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在初冬即將降臨的時日裡,以錦國舉行了簡單而又隆重的封后大典。雖準備倉促,但是該有的禮節(jié)一個都沒有省略,該準備的東西,也一樣都沒有缺少。
衆(zhòng)人只以爲(wèi)皇后會是一直最爲(wèi)得寵的景妃娘娘或是背後靠山極強的玉妃娘娘,卻不知那日有人有幸見到的皇后竟是個長相極美的陌生女子。
一時間,封后一事在以錦國上下傳的沸沸揚揚。都城大小酒樓茶館裡,這幾日的話題都離不開這位神秘的皇后娘娘。
有人說那女子被皇上藏於宮外,許多年來都鮮少有人知曉,皇上是極愛護的。
有人說那女子生的傾國傾城,在宮裡翻手爲(wèi)雲(yún)覆手爲(wèi)雨,打敗後宮一衆(zhòng)妃嬪最後登上皇后寶座。
有人說那女子冊封那日小腹微隆,似是已然懷有龍種。
還有人說……
衆(zhòng)說紛紜,一時間各個版本很快的在以錦國大地上流傳開來。衆(zhòng)人在感慨慕容寒語爲(wèi)何如此倉促封后之時又都紛紛在猜測,那名不見經(jīng)傳的皇后到底是何許人也。
慕容寒語封后一事在以錦國已然傳開,此等大事作爲(wèi)鄰國友邦自然也需知曉。
當(dāng)羽堂親自回啓雲(yún),把這幾日打聽到的事情全數(shù)稟告之後,預(yù)料之中,裴逸軒爆發(fā)出駭人的怒火。只是他如何都料想不到這股怒火會在毫無防備之下波及自己,此刻的他背脊抵在牆壁上,脖子被大手掐住,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沒有求饒,沒有怨言,羽堂垂下眼瞼,艱難的調(diào)理著呼吸和不斷上涌的真氣。
此刻的裴逸軒雙眸赤紅,臉色陰沉,腦海裡除了羽堂回報的那幾句話再無其他。手下還在不斷用著力,不理會一旁不斷上前勸阻的單風(fēng)。
單風(fēng)在一旁,看著羽堂愈加蒼白的臉色,知曉再這樣下去,羽堂定是命要休矣。再顧及不了這麼多,單風(fēng)傾身上前,一把抓住裴逸軒僵直的手臂。方觸及明黃的綢布,下一瞬就感覺到手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單風(fēng)一個不慎被裴逸軒一股強大的氣流掀飛出去。
“砰”一聲巨響,單風(fēng)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撞到另一側(cè)的牆壁上,緩緩滑落。爬起身,單風(fēng)一咬牙再次上前,“皇上,再這般下去羽堂會死的!”
裴逸軒手下還想甩開,卻被單風(fēng)牢牢抓住,單風(fēng)大聲吼道,“皇上,即便殺了羽堂也改變不了什麼?!?
聲音傳入裴逸軒耳中,鳳眸中的赤紅漸漸褪去,大手稍稍鬆開。
盯著面色蒼白的羽堂看了良久,裴逸軒才緩緩收回手,俊臉愈加冰冷。裴逸軒緩緩轉(zhuǎn)身,冰冷的聲音隨後響起,“你確定是她?”
“是,屬下確定。”喉尖火辣辣的疼,羽堂艱難的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垂首立在一旁,調(diào)整呼吸,若是方纔不是單風(fēng)手快,自己約莫不要片刻了。
大手負於身後,裴逸軒望向窗外,眼眸深邃,冰冷寒冽的有如寒夜裡的大海。
外頭夜色正濃,裴逸軒望著一時失了神。慕容寒語會插手在他意料之中,但是若汐爲(wèi)何會去以錦國,甚至成爲(wèi)以錦國的皇后他不得而知。
以錦國的皇后,她竟是成了別人的皇后嗎?
分明的指節(jié)不斷收緊,心中的怒火不斷上竄。緩緩闔上雙眸,胸腔的悶疼感一陣陣襲來。當(dāng)他聽到以錦國的皇后是若汐之時,怒火便控制不住的噴涌而發(fā)了。
司徒若汐,這就是你報復(fù)我的方式嗎?
下一瞬,鳳眸“攸”的睜開,眸中劃過一絲譏誚。她是他的妻,是她的後,這一點這一生下一世都不能改變。
擡首望向漆黑的天際,還要多久天才會亮呢!
