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曙光破曉,衝出最後一道屏障,釋放出耀眼的光芒,清晨正式宣告來臨。
今日,天氣晴朗。一大早,若汐便起身了,望向身側完好的錦被,若汐想起昨晚。晚膳過後,兩人便再無一句交流。直到要就寢,若汐忸怩著一直不肯上牀,裴逸軒才起身走到一旁的臨時搭起的軟榻上。說他身上有傷,晚上再軟榻上睡了。若汐自然點頭應允,也知曉裴逸軒顧及著自己。
想著那黯然神傷的俊顏,若汐搖了搖頭,不再看那軟榻一眼。
起牀後,秋煙就端著木盆與碧彤一起進來伺候若汐起身。將漱口水遞給若汐,秋煙問道,“娘娘昨日睡的可好?”
若汐點了點頭,接過碧彤手中的杯子,將口中的水吐掉,又接過秋煙遞來的錦帕。
“娘娘昨日睡的暖嗎,昨夜起了大風,奴婢半夜還起牀加了被子。”說著秋煙不禁皺了皺眉,“這裡的天氣也甚是奇怪,昨夜狂風呼嘯,今日早上起來卻是天氣晴好,出了奇了。”
碧彤爲若汐梳妝,根本不接秋煙的話茬。若汐也懶的出聲去應和,對著銅鏡,看著自己的容顏。
秋煙倒是絲毫不氣餒,繼續叨叨,“娘娘你說今夜可會再颳大風呢,奴婢晚上是否多備一條棉被呢?奴婢還在思索若是這晚上無風,多了牀被子豈不是佔了地,若是……”
嘰嘰咕咕,說個沒玩沒了,若汐聽著,忍不住掛上笑顏,不禁讓她響起了瀟瀟,那個伺候了她不過十來日的婢女。與所有的婢女都不同,不似秋煙一般不懂規矩、粗魯莽撞,也不像碧彤一樣沉默謹慎,反而像是一個集齊了所有婢女該有的優點似的。懂分寸,識大體,還會武功。
“娘娘……”
看到秋煙的爪子在自己面前晃悠,若汐這纔不得已回神,“何事?”
“奴婢問娘娘是否要用早膳?”秋煙扁嘴不滿道,在她說話時走神可以,但是也不用走的這麼厲害吧,她說的話語有這麼無聊嗎?
看著秋煙臉上肆意蔓延的委屈,若汐不在意的笑笑,“自然是要傳膳的,不然一大早的起來作甚?”
秋煙不滿若汐還有心情調笑,福了福身氣呼呼的出去了。若汐見此,不由失笑,卻也只是搖了搖頭。
碧彤給若汐插上一根素色的玉簪子,便完成了所有的梳妝,看到因著秋煙的大力還在不斷晃悠的帳簾,碧彤忍不住開口,“娘娘不在這幾日,她日日揪心,非說是自己的疏忽,所以今日話纔多了些的。”
若汐聽罷,心裡一堵,倒是不想秋煙會如此之想。
似是看出若汐的傷感,碧彤又道,“娘娘也無需多想,娘娘回來了,秋煙自是不會擔憂了,過去了便好。”
若汐點了點頭,過不過去,她自己擔著便好,無需讓更多的人知道。
用完早膳,若汐說要去看看司徒子洛,碧彤解釋司徒子洛先行回北疆了,若汐又提出要去看莫翰,這下碧彤與秋煙倒是無異議了。
秋煙對北雲軍營的路並不熟識,碧彤就愈加不用說了,幸好身邊有士兵帶路。幾人倒是沒有繞什麼彎子,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莫翰的營帳。
門口,兩個士兵看到若汐,有些惶恐的下跪行禮,“參見賢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裡頭,正閉目假寐的莫翰驀地睜開雙眸,眸中難掩喜悅。
聽到帳簾處有動靜,莫翰連忙闔上雙眼,只當是還不知曉。如此幼稚,竟有不知爲何。
若汐掀簾進去,便看到莫翰正躺在榻上修養。整個身子半躺著,身後一牀棉被加兩個軟枕,挑了個看似極爲舒適的姿勢,倒是知曉享受的。想罷,若汐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走向那個身影。
聽著若汐細微的腳步聲,莫翰心跳莫名加快,好像被人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也不知在緊張什麼。他在心裡暗暗想,若汐不出聲,他堅決不睜眼。就這麼等著等著,等了良久,也聽不到若汐的叫喊聲。只是身邊微弱的氣息顯示若汐還在,莫翰習慣性的皺眉,訝異若汐爲何不叫醒自己。
他猶豫著要不要先睜開眼睛,但是想想又自己與自己較著勁,憑什麼要他先睜眼啊?
若汐不動聲色的看著莫翰不斷皺起放平的眉峰,不時骨碌轉動的眼珠,無耐的搖了搖頭,這個麼大個男人,竟然給她裝睡?
忽然手下猛的在牀邊一錘,“砰”一聲巨響,嚇了莫翰一大跳。只見牀榻上的人影一竄而起,面色慘白,大聲吼道,“司徒若汐,你這是作甚?”
若汐淡淡一揚眉,不在意道,“看看你醒著還是睡著。”
莫翰不滿的繼續嚷嚷,“睡著也被你吵醒了。”
“哦……”若汐故意拖長語調,“原是睡著的,我說怎的眉頭不時皺起,眼珠子烏溜溜在裡面打轉呢,原是睡著了做噩夢的。”
莫翰輕嗤一聲,斜眼睨向上空,不斷在心裡誹腹,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偷偷觀察他。如此幼稚行爲讓若汐忍俊不禁,一時玩心大起,“見著本宮不用行禮嗎?”
