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啓雲新年,宮裡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內務府往各個宮殿送的東西也愈發的多了。
今兒一早,華錦殿就迎來一波一波送東西的人,除了每日必到的紫梅,還有各色的過年用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宮裡最好的,全都是最先往華錦殿裡送的。
碧彤原本還擔心若汐會推脫,倒是不料若汐都接了下來,也沒有一絲不悅的意思。這些,華錦殿的下人們是樂意見的,主子心情好了,就意味著他們的日子好過了。
昨夜,裴逸軒晚上沒有再過來,只是差了餘達過來說要在寒煙殿批摺子,那時候若汐已經歇下了,直到今日午膳,也沒見裴逸軒的身影。
午膳過後,若汐照舊在內殿的軟榻上休憩,裴逸軒沒有過來,倒是等來了再次求見的江彩兒。
“誰?”若汐聽到小榮子稟告,對於舞美人這個稱呼似乎沒有什麼印象,又好似聽過。
小榮子連忙又道,“是舞美人,昭華殿的舞美人。昨日來過,但是娘娘身子不適,未曾宣見。”
秋煙與半夢在兩側,臉色已然變的難看,拼命的想提醒小榮子,無耐小榮子低著頭,什麼都看不到。
舞美人?昭華殿?若汐沉默半晌,淡淡揚眉,吐出一個字,“宣。”
“是,娘娘。”小榮子收到命令忙的出去請江彩兒了,只剩下兩旁臉色異常難看的秋煙和半夢。
婀娜的身姿,半掩的酥胸,幾乎半透的薄紗披肩,一身大膽的著裝絲毫不懼嚴寒,看著就令人血脈噴發。江彩兒挪著碎步,走到若汐身前,盈盈福身,軟糯的聲音隨後響起,“嬪妾給賢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淡淡的掃了一眼一旁的秋煙和半夢,看到垂首的兩人。若汐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輕聲道,“平身。”
“謝賢妃娘娘。”江彩兒謝恩起身,低垂著頭,很是知曉分寸,只聽她莞爾道,“嬪妾今日是特意來給賢妃娘娘告罪了。”
若汐接著道,“不知舞美人何罪之有啊?”
“啓稟娘娘,嬪妾被冊封之時,已然給太后和各位姐姐們行過大禮了。只是那時賢妃娘娘還在大牢中,所以也就錯過了,嬪妾想著還是得來和賢妃娘娘請罪的。”江彩兒柔聲細語,卻句句帶刺,面上笑靨如花,很是得意。
若汐在心中冷哼,原是來示威的,又是個不聰明的主。若汐心裡雖是在嘲諷,但是面上卻依舊平靜,“就爲了這事啊,本宮還以爲是何大事呢。”微微停頓,若汐又道,“既如此,那現在就補了這個大禮吧,也省的舞美人日日掛在心上。”
方纔還在得意的江彩兒聽到若汐這席話,一時有些錯愕,僅僅一瞬之後,江彩兒趕緊回神答道,“嬪妾遵命。”
“嬪妾江氏給賢妃娘娘請安。”隨後,雙膝跪在冰冷的地面,連個軟墊都沒有準備。將身後繁複的裙襬整理了一下,江彩兒對著軟榻上的若汐俯首叩頭,行大禮。
三叩首,三起身,一個環節都不能少。看著只能乖乖行大禮的江彩兒,原本還心有不服
的秋煙和半夢此刻也甚是解氣。
隆重的大禮過後,若汐才道,“平身。”
江彩兒口中喊著賢妃娘娘千歲,由身邊的丫環扶著起身,一個大禮耗費了她不少精力,更是激起了她不少怒氣。
江彩兒起身之後,若汐看她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給賜了座,江彩兒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這才擡頭,望向軟榻上若汐。若汐也這纔看清了江彩兒的容貌,是那日在大殿上與裴逸念一起摔倒的舞女。
看著若汐打量自己,江彩兒倒是大方。反觀若汐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自信全數迴歸,品著若汐賜的花茶,江彩兒繼續此行的目的。
“賢妃娘娘臉色似是不大好。”看了眼窗外,江彩兒又道,“外頭天氣不錯,賢妃娘娘可以出去走走,這樣對身子也好些。”
若汐啜了口茶,漾起一抹淺笑,“舞美人說的是,不過舞美人這身打扮,若是一直在外頭,怕是會凍著,害了傷寒便不好了。”
說到這身衣著,江彩兒忙的直起身子,挺了挺酥胸,“嬪妾身子還行,倒不是那般柔弱的,許是平時跳舞的緣故。”
“也是。”若汐聽了,贊同的點點頭又道,“不過身爲皇上的妃嬪,有些不該讓別人看了去的,自己也該有些分寸。”說著若汐又徑自低頭飲茶。
江彩兒聽的出若汐隱射的意思,面色不由僵了僵。不過到底今日是來示威的,自己也不能就這麼被挫了銳氣。重新展顏,江彩兒應道,“謹遵娘娘教誨。”
若汐眼眸都未曾擡一下,只懶懶應了聲,不再開口。
江彩兒亦是低頭飲茶,過了會兒又轉了個話題,“對了,娘娘,您有空的時候可以去嬪妾那裡坐坐的。嬪妾的寢殿娘娘也熟識,就是娘娘先前住的昭華殿呢。”
若汐手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撇著玉杯中的花瓣,心下冷笑,這個江彩兒今日倒是準備的充分。想罷,若汐突然停下手中動作,猛的的擡頭,對上江彩兒展笑的眉眼,她訝異道,“皇上怎的沒有給你賜個像樣的寢殿嗎?”
江彩兒嘴角的笑意僵住,怎麼都沒有料到若汐會有此一言。
接著若汐微微蹙眉,好似很是不滿裴逸軒所爲,徑自呢喃,“皇上也真是的,都正式冊封了,怎麼還能沒有個自己的寢殿呢!”說著又看向江彩兒,安撫道,“你放心,這事本宮記在心上了,晚些時候本宮與皇上說說。”
愣了好一會兒,看到若汐看著自己,江彩兒的嘴角才重新恢復笑意,“嬪妾多謝娘娘。”
若汐連忙擺了擺手,“哪還能要你謝呢,本宮身爲四妃之首,協理太后處理後宮事宜,這些本就應該本宮料理的。”
江彩兒強壓下心中不斷竄起的怒火,臉上還掛著勉強的笑意,“嬪妾還是要多謝娘娘的。”
若汐也不再說話,又重新撇起手中的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甚是悠閒。一旁,秋煙和半夢聽的心裡爽極了,就差跳起來歡呼鼓掌了。
就在殿內靜默尷尬之時,碧彤的身影跨入。碧彤欲轉身關門
之時,被若汐制止了,“開著吧,透透氣。”碧彤雖不明若汐何意,但是既然若汐這麼吩咐了,看著殿內暖和著,也就將門開著了。
碧彤走進去殿內,身後還跟著兩個宮女,手裡端著兩個大木盒。碧彤這纔看到坐在另一側的江彩兒,臉色當即不太自然,垂首請安,“奴婢參見賢妃娘娘、舞美人,賢妃娘娘、舞美人萬福。”
“起來吧。”若汐淡淡出聲。
碧彤起身,也不敢去看若汐的臉色,指揮著身後的兩個宮女上前。揭開木盒子上蓋著的一塊紅布,兩件雪白的貂絨大氅就這麼呈現在衆人眼前。
衆人均是眼前一亮,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兩件貂毛大氅,一看便知那大氅價值連城,穿著定是極爲暖和,極爲舒適的。
讓衆人觀賞了數秒,碧彤纔開口,“啓稟娘娘,這是內務府最新趕製出來的,皇上特意命奴婢去拿來給娘娘瞧瞧,問娘娘是留一件還是都留下?”
碧彤的一句話打消了江彩兒所有的期望,收回目光,江彩兒臉色比方纔更加難看了些。
若汐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對那大氅並不是非常感興趣。不過方纔她看到江彩兒看著那大氅幾乎到了兩眼放光的地步,沉吟片刻,若汐緩緩道,“舞美人好似很喜歡這大氅,不如舞美人拿一件去吧。”
若汐話音剛落,碧彤便跟著出聲,“啓稟娘娘,嬪級以下的主子是不能穿這大氅的。”
“嬪妾知曉,所以嬪妾並未打算要。”此時的江彩兒臉色已經很是難看了,很難再能維持笑意了。
若汐這纔有些歉然,“是本宮一時忘記了,既如此,一件就送去給淑妃吧,另外一件留下。”
“是,娘娘,奴婢告退。”碧彤說著對著兩人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碧彤剛退下,江彩兒也欠著身子起身,依舊盈盈福身,“嬪妾也叨擾賢妃好一些時候了,嬪妾不敢擾著娘娘休息,嬪妾先行告退了。”
“也好。”若汐點點頭應允。
婀娜的轉身,下一瞬,江彩兒面色下沉,眸中射出一道狠毒,腳下邁步離去。心裡卻還在憤恨,今日她原本是來示威的,是來挑釁的,卻不想被挫的一敗塗地,她江彩兒發誓,絕不善罷甘休。
看著江彩兒的身影遠去,直至消失在視野,秋煙和半夢兩人立刻走到若汐身前。
“娘娘。”秋煙喊著,準備和半夢一起跪下請罪。
卻不料被若汐冷聲喝斥打斷,“出去。”
秋煙和半夢哆嗦了一下,只得福身告退。不放心的大門掩上,秋煙和半夢站在門口,迎著外頭的冷風直打寒顫。
屋內,若汐聞著那還未散去的濃重的胭脂味,心口好似被針扎似的,一陣一陣的疼。江彩兒受氣離去,她又能好到哪裡去,江彩兒被傷的是面子,她司徒若汐被傷的是心。
昭華殿,呵!他居然將人放在昭華殿,若汐悽然一笑,不斷的問自己是否還該存著最後一絲念想,到底還要是不要!思慮良久,也沒有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