啓雲(yún)國的上空與以錦國相通,同樣望著這一片漆黑的女子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還記得不久前,慕容寒語說要帶她回以錦國,許她以錦國後位。她當(dāng)時想自己除了啓雲(yún)國皇宮在哪裡都是不能立足的,如今想想,世事當(dāng)真難料啊。那時的她許是如何都想不到幾個月之後的自己會在以錦國的皇宮望著這一片不甚明朗的夜空吧。
瀟瀟推門進來,便看到
若汐靠著窗柩仰頭望著星空的一幕,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向若汐,瀟瀟福身行禮,“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若汐被打攪思緒,面上也無半分不悅,頭也不回道,“有事嗎?”
“紫煜要見你?!?
瀟瀟話音剛落若汐就轉(zhuǎn)身,收回視線,若汐才道,“讓他進來吧,你去外頭守著?!?
“皇后?!睘t瀟喚了聲卻沒有說話,若汐疑惑的望向瀟瀟,示意瀟瀟但說無妨。只是瀟瀟卻沒有了往日的乾脆,扭扭捏捏的就是不願意直言。
看著如此反常的瀟瀟,若汐不禁狐疑道,“是不是紫煜身爲(wèi)男子有所不便,那你一起在屋裡呆著便是?!?
“不是的,皇后?!睘t瀟趕緊擺手,隨後才吱唔道,“皇上說明日午膳時請皇后去大禾殿一起用膳,讓她們給皇后請個安?!?
一起用膳,請個安,又要面對那些鶯鶯燕燕?一想到這些,若汐心下就一陣煩躁,現(xiàn)如今自己可沒有功夫搭理這些女人。想著若汐擺擺手不耐道,“回了吧,就說身子不舒服,想休息。”
“皇后……”瀟瀟撅著嘴小聲嘟囔道,“皇上說了若是我勸不動皇后,有的我受的?!?
若汐氣結(jié),看向一旁瀟瀟一旁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心就軟了下來。自己倒是忘了當(dāng)日沒有與慕容寒語說好絕不在他的後宮出面,現(xiàn)在算是騎虎難下了。
若汐不答應(yīng),瀟瀟就一直在一旁忸怩著不肯離開,也不急著讓紫煜進來。就這麼僵持了有一刻鐘的時辰,若汐宣告投降,想想自己也不算長的見不得人,不想爲(wèi)難瀟瀟也就同意了。
瀟瀟見若汐鬆口,一下便歡呼起來,雀躍著出去喚紫煜了。
當(dāng)瀟瀟將門外候了良久的紫煜喚進來自己一蹦一跳的出去時,紫煜臉上的訝異還未褪盡。狐疑的看了幾眼,紫煜纔回頭,“她是怎麼了,方纔還不聲不響的,現(xiàn)在好像是犯病了一般,這裡有點問題嗎?”
看著紫煜用手指著腦袋,若汐不禁笑出聲,倒是不想紫煜會如此評價瀟瀟,原先沉重的心情一下轉(zhuǎn)好了很多。
“慕容寒語就讓這樣的人保護你?”紫煜見若汐但笑不語,不禁蹙眉質(zhì)疑。
爲(wèi)了不讓紫煜再近一步的誤解瀟瀟,若汐連忙開口解釋,“沒有,我方纔答應(yīng)了一件讓她爲(wèi)難的事,她此刻正開心呢?!?
“開心也不用這般?!弊响弦贿叺驼Z,一邊走向若汐。
若汐笑笑,不在瀟瀟的事情上過多與紫煜討論。正色望向紫煜,若汐才道,“這幾日是與夜修在一起嗎,可是有何部署了,慕容寒語有沒有什麼計劃與你說?”
紫煜沒有如若汐想象中一般利落的回答,望著若汐只是沉默不語,平靜的俊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面對紫煜如廝沉默,若汐無耐,深深的嘆了口氣靜靜的等待。
沒有避開紫煜投來的視線,若汐看著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黑眸,猜不透紫煜此刻在想些什麼。
靜默了半晌,紫煜才移開視線,眼底一抹失落未被若汐瞧見,“我沒有想到離開幾日再回來,你便成了以錦國的皇后了?!?
紫煜說著,語氣裡依舊沒有一絲起伏,有些情緒他一直控制的很好。只是當(dāng)他知曉之時,心裡還是免不了抽疼,若汐從未告訴過他來以錦國是要成爲(wèi)慕容寒語的皇后。
看著陷入沉思的紫煜,若汐的視線也沒有了焦點,低柔飄渺的聲音漸漸響起,“做這些我總是有我自己的原因,對付裴逸軒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所以每一件事我都要保證做到滴水不漏。”
“你可有想過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wωw tt kan ¢ ○
“你怕承擔(dān)這樣的後果嗎?”若汐忽而擡眸望向紫煜,水眸中一片清明。
沉聲嘆了口氣,紫煜嘴角竟揚起一絲微笑,望著若汐的黑眸中泛起一絲柔光,他道,“我怕的是你不捨?!彼碌氖侨粝缃駡詮娡獗硐履穷w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已經(jīng)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他怕的是看到那不忍直視的一幕幕她會後悔。
垂下眼瞼,若汐沒有迴應(yīng),此刻雖甚是決絕,但是她也
怕。再如何沉痛的心底終究還是有一塊柔軟的地方,用來存放著以往純淨(jìng)的東西……
“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边@一句話是告訴紫煜,同時也是警醒自己。
沒有意外,紫煜也不再過多逼問,她決定了便好。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紫煜從方纔的話題中走出來,一臉肅然道,“這幾日我回了族裡,將所有的戰(zhàn)鬥力在這幾日集中。大致與他們說了情況,保證到時候他們能全權(quán)聽從你的安排?!?
若汐聽著,也斂去方纔的情緒,擡首望向紫煜,“他們是如何說的,可是有何異議,是否需要我親自出面?”
對於赤月族,若汐到底只是個陌生的女子,即便手握兵符,但是此舉有違祖上家訓(xùn)。若汐怕紫煜在說服的過程中遇到難題,怕他的族人因此誤會了他。
若汐的擔(dān)憂紫煜當(dāng)然明白,只是若是他連赤月族的人都說服不了,又何德何能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呢。雖是如此,若汐的關(guān)心紫煜還是照單全收,想著紫煜不禁嬉笑道,“若是你親自出面,你準備如何去說服他們呢,是用兵符呢還是用你自己?”
聽著紫煜這般輕鬆的口吻,若汐知曉事情並不棘手,也不迴避紫煜的問題,若汐淡淡道,“必要的時候我還有些色相可以犧牲?!?
若汐話音剛落,紫煜就大聲嚷道,“他們敢!”
“他們不敢我敢便行了?!比粝珶o視紫煜的怒氣,繼續(xù)胡謅。
“胡鬧。”紫煜蹙眉,知曉若汐在開玩笑,假意斥道。
嫣然一笑,若汐也不再戲弄紫煜,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夜都已經(jīng)深了。循著若汐的視線,紫煜一道望向窗外的夜色,輕聲呢喃,“天馬上開始涼了,今日這身衣服有些薄了?!?
“天已經(jīng)涼了,只是一直呆在屋子裡沒有感覺到罷了,這裡好像是要比啓雲(yún)暖一些的。”瞇起水眸,若汐徐徐道。
紫煜聽罷,只是點點頭,自己好像也感覺到了,以錦國比啓雲(yún)國好像是要暖上一些的。也許是地勢的原因,有也許是心裡的原因。
“不可啊……”
“娘娘,請……”
“讓開……放肆?!?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沉思中的紫煜和若汐同時被吵的拉回思緒,收到紫煜尋問的眼神,若汐茫然的搖了搖頭。
“好像是女子,約莫是慕容寒語後宮的妃嬪?!甭犃税肷?,紫煜得出結(jié)論。
點了點頭,聽了幾句若汐也聽出來了,即便是躲在內(nèi)殿不出去,總還是有不知死活的要找上門來??吹饺粝枘璧臎]有精神,紫煜提議,“若是你不想見,不如讓我暗中去打發(fā)了?!?
“不用了?!比粝珖@了口氣道,“你還是不要出面的好,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這些人遲早是要面對的。避的了一時避不了一世,你且先去忙你的吧?!?
紫煜聽罷,倒是也有幾分道理,他也不喜歡去面對那些女子,只是怕若汐被煩擾,所以自己才提議要出面的。聽著門外愈加臨近的聲音,紫煜纔回頭望向若汐,囑咐道,“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半夢會在暗中守著你,有什麼事你讓她來找我便是。”
“好?!比粝h首,微笑著應(yīng)道。
欲邁開步伐,似是忽然想到什麼,紫煜又轉(zhuǎn)身道,“還有那個叫瀟瀟的婢女,如果可以就讓慕容寒語給換一個,總是不大正常一般?!?
看著紫煜一本正經(jīng)鎖眉的樣子,若汐不由失笑,“瀟瀟待我挺好的,你與她熟識之後便知曉了?!?
“我不需要與她熟識?!弊响弦荒樝訔壍恼f著便轉(zhuǎn)身準備離去。
“紫煜?!比粝嚨爻雎晢镜?,身前紫煜身形一頓,並未回身。只聽若汐在身後輕聲道,“自己小心些,就算是爲(wèi)了我,也不要讓自己出事。”
怔了怔神,紫煜點了點頭,不再逗留,下一瞬便飛身自窗口躍出。
目送著紫煜離開,若汐來不及多思考,門外吵嚷的聲音愈來愈近,幾乎就在耳邊了。收回視線,若汐深呼吸幾次,邁開步子朝著木門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