若汐話音剛落,莫翰就急的快要跳起來似的,朝向若汐大聲嚷嚷,“你這是來探望我嗎,你就是這樣來看傷者的嗎,還在計較一個傷者有沒有行禮嗎?賢妃娘娘?”最後賢妃娘娘的正式稱呼,莫翰幾乎是咬牙喊出的。
若汐見此,也無意再玩弄莫翰,到底他有傷在身,“開個玩笑罷了,何時這般認真了,傷勢如何了?”
莫翰見若汐態度軟了下來,急速竄起的怒火立刻被撲滅。躺回軟榻上,才幽幽開口,“此等小傷,兵家常事,不過幾日便好了。”
能讓莫翰安穩的躺在牀榻上休息,若汐肯定那傷不像莫翰口中輕描淡寫的那樣。只是既然莫翰如此說了,若汐也就權當信了。有些話沒有必要拆穿,不過一兩句玩笑話還是可以的,不然真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了。
想著,若汐戲謔道,“方纔不是還嚷嚷著自己是傷者嗎,現在倒是又說兵家常事了,什麼話都讓你說了去。”
莫翰被噎的無語,乾脆不說話,伸手撓了撓頭,藉以轉移視線。
若汐也不再追究,轉而看向他身上的傷勢,衣服穿的好好的,也看不出哪裡被包紮過。隱約記得裴逸軒說過莫翰中箭摔下馬,也不知傷在哪裡了。
莫翰被若汐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周身不舒適,稍稍移動身子,避開若汐的視線,一邊還不忘警告若汐,“別這麼瞧我。”
若汐被莫翰這一舉動弄的哭笑不得,“我在看你傷口在哪裡,我聽皇上說你中箭了。”
“是呀,那幫狗崽子,竟然放暗箭。”說到中箭之事,莫翰就忍不住激動起來。看到若汐含著笑意盯著自己,莫翰別過頭,忸怩道,“粗魯了一點。”
若汐笑笑,不甚在意,“無妨,兵家常事。”
莫翰轉頭,脣角輕撇,瞪了眼若汐纔開口,“還以爲當初與你抱一下能有好運,卻不知你現在也倒黴的緊。”
若汐知曉莫翰詞語無心,不過是想調節氣氛,或者轉移話題。只是此無心一語卻還是插中了若汐的心,是啊,碰上她的人似乎都很倒黴,不是死便是傷。
莫翰見若汐眸中黯然,心不由的慌了,忙的出聲解釋,“也不能完全怪你,本來是……我是說我自己可能也倒黴,所以要說完全……我就是。”
莫翰頹然,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莫翰如此慌張,亂說一氣,倒是消了若汐心中的鬱結,重新展顏,若汐緩緩道,“就是倒黴也只黴你一個。”
“黴我一個就夠了,我也甘願不是。”莫翰見若汐開口,心下鬆了口氣,不願再過多開口,就怕多說多錯。
環視四周,若汐也沒找到藥箱,“上藥是軍醫給你上的嗎?”
“有時軍醫上藥,有時自己換,你要看藥嗎?”莫翰有些不明的問道。
“不是,我是想說晚點你換藥的時候我過來幫你。”
“不用了。”莫翰答的飛快。
若汐不禁轉身,看到莫翰眼神中閃過一絲古怪,暗自好笑,“你傷在什麼地方了?”
“關……關你何事?”莫翰漲紅了臉,吱唔的出土幾個字。
若汐憋笑道,“不會是胸口吧,若是胸口的話也無妨啊,又不是女兒家,有什麼還害羞的。”
“你……司徒若汐,你都已成婚了,你還如此口無遮攔!”
“就是成婚了才無妨啊,不然你是專門給小姐家看的嗎?”
“你……你”
莫翰你了半天也沒能你出一句話來,被若汐氣的幾乎想跳起來。整個身子方一動,就見莫翰臉上一臉痛楚的表情,手下意識的摸向傷口處。直到看到若汐臉上的表情和不明意味的笑意,莫翰這才羞紅了臉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的躺在牀上。
若汐看著莫翰由屁股上收回的手,忍不住笑出聲,“那裡的確是不方便了,本宮先行回去了,晚點待你換好藥了再來看你吧。”
說著也不顧身後眸中都能噴出火來的莫翰,趕緊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外頭守著的秋煙與碧彤就看到她們的主子心情大好的從裡頭出來,不禁有些疑惑。這娘娘不是去探病去了嗎,怎的如此開心。
想著,秋煙開口問道,“娘娘,莫將軍傷勢如何?”
想到莫翰屁股上那一箭,若汐就忍不住想笑,使勁的憋著,若汐答道,“說是無大礙了。”
“哦,那娘娘爲何這般開心,娘娘也知道以錦國全面退兵的消息了嗎?”秋煙看著若汐臉上不斷泛起的笑意,忍不住問道。雖然秋煙心裡還在疑惑,她也是方纔才知曉的,但是想想莫翰好歹是鎮北大將軍,早些知道也是應該的。
若汐臉上的笑意淡去,點了點頭,不再開口。臉上淡淡的笑意始終沒有褪盡,全面撤兵,她並不知曉。不過撤兵了就好,起碼少了些不必要的殺戮了。
探望過莫翰之後,若汐便回營帳休息了。後來直到用午膳,裴逸軒也沒見回來,若汐也樂的自在。對於裴逸軒若汐沒有問過半句,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似是她根本不想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