汐微微蹙眉,“你不是伺候慕容寒語的嗎?”
“回姑娘,我是伺候姑娘的。”瀟瀟回答著,手下打了一個漂亮的纏繞結,這才鬆開手。
若汐無心再追問,只當瀟瀟是在胡言,既是要隱瞞,她便不再多打聽了,她本也不是八卦之人。瀟瀟見若汐又失了與她說話的興趣,便自覺的伺候若汐用膳了。
若汐本也就沒什麼胃口,且從來嘴巴都挑剔的很,以錦國的吃食許也吃不習慣,喝了點湯,若汐就不吃了。這倒是讓瀟瀟有些爲難了,不斷勸著若汐再多吃些,直到若汐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瀟瀟這才悻悻的讓人將膳食全部拿了出去,然後在若汐的吩咐下站到營帳外邊去伺候著了。
營帳內,若汐打量著四周絲毫不馬虎的擺設裝飾,通室潔白,若汐估摸這就是慕容寒語的營帳了,倒是不像裴逸軒那般張揚,若汐如是想。看了看四周,若汐走到營帳邊用手戳了戳,發現營帳這塊地方軟軟的,好似是可以打開。輕輕推攘,若汐又不敢太用力,怕把營帳給推倒了,其實若汐不知道她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若汐手下還在“咚咚”作響,忽然“啪”一下,一整塊摸起來有些硬實的帳簾被掀起,若汐驚奇的望向外面,瀟瀟一張莞爾的小臉出現在若汐的視線,“姑娘好。”
若汐原本傾向外面的身子猛的後仰,這個瀟瀟怎的神出鬼沒的,想著,她沒好氣的出聲,“你在這裡作甚?”
“奴婢聽到這邊有聲響,所以過來瞧瞧。”瀟瀟輕聲嘟囔著,索性將整塊僵硬的帳簾掀起,用一旁的支架支住。
若汐打量著被支起的帳簾,差不多到她胸口的位置,正方形的口子,開的挺大,好似一般屋子裡的窗戶似的,難怪摸起來格外的硬一些。
見若汐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帳簾窗格上,再結合若汐的身份加上若汐的態度,瀟瀟不禁大膽假設,“姑娘不會是想逃跑吧?”
瀟瀟話音剛落,若汐就擡起頭來,視線一下觸及窗外那大大小
小數不清多少個的白色營帳。逃跑?原本她是有這個打算的,不過現在沒有了,就她這認路能力,能跑出這個軍營就算不錯了。若汐回神瞪了瀟瀟一眼,“本姑娘需要逃跑嗎?本姑娘透透氣不行嗎?”
瀟瀟一愣,隨即回神,身子往一旁側了側,讓出位置道,“可以可以,姑娘請。”
若汐見罷,不由一股怒氣衝上腦門,右手“啪”的一下打掉了那根支在那裡的支架,“砰”一聲巨響,窗格猛的盒上了。隔著帳簾,裡頭傳來一道悶聲,“本姑娘透好氣了。”
瀟瀟面色僵了僵,頓了頓,不由失笑。搖了搖頭,撿起因若汐用力過猛而掉在地上的支架,放回原位後這才走到營帳前守著。
營帳裡頭,若汐被瀟瀟那幾句無心的揶揄搞的心情更差,索性一屁股坐到軟榻上。她是得想法子回北疆,等著裴逸軒來營救是下下之策,若是自己這樣不知輕重的找機會跑掉估計算的上是下下下策,所以如今唯有從慕容寒語那裡下手。
若汐正想的入神,忽然一個身影掀簾進來了,若汐不耐煩的擡眼望去,果然是瀟瀟。瀟瀟訕訕的笑笑,對著若汐行了個禮,“奴婢進來看看,給姑娘沏壺熱些的茶來。”
若汐瞥了眼桌子上的玉質茶壺,不甚在意道,“不用沏茶了,清水就成。”
“那奴婢給姑娘換壺熱些的,涼的喝了不好。”瀟瀟立馬討好道,見若汐沒有再出聲反對,瀟瀟趕緊的走過去拿玉壺。拎起桌上的玉壺,寬大的袖口一帶,一旁反扣著的玉質茶杯被隨著的衣袖一起,輕輕一甩,玉杯眼看就要落地。
忽然,瀟瀟一個傾身,玉腳一伸,玉杯穩穩的落在瀟瀟擡起的腳背上。在若汐的注視中瀟瀟緩緩的放下腳,彎腰拾起腳背上的玉杯。“嘿嘿……”尷尬的乾笑兩聲,瀟瀟福身準備退下。
若汐冷冷出聲,眸中露出一絲罕見的冷笑,“慢著。”
瀟瀟剛要邁開的步伐不得不停下,僵硬的轉身,瀟瀟垂首,不去看若汐,“姑娘有何事嗎?”
“你會武功。”若汐冷冷的陳述。
“奴婢先給娘娘弄清水去吧。”
瀟瀟硬生生的扯開話題,準備開溜,卻被若汐再一次喝住,“不說哪也別去。”
一小段的靜默之後,瀟瀟才嚶嚀出聲,“若是奴婢說奴婢玩的雜耍,娘娘信嗎?”
若汐不答反問,“若我說我是個男子,你信嗎?”
瀟瀟徹底無語,不信就直說唄,她也不過就是按照程序象徵性的問上一句罷了。
“倒不想以錦國隨便一個丫環都如此大的能耐。”若汐忍不住嘲諷道。
“如何大能耐了?惹的若汐如此誇讚?”帳簾外低沉的嗓音響起,隨之掀簾進入的便是一身冰藍色長袍的慕容寒語。
慕容寒語揮了揮手,瀟瀟就像是得到什麼大赦一般,趕緊一溜煙的跑開了。走時還不忘拎著那玉壺一道,她記得是要給若汐去弄清水的。
慕容寒語如此打趣,並未讓若汐臉色有所好轉,冷哼一聲,若汐道,“這般不放心,竟是要找個會武功的人來看著我?”
若汐話音剛落,慕容寒語就道,“我的確不放心。”
若汐嗤笑一聲,“你抓我兩次了,我上次可有逃跑?逃跑我本就不屑。”
“若是你有實力,便不會不屑,你知曉以你的能力逃跑還不如好好呆著,自然就不屑逃跑了。”慕容寒語一語精準道破玄機。
若汐心裡所思被拆穿,當下臉色更難看幾分,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
慕容寒語臉上的笑意卻逐漸蔓延,以前總是被這女人氣得無話可說。
如今這般惹毛若汐他感覺甚是開心,緩緩邁步至若汐身前,眸中蓄著暖暖的笑意,他柔聲道,“我不放心的不是你會逃跑,而是你有危險。有她看著,我即便不在你身邊,也安心一些。”
若汐心下一頓,退後兩步,與慕容寒語拉開距離,不去沉浸在那不該屬於自己的柔情中。慕容寒語身子僵了僵,眸中劃過一絲失落,下一瞬便消失不見。忽略心底那一閃而逝的失落,慕容寒語重新展顏,“裴逸軒不照樣放個會武功的裴以珊在我身邊,難不成只是想與我切磋武藝嗎?”
若汐一下被吸引去注意力,“裴以珊,她也會武功?”
“是啊,棘手的很。”慕容寒語無比怨念道。
若汐秀眉微蹙,想起裴以珊,就想到了秋煙,她不曾忘記秋煙那一身的傷勢。當下臉色冷去幾分,“那個裴以珊來了嗎?”
慕容寒語一臉好奇,湊上前去,“如何?若汐要與她敘舊?”
若汐沒好氣的瞪了慕容寒語一眼,鬼才認識那個女人。
“哦~~”慕容寒語意味深長拖長聲音,十分八卦的看著若汐。
若汐不耐煩的打斷慕容寒語,她沒興趣與他在這裡聊些有的沒的,“來了沒?”
“自是來了,必要的時候我還要殺了她來提升士氣呢。”
若汐背後陡然起了一陣寒意,不會已然去提升士氣了吧,想著若汐趕緊問,“那現在她人呢,還活著嗎?”
慕容寒語點頭,不明若汐爲何突然關心裴以珊,“找她作何?”
若汐忽然展顏,莞爾一笑說道,“沒什麼,想到之前有些過節,正好來了便把過節了了,想著也不虛此行。”
慕容寒語聽罷,頓覺挫敗,還以爲這個女人有些吃醋了呢,想著纔有些低落的出聲,“那晚些時候我陪你過去。”
若汐皺眉,“我現在就要過去。”
“現在我不得空。”
“我也沒讓你陪我過去,再者你不得空還過來作甚?”
若汐話音剛落,慕容寒語臉上泛起一絲曖昧的笑意,“正討論著軍情,突然就想你了,便過來看看。”
“咳咳……”若汐乾咳著又後退了些許,“讓瀟瀟陪著我去就可以了。”
慕容寒語蹙眉沉吟片刻,才點頭道,“好。”
“瀟瀟與那個裴以珊誰武功高些?”
“相當。”
若汐聽罷,思考數秒才道,“那你再派幾個人跟著一道去。”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自慕容寒語喉尖滾出,清脆響亮,從營帳內傳去。
營帳外守著的瀟瀟聽到如此笑聲,頓時全身起雞皮疙瘩。而營帳內的若汐看到如此大笑的慕容寒語,只覺羞惱,她就是怕到時候瀟瀟打不過那個裴以珊怎麼了。
笑了好一陣子,也不見慕容寒語收回來,若汐乾脆白了一眼慕容寒語便直接掀簾出去了。慕容寒語趕緊收了笑跟著一道出去,帳簾外,瀟瀟見兩人出來,趕緊垂首。見若汐只是站在外面不動,知曉這個女人還在生氣,卻也不胡鬧隨意走動。慕容寒語上前,將若汐身上的黑色披風攏了攏,仔細打了個結,又將後面的帽子給若汐戴起來。
若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低垂著頭,她道,“終究還是見不得人不是嗎?”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看的。”說罷,朝著若汐身側的瀟瀟示意,“帶她去見裴以珊,小心護著。”
瀟瀟垂首應道,“是。”
“小心些。”慕容寒語小聲囑咐,若汐點點頭,邁步離開。身後慕容寒語的視線緊緊跟隨,嘴角還瀰漫著濃濃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