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月夜,西元的月夜,啓雲的月夜。
同一輪彎月,萬千的人在注視著。幽幽的有些沉悶的月光,傾瀉大地,寂靜的夜裡,幾匹馬兒正在奔馳。
與通體透白的馬兒一樣,一襲白衫在月光下顯得尤爲耀眼,刀鑿的五官,微沉的臉色,給夏末的月夜無端添上一些冷寒。
看著窗外傾灑的月光,倚著木製雕花的窗臺,若汐滿臉愁容,自從得知裴逸凡回來的消息後,她心裡就一直在打鼓。不知秋煙打聽胡來的消息是否真的屬實。若是假的便還好,若是真的,裴逸軒會如何處置,裴逸凡又爲何會回來。
裴逸凡平日裡雖然孩子習性,但卻很是聽裴逸軒的話。何況這一次又是下了聖旨,還是修建堤壩,按理說裴逸凡當是不會任性胡來纔是。
若汐如何也想不通,於是讓秋煙再去打聽。只是當若汐想再探知深一步的時候,不論秋煙怎麼去打聽,去何處打聽,宮裡的人都停止了這個話題,好像無端中有一個人在掌控著。
無端的,讓若汐更加不安。
深深的嘆了口氣,進了皇宮,就沒有再安生過,當真是累的。再次擡頭看了看夜色,若汐想著是不是要到裴逸軒過來的時辰了。她內心有些掙扎,裴逸軒來了,她是問一句好呢,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呢?
就在若汐思考著這些的時候,餘達的馬車已經回了皇宮。一道道門口,餘達一次次拿出手中的令牌,直到馬車不能再前行的時候,餘達這才下了馬車。
心中惴惴不安,但是終究還是逃避不過的,想著,腳下已經朝著寒煙殿的方向而去。
匆匆的換上衣衫,餘達這才向著寒煙殿正殿而去。一邊走著,餘達一邊問身邊的小塗子,“皇上可傳過膳了?”
“還未傳膳呢。”小塗子答道。
餘達責怪道,“怎的還未傳膳呢?現下都已經何時了?”
“奴才問過了,皇上說沒有胃口。”小塗子委屈道,自己可是擔著掉腦袋的風險一次又一次的詢問的。
餘達腳下疾步走著,還不忘問一句,“你過來了,誰在伺候啊?”
小塗子連忙說道,“單統領。”
餘達點了點頭,他估摸自己不在,除了小塗子,就只有單風敢近裴逸軒的身了。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餘達便走到正殿了,看著裡頭光亮的燭火,餘達一時竟有些不敢進去。猶豫了片刻,還是邁著步子拾級而上了。看了看門口的單風,餘達都沒有刁難的心思,直接便進去了。
裡頭還放著未融化的冰塊,烈日落了,夏末的夜裡並不是很熱,不過裴逸軒殿裡的冰塊總是不少的,約莫也與一直看奏摺容易上火有關,
餘達想著,上前行禮,“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裴逸軒頭也沒擡的問道,“恩,他回去了?”
“回皇上,王爺他……他沒……沒有回去。”餘達顫巍巍的開口。
裴逸軒手下一滯,但鳳眸還是未離開手中的奏摺,低頭繼續問,“爲何?還沒有鬧夠?”
餘達聽罷,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今天的裴逸凡實在太過反常,平日裡,裴逸軒寵著裴逸凡,但是裴逸凡也很是聽裴逸軒的話,從未像今日這般。
而依餘達今日所觀察,裴逸凡回來並不是瞎鬧騰的。
見餘達許久都沒有回話,裴逸軒這才擡起將手中的狼毫擱到筆架上,擡起了頭。大拇指輕輕按著太陽穴,閉上雙眸。整日批閱奏摺,確實是一件累人傷神的事情。“在府裡鬧著不肯走嗎?可有與他說了事情的嚴重性?”
“回皇上,奴才都說了,可是……可是王爺還是不肯聽奴才的勸。”裴逸軒再次發問,餘達這才無耐出聲。
“朕沒有說他不離開你便不用回來了嗎?”裴逸軒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裡聽的有些滲人。
餘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所言,奴才句句記在心上,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奴才勸說再三,王爺都不肯回去,讓侍衛將奴才請了出去,還說…
…說”
“什麼?”
“說有什麼事,王爺他自己擔待,讓奴才回來覆命。”餘達說完,後背上已經起了陣陣冷汗。
鳳眸“攸”的睜開,無聲無息!
“嗒”“嗒”“嗒”
修長的指節叩著木桌,發出聲響,裴逸軒瞇起雙眸,看向餘達,“他是這麼說的?”
“回皇上,是的。”餘達儘量按下心中的惶恐,指節輕叩桌面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餘達本也不想多說的,想著自己能幫裴逸凡瞞上多少便是多少,只是自己實在無能爲力。
裴逸軒冷哼一聲,臉色冰冷,裴逸軒心下一陣惱火。要自己擔待,他要擔待什麼,他要怎麼擔待,拿什麼擔待?拿他自己的命嗎?當真是被自己縱容的過頭了。
跪在地上的餘達,無端就覺得周身寒意四起,忽然又怪起了那白乎乎的冰塊,定是那冰塊在作祟。
沉默了許久,當餘達以爲裴逸軒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裴逸軒低沉中壓著怒火的聲音再次傳來,“再去,今夜一定要讓他離開。”
“是,奴才遵旨。”餘達叩了頭,這纔敢起身。
“單風也隨著去。”說完,便重新埋首在奏摺中,仿似剛剛那些話他都不曾說過一般。
“是。”餘達應聲,本來想要留著單風在這裡照顧裴逸軒,但是看著裴逸軒低頭批閱奏摺,眉頭不曾舒展,便不敢上前說了。
守在門口的單風自然是聽到了裴逸軒的吩咐,自己多少還是有一些訝異的。但是主子的事情自己沒有資格過問,做到了主子的吩咐便可以了。
又過了一會兒,餘達纔出來,餘達還未出聲,單風就說到,“我聽到了。”
餘達點了點頭,這纔看向一邊得小塗子,“你且在這裡好好照顧皇上,若是有個什麼差池,可給我仔細著,還有想法子讓皇上用膳。”
“是,奴才知道。”小塗子一個激靈,趕緊應道。
等餘達和單風離開後,自己這才望向殿內,哀嘆自己的不幸。
(本章